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娘跟着李牧去了京兆府衙门,方园园越想越觉得不放心,于是亲自去了一趟顾宅,顾琛还没从宫里回来,她便让人通知了管家。

管家也不敢怠慢,立马让人往宫里送了信。

顾琛得到消息后,猜到对方这是准备出手了,于是跟皇帝告了假,便匆匆出宫了。

他拿着之前带进宫给皇帝看过的那一把火铳直接去了京兆尹府。

这边。

沁娘一到京兆府衙门,李牧对她还算客气,并未让她在堂下站着,而是让人给她搬了把椅子来,然后将那把火铳递到她面前,以商量的口吻问:“顾少夫人,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亲手画的改良版的图做出来的?”

事关火器,李牧半点都不敢大意。

而眼前这个女人是能够提笔改良图纸的能人,他也不敢轻慢。

沁娘拿着那把轻巧的火铳掂量了一下,眸色眯了眯,虽说材质非常相似,可她还是看得出,这把火铳与顾琛前几日从铁铺里拿回来的那一把略有些不同,而且,打开弹夹以后,她发现里面只能装一粒火药。

“这把不是我的改良版,是个赝品。”沁娘只看了一眼,便将那把火铳又原样递了回去,“李大人,这把火铳的威力也不过是短短的百米射程,跟我的改良版还有一大段差距。

李牧一惊:“这把是赝品?”

而且,这造假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吧?这新品出来才多久啊,甚至都没有正式公开使用过。

“确切的说,是仿品,对方似乎知道我的改良品大致长什么模样,可里面的结构却大不相同,他们应该是没能拿到我画的图纸,却见过那把火铳的模样,所以,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对于一个仿品来说,只凭着模样就能改良到这个程度,那个仿造者的技术一定不差。

“可是……这,这新式样的火器不是由顾少负责的吗?见过它的人应该不多吧,对方是如何能将新品仿得这般像的?”李牧惊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难不成,你们身边出现了内奸,有人泄露了火铳的样式?”

可是,这也不对啊,若是有内奸,为何不把图纸原样画一张,那样不是就能造出一模一样的了吗?

若不是内奸,可谁又能够近距离的看到新打制出来的成品呢?

李牧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画的图,一般人模仿不了,所以,不可能有人能把图纸描摩了泄露出去,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个人只看过成品,有可能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连用都没资格用,所以才只能做出这个样子的来。”

沁娘说着,又看了一眼李牧手上的那把火器,只觉得那个仿制品的制作人水平在铁牛之上,若不然,也不能光远远看了一下外观,就能把成品改良成这般。

这不仅要手艺,而且还要有很高的造诣。

这个人在敌方,可真是可怕的存在。

“那……这个人特地把仿品用,是想要做什么?”李牧不懂了,这看上去像是故意让他们发现这把火铳的。

特地在人多的地方放了一枪,伤了人,然后扔下武器就跑了,难不成就为了嫁祸给沁娘?

可区区一个女人,就算被扣在京兆尹府了又能如何?

难不成对方还指望用那批仿品干出点什么大事情来,好往顾家头上再扣一顶帽子?

一时间,李牧脑子里千回百转,想了无数个可能。

“李大人,既然话已经说清楚了,我现在能走了吗?”沁娘看着李牧问。

她可不想真的留在这府衙中过夜,那些个看着她被差役带走的人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传呢。

“我想,还是再等等吧。”李牧也没有苛待她,命人给她上了茶,两个人就那么面对面坐着,像极了两个拉家常的忘年交。

他虽然相信沁娘所说的话,可毕竟这也只是空口无凭,这新式火器的改良的事情有虽说鲜少有人知道,可毕竟陛下那里已经过了明路了,他这个时候若是放她回去,怕是在御前不好交待。

“李大人是在等我吧?”一个宏亮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接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快速的闪了进来。

动作快得那些差役都来不及看清来人的脸,待到人已经站在李牧面前了,众人才惊了一下,好快的身手。

“李大人,我把正品带来了,你可以对比一下,就知道假的假在哪里了。”顾琛说着,打开手上的匣子,将时面轻便的火器露了出来。

李牧只一眼,便下意识的觉得,顾琛手里的那一把更加不俗。

于是,他拿起匣子里的那一只,放在手上仔细的把玩着,顾琛目光不着痕迹的朝着梁上瞟了一眼,很有耐心的指着自己带来的那一把道:“你看,这机簧都不一样,我这一把可是能射最少三百米的。”

李牧一听,连忙将那把火器里里外外的翻看了一遍,越看越心惊,他抬头看向沁娘,叹道:“顾少夫人真是好能耐,竟能将火器改造到这个程度。”

沁娘抿了抿唇,笑得一脸的大方优雅,一点也没有要谦虚的意思。

毕竟,这满京城里边,她的确是改良出了最好的火器,就连那个制图人,他能画出原图,却也不能让其更加精进一步。

“李大人,我这一把可是能连射三次,而你那一把,也就一下就没了。”顾琛很好心的将手中的那把火铳里里外外的都给李牧讲解了一番,末了问道,“现在,我可以将我夫人领回去了么?”

李牧哪里还敢说不,连连拱手示意他们请便。

夫妇二人出了京兆府衙的大门,上了马车,顾琛的马很有灵性,即便是主人不骑,它也会自动的跟在马车旁边,乖乖的跟着回了府。

“你觉得,饵抛出去了么?”沁娘问。

她不确定对方故意将那把仿品留在戏楼里到底欲意何为,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一定在暗中观察着他们的举动。

“应该是抛出去了吧。”顾琛搂着她的肩膀,靠在车壁上,眯了眯眼睛道,“刚才我进一去,我就知道那京兆府衙里藏了人,那人一定在暗处偷窥,于是我故意将两把火铳的不同之处比对了一番,还特地告诉对方能做出三连发的关键所在,想必对方一定会原话传回去的。”

沁娘扬了扬眉,想不到刚才在大堂里,那么多人在,他竟然一进去便发现暗处还藏了人。

“最近唐婉有什么异动?”沁娘问。

既然火器的饵已经抛出去了,其他的事情就静观其变好了。

对方今日伤了一回人,既没能定她的罪,想必对方最初的目也不是要嫁祸给她。

既不为嫁祸,顾琛又说有人躲在暗处偷听,那么就是为了知道两把火器之间的关键了。

想来,对方拿不到她的图纸,就只能靠着一些描述来改造了,这也是个人才。

“高家被查封了以后,高家酒庄自然也被查抄了,她没有地方去,就住到了宋熹的一处别馆里,这些天闭门不出,看样子像是在憋着大招。”对于唐婉这个女人,顾琛若不是为了防着她再起歹心思,他是一点也不想关注她的举动。

“她果然是宋熹的人。”沁娘冷笑了一声,一想到唐婉之前怀的那个孩子,她的眼神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无缘无故的,宋熹不会收留唐婉,尤其是现在唐婉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了,甚至连利用价值都没有了,若非他们二人有特殊的关系,他为何要收留这么个没用的女人?

“也不知道宋怀知不知道唐婉表面上与他合作,实际上则是宋熹的人,若是让他知道了他倒台多半也跟唐婉有点关联,怕是会气得潜回京城偷偷杀了唐婉吧。”要不是宋怀已经离京了,她还真的很想好心的派个人把这个消息透给他。

马车进了顾宅,在仪门处停下,顾青很难得的出现了。

“主子,边关那边传来消息,陵王集结了一大批西蜀军,进犯我边境,三皇子率兵与边关将士两面夹击,已将陵王生擒,不日便可押解回京。”顾青说着,将手上一卷纸条递了过去。

顾琛展开纸条看了一眼,便递还给了他:“没想到三殿下居然这般神迅,短短时日内就将边关侵扰的贼人给处理了,还生擒了陵王,把消息透给军机卫吧。”

三皇子生擒了陵王,想必皇帝一定很激动,介时一定会对三皇子大家恩赏,这必然会引起宋熹的忌惮,只要他急了,他就会有所动作。

这个时候,他们就是要高调。

“是。”顾青拿了纸条,又重新消失了。

“等到三皇子回京后,这京中将再无人与之争位。”沁娘在此之前,可从未想过这个三皇子有一天竟然也拥有着不弱于宋怀的能力与实力,只要他想争这个位置,谁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陵王被生擒的消息传开后,皇帝果然龙颜大悦,想起宋玉都已成年了,却还未赐正妃,便兴冲冲的去了后宫皇后处,要与皇后商量三皇子妃的人选。

可是,皇帝这股高兴的劲头还没过两天,就接到了一个坏消息,那就是瑶县那边的灾后重建工程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