便在两瓣唇越接越近时,应是压着石块,车身忽然颠簸了下。

得亏关瑶及时撑住车壁,才好险没有摔在裴和渊身上。

这般扑上去,说不定便要压住他的伤手!

关瑶吓得脊背都冒了冷汗。理智回笼后,她难得生出些罪恶感。

夫君累得都快昏厥过去了,她还满脑子想着狎昵亵玩他,真真不像话!

---

回到临昌伯府时,天已彻底沉了下来。

夫妇二人吃了些从万汀楼打包的清淡粥菜,关瑶还以为裴和渊会缠着让自己喂他,哪知他身残志坚,愣是用左手吃了一餐饭。

那餐饭,吃得异常沉默。

期间关瑶几度偷瞥,裴和渊却连眉也不抬,只顾用膳。

这般不言不语,像是又变回了那个清冷寡淡,无甚情绪的裴三郎。

时隔数日,关瑶的心绪再度忐忑起来。

她主动寻起话题道:“夫君,我们真的不用先去拜见下婆母么?”

“无妨。今日太迟了,明日再去。”裴和渊只答了她这一句,便没再说别的话了。

关瑶张了张嘴,心思一时翻转万千。

用过晚膳后,裴和渊去了湢室沐浴。

只这沐浴,却也不像前些时日似的,要么口花花邀关瑶共浴,要么不时让关瑶进去递个巾帕澡豆,存心看她羞得满脸飞红,或是在看到某些地方时目瞪口呆,再趁她不备,隔着浴桶裸|身凑近吻她几下。

按说他现下伤了手,穿衣脱衣都很是不便,就算想让关瑶亲手帮忙洗,那也是有正当理由的。

可全程,关瑶只听到哗哗水声,没听到过他唤自己一句。

待自湢室出来后,裴和渊还出去书房取了本书,回到内室便径直上了榻。

哪怕关瑶的目光明显一直追随着他,他却连余光也没回应一下。

许久不曾受过这样的冷落,关瑶心里扯来扯去。

待满腹心事地沐浴过后,喜彤递给关瑶一只绣着水芙蓉的瓷盒,再通红着脸小声转述纪氏的话道:“夫人说,说少夫人若与郎君……圆房……待圆房后,把这物抹在,抹在私.|处,便可缓解疼痛……”

磕磕巴巴,说得委实艰难。今生纪氏让传达的,还不止那么一段。

“夫人还说了,少夫人不可由着郎君性子来,初夜,初夜一回就好了,断不可让郎君数度折腾……”说完这些,喜彤的脸已经红到像要滴血。

关瑶托着那掌心大小的瓷盒,突然踟蹰起来。

夫君伤了手不说,还明显对她冷淡了好些。

这物兴许……今夜用不上了?

出了湢室后,关瑶顺手将那瓷盒放在妆台上。自己取了罐润脂的青桂膏,一边在手上抹匀着,一边从镜中偷觑。

束起的幔帐之后,裴和渊歪在迎枕之上看书。

郎君外袍的襟带松松垮垮地系着,牙白寝衣微微敞露,很有股体不胜衣的羸弱之感。

而这般羸弱,又似是存心引人去亵渎。

关瑶视线向下。

那干干净净的袍衫下头,是她搂过的劲瘦腰身。

而那截腰身之下,是她曾……

正是看得入迷到膏子都忘抹之际,榻上之人猝不及防地抬起眼,也向镜中觑来。

关瑶浑身一凛,登时被那目光攫住心神。

裴和渊与她对视几息,忽启唇,问了声:“还不安置么?”

许是因着伤了手,裴和渊的嗓音变作清磁一般低凉泛哑,却又莫名酥人耳廓。

关瑶生出些错觉,莫名觉得这话问得,颇有几分邀请的意思在。

而见她迟迟不上前,裴和渊以拳抵唇,轻轻咳了两声。

果然,关瑶立马离了妆台,快步行到榻旁:“夫君没事吧?”

裴和渊抬头仰视,与她四目相触。

一时间,房中静谧得不像话。

关瑶咬了下唇,拘束地问:“夫君可要喝茶?”

裴和渊胸间莫名翻腾了下,溢出一阵闷咳来。

他边咳边看关瑶,眼尾泛起飞红血痕。

关瑶急忙伸手抚弄背脊,一下下地替裴和渊顺气。

裴和渊清眸微垂,忽道:“有些口渴,娘子替我斟杯茶?”

“好,马上来!”关瑶立时应了。

没伺候过人的娇小姐,比起之前砍梨的时候也熟练不了多少。

她心不在焉地摸着杯子倒了满杯茶,也不知要匀掉一些,就那般双手捧起快要溢出杯面的茶,准备去递给裴和渊。

因为生怕那茶水泼洒出来,两只眼珠子死死瞪住那杯面,脚下自然失了注意。

便在她接近榻前时,也不知是磕绊到些什么,整个人竟是毫无预兆地往前一扑,连人带茶,尽数投在了裴和渊怀中。

茶水打湿寝衣襟口,使得那寝衣虚虚地贴在胸膛之上。

所幸关瑶与那茶水,都没有碰到裴和渊的伤口。

“夫君没事吧?”关瑶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掏了帕子去帮他擦。

于扒他衣裳这活儿,关瑶出奇熟练。

她凑了上前,弯着腰身翻开裴和渊衣领子,去擦内里的水渍。

玉白的月匈|月堂,平滑柔韧的肌理。

关瑶暗暗干咽口水,控制自己不要乱摸时,忽听郎君问了声:“娘子没有要与我说的话么?”

头顶清冽的气息像是包围了关瑶,而隔着张薄薄的丝帕,她亦同时感受到他说话间月匈|月堂的震颤。

在这期间关瑶掀了眸,与他四目相触。见得郎君双唇翕动着,如同无声的引逗,似在诱人采撷。

关瑶手下一抖,险些脱力跌在裴和渊身上。

有什么要说的话?

关瑶咬了咬舌尖,小声问:“夫君,你还渴么?我再去给你倒杯茶来。”

裴和渊默默盯住她,明明因着爱伤又湿身而现了些文弱感,那目光于无声之中,却又隐隐透着逼视的意味。

半晌:“好。”

得了一回教训,这回关瑶到底谨慎了许多,只倒了个五分满,便稳稳当当地送到了裴和渊跟前。

裴和渊伸手接过,尾指轻轻碰碰了她的手背。

似轻羽般,一触即离。

攀着鱼藻纹的茗杯被郎君执于手中,送至唇边。

微微仰脖吞咽间,掩在软绸束领旁的喉结上下滑动,那隆起的弧度若隐若现,无端诱人。

甚至,令人舌尖发痒。

发痒的舌尖轻抵齿尖,关瑶莫名红了脸。

与此同时,喝完水的裴和渊,目光也扫了过来。

眉目漆漆,格外专注。

被那越来越暗的瞳孔攫住,关瑶心神倘侊,脑子一片混沌。

“夫君,你生气了么?”谈吐一向流利的她,再度打起了磕巴。

“不气。”裴和渊淡声,对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似也不觉奇怪。

听他说不气,关瑶便立时舒出口浊气,笑道:“夫君最好了!”

“是么,我哪里好?”裴和渊转着手中的茗杯,声音喜怒不辨。

夸人,关瑶从不吝啬。

夸夫君,关瑶更是顶顶在行。

夸反常得不大对劲的夫君,关瑶愈加嘴甜舌滑。

美眸弯起,关瑶欢快娇嗔道:“夫君明辨是理,是个宽容大度的,哪怕荣伯说我与夫君分开,夫君也知他是一时口无遮拦,不与他老人家计较!”

“我还道因为这事夫君又要与我置气呢,原来是我多心了!夫君这么好,怎么会舍得气我呢?”

这话,很有些故意卖乖的意思了。

把他架上去,高帽子先戴上,夸得他云里雾里,意图让他那气再不好意思发出来。

这样的伎俩,裴和渊早已屡见不鲜。

朝堂之上宫掖之内,有的是想靠唇舌讨他欢心求他罪恕的。

若换了旁的人,早便被他几句话扔进尚方或是秘狱。哪里像这个似的,说着话还就势偎到他身侧,媚波湛湛的眸中既有狡黠,又带着不确定的试探。

裴和渊一双漆眸波平光静,那眸中,映着关瑶的脸。

他伸手抚着关瑶的发,启唇道:“我还有个好,你没体会到。”

“什么?”关瑶茫然地撑了撑眸子。

轻如流云的笑声响起,听得裴和渊低声说了句:“我床技,也极好。”

一字一顿敲在耳膜上,关瑶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裴和渊猛地仰头饮尽杯中余存的茶水,接着信手一扔。

茗杯滚到厚厚的地毡上,圆润地向前滚了几寸,便停了下来。

而关瑶,被瞬间放倒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