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发现尸体的学子就有好几个,虽然我已经下了封口令,而且命人封闭了国子监的各门,可终归是学院里面的事情,瞒不住,想必这个时候应该大半个国子监的学子都知道了。”徐院长愁容满面的说道。

所以他才特意把曲院长找来商议对策嘛。

可是,他们两个老家伙商议来商议去,也没商议出个结果来。

“既然院长确信第一时间命人封锁了国子监,并无人出去,那么事情就好办了,下毒之人定是还在这院中。”沁娘看了顾琛一眼,点头说道。

徐院长一脸懵,问:“这怎么就好办了?这国子监那么多学子,怎么查?我总不能让人挨个的去搜身吧?”

这些都是官家子弟,富贵勋爵人家的孩子,哪一个都不是好得罪的。

“丫头,我刚才跟徐院长也是这般打算的,可是,这院里的学子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这件事情已经在院里传开了,怕是不好查吧,再者,那下毒之人还不早把毒药给清理干净了,哪里还用得着等我们来搜证据啊。”

曲院长一脸愁苦的看着沁娘道。

沁娘勾唇一笑:“两位院长真是急糊涂了,人是半夜死的,而且这种毒必是吃进去的,你们只需要查问一下昨夜里都有谁跟万老接触过,或者给他送过吃的喝的,还有,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又是谁,只要查到了这些,那么范围便缩小了。”

在这国子监里,下学以后肯定是不会有学生的,那么院里的人除了那些守院门的护卫外,就只有长住在这院里的一些杂役了。

还有,藏书楼一般没什么人会去,那个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学子,也要好好的盘问一番,这当中若真有人作贼心虚,定然也是经不住烤问的。

“而且,您都已经勒令封口了,想必当时发现尸体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罢了,就算是请了京兆尹和仵作来,想必也是从侧门悄悄来的,并未引起人注意,可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些学子似乎都知道了,想来是当中有人有意将消息散播开来。”

顾琛眸光微动,定定的看向徐院长说道。

经他这般一提醒,徐院长脑子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他这一早上都急糊涂了,只想着这件事情该怎么了,却没料到这里面还有隐情,也没能及时的把那些知情的人给敲打一遍。

“想必院长下封口令的时候是说这件事情不得外传,可却没有说不能在学子中传,所以,半天之内,这些个学子就都知道了,若要追究起来,他们也没什么差错。”沁娘淡淡的说道。

徐院长看了看顾琛又看了看沁娘,被这夫妇俩你一句我一句的搞得冷汗都快出来了,他的确是不够谨慎,可当时只当是自然死亡,没想到是被人某杀,所以自然也没想那么多。

“既然事情已然发生了,追究过深也无意,不如,院长还是加紧查一下昨天夜里都有谁跟万老接触过吧,若是夜里没有,再往前推一下,看看昨日万老都见过些什么人,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个国子监就这么大,不可能查不到蛛丝马迹的。”

顾琛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一副准备长期坐在这里等待着结果的模样,令徐院长心里突然有些忐忑起来。

万老仿冒顾琛的字迹把其夫人约出去,还企图让其本人逮个正着,其用极其险恶,这件事情说起来跟他们夫妇二人有直接的关系,所以,于情于理他们也要来这里要个结果。

若是顾琛还是白身还好说,可他如今已是朝廷的三品大员,这件事情若是弄不好,那就是一个恶意破坏朝廷命官夫妻关系,影响朝廷命官家宅和谐的大罪,按照东临的律法,这是要被判流放的。

想到这里,徐院长就觉得心里发苦。

“徐院长也不必忧心,把事情给查清楚了,对万老的家人也是一种交待,否则,你去跟万老夫人说,万老是半夜值班的时候突发心疾,你觉得她会信吗?”顾琛说完这句话后,也不催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变化莫测的脸色。

徐院长内心的顾虑他很清楚,若真是杀人灭口,那么万老恶意破坏朝廷官员家宅安宁的罪名也将成立。

可万老终归是国子监的人,若是让人知道国子监出了这样一件令人不耻的事情,日后国子监还如何在京城里立足?

想必,到时候连皇帝也会忍不住要过问上两句吧。

“徐院长,如今整个国子监的学子都知道院里出了人命,到时候他们一下学,出了国子监后,这个消息肯定会瞒不住的,而且,那个最初把消息漫延开来的人,自然也会再度向外传播,介时你们又当如何?”沁娘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她这句话,无疑是给徐院长补上最后一剂猛药,徐院长眼神一震,前一瞬还有的那些犹疑这会儿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毅。

能够坐到这个位置,徐院长也非那等优柔寡断之人,短暂的权衡过后,他便想明白了,万老若真是被人收卖干了不法之事,那也是他个人的行为,与院里无关,到时候他家里人即便是来闹,也无用。

国子监最多不过是被人议论几日,但他好歹在这件事情上表了态,愿意配合查案。

可若是继续藏着,等到背后那只推手将事情扩大以后,那么他们就更加被动了。

与其让外面那些人议论纷纷,已讹传讹,最后闹到御前,引得皇帝的不满,他还不如主动将事情明朗化,最起码,还能体现他们这些天子门生的态度与清正。

“顾少夫人说得是,本院这就派人去把那些相关的人都带来盘问一番。”徐院长说着,站起身来,冲着门外的长随唤了一声。

长随推门而入,徐院长便将沁娘刚才的提议一一吩咐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叮嘱一句:“记得,不要向他们透露为何被唤过来,你只管去叫人就是了。”

长随应了一声,出去了。

“丫头,这样做有用吗?若是那人昨天就给万老下了毒,那么从昨日到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了,那些个据也早就被毁了,就算把他们叫来问怕是也没有用,没证据咱们也不能拿人哪。”曲院长脸上仍着犹疑的说道。

沁娘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笑容道:“院长不必担心,下毒之人作贼心虚,定是藏不住的,而且,这种毒这般隐秘,想来对方十分自信,所以定然这会儿还在院中,一会儿你仔细观察他们的神色便能看出一二。”

只要有了怀疑的对象,证据总会有的。

对于这一点,沁娘从不担心。

她以前可从不认为权贵人家有什么好的,身在高位,自有许多的不得已,而且还要时时防着被人构陷。

可如今看来,手中有权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像如今这般情景,徐院长可不就是畏惧那些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吗?

而且,只要今日找着了可疑的对象,她相信顾琛总有法子让对方说实话的。

“如此,便有劳两位多坐一会儿了。”徐院长也知道这两位一时半会儿不会走,也就不跟他们客气了。

这时,外面隐隐响起了蝉鸣声,院长这会儿才想起来,他们进来也有一段时辰了,他还未让人上茶,顿时便有些过意不去了,连忙冲外面吩咐了一声。

不多时,便有侍者将茶水端了进来。

沁娘捧着茶盅喝了两口,润了润喉咙,不多时,徐院长的长随便进来了:“院长,人都带来了,要分别带进来么?”

徐院长点了点头,长随便出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圆脸的小厮便走了进来,他一进来,便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像是很诧异连旁边文曲院的院长都来了,但是他终究没敢多问,只是老老实实的冲几位行了礼。

顾琛喝着茶,并不打算插言,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他要有身为客人的自觉。

徐院长余光里瞟了他一眼,他可不敢只当他是个客人,一会儿他若问得不到点,指不定这位要如何看他呢!

虽说是在国子监读了几年书吧,可他现在做的是武官,跟他这个院长可没有半分的干系,他就是想像曲院长那般吹吹牛都不行。

徐院长叹了口气,表示心好累。

“你可知为何唤你来?”徐院长问。

那圆脸小厮恭敬的答道:“刚才在路上我们几个问了您的长随,他什么都没说,还望院长明示。”

徐院长问:“你是藏书楼的杂役,你昨日最后一次见到万老是什么时候?他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有没有做过奇怪的事?”

那小厮眉头微蹙,似是仔细的回想了一番,才道:“小的昨日走的时候还见过万老,他问我,知不知道在京中买套三进院的宅子要多少银子?有没有相熟的人卖宅子?”

徐院长诧异的看着他,眼睛下意识的朝着顾琛看过去。

谁都知道,在这国子监当差一个月也就那么几文银子,够他们一家三口吃饭就不错了,就连他那孙子要开蒙了,都是他自己在家中教的,哪里有闲钱买宅子?

看来,这万老还真是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