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菁一瞬不瞬的盯着陵王妃看,那语气里的威胁意思,就差没指直爆出口了。

她虽然不在意季宝春一个小小的工部侍郎的女儿,可在外人看来,季宝春是她罩着的人,若是她连自己人都保不住,那么以后谁还会给她言菁面子?

“言大小姐这话说的,谁的面子还不是面子了。”方园园不客气的冷笑了一声。

要论在朝中的势力,陵王府也不差。

而且,就算言菁以后嫁入了东宫,但只要太子一日未登基,这未来的天下是谁的,就一日不能下定论。

对于这一点,没有人比陵王更加清楚。

所以,言菁用面子压人,方园园就直接用面子给怼了回去,如今朝中的形势,就算她们不过是些妇道人家,也还是看得清楚的。

“言小姐,你若执意要护着她,就是不给我陵王府面子。”陵王妃本也不想把太多人扯进来。

毕竟,这从头到尾也不过是季宝春挑起的一场闺秀间的矛盾,她也不想上升到那么大。

可若言菁执意要保她,她也不得不站在陵王府的立场上对抗到底。

“陵王府这是要公开与东宫作对了?”言菁面色非常难看,两只眼睛死死的瞪着陵王妃,“陵王妃,你确定你们文远候府能够承受得住东宫的怒火?又或者说,你确定陵王值得你这般的与我们撕破脸?”

若说言菁一开始还只是为了面子而保季宝春,那么到最后,她就是要挑起陵王妃跟陵王之间的矛盾了。

毕竟,陵王妃嫁入陵王府五年都不曾有子嗣呢!

一个没有子嗣的女人,又怎么可能牢牢的拴得住陵王这一根大粗腿?

况且,那文远候自打先夫人死了以后,一直就没有再娶,以至于文远候府至今就只有两个女儿,连个继承爵位的儿子都没有。

她一个空有着王妃名份却没有任何子嗣保障的女人,敢这么得罪言家,言家目前动不了陵王府,难不成还动不了文远候府吗?

这等利害关系,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想得到。

果然,言菁的话一出口后,陵王妃的脸色变了又变。

“不管陵王妃有没有子嗣,陵王都娶了文远候的嫡长女,这是不可争议的事实,今日若是给了言小姐面子,怕是明日陵王就要跟陵王妃生嫌隙了,试问,是要先保住这门亲事重要,还是保住楚家重要?”沁娘一语中的的说道。

陵王刀只觉得脑子一阵清明,当即便强势的下令道:“还不快把人给本王妃赶出去!”

沁娘说得没错,她今日若是放过了这个胆敢在她举办的宴会上砸场子的季小姐,明日陵王就能以她不能堪当嫡妻大任的名义将她架空,她若是在陵王那里讨不着好,那么她又凭什么去护住自己的娘家呢?

这个言大小姐真是好生厉害,她差点就被她给忽悠了。

“陵王妃,你……”言菁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文静姝一把拉住了。

文静姝给她使了个眼神,言菁这才深吸了两口气,不再说什么。

季宝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们俩,她早就知道在关键的时刻她会被舍弃,可她却未曾想到,在对上陵王妃的时候,言菁竟然一点用都没有。

亏得她还以她为尊,处处替她着想,为她出头,可是在利益得失面前,她竟然连争都不争取一下。

这也太没用了些!

“陵王妃,我错了,陵王妃……”季宝春叫着,被两个壮实的婆子给拧着胳膊拖了出去,她不甘心,她原以为她比决遥要聪明,最少,在言菁看来,她比冯遥那个没脑子的要有用得多。

可是,她就这么三言两语的被人给赶出陵王府了,而言菁也不过是假模假样的替她说了两句话而已。

她不甘心哪!

言菁好歹也是未来的太子妃,她难不成还要怕区区一个没有后的陵王府不成?

然而,那些婆子向来做惯了这样的事情,哪里容得她在这里大声喧哗?

还没拖出藏宝阁的门,便一块帕子塞进了她的嘴里,然后强行将她给架了出去。

季宝春双腿费力的在半空中蹬着,极力的想要再挣扎一下。

然而,她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千金大小姐又怎么会是两个做惯了粗使活的婆子的对手?

很快的,季宝春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整个藏宝阁再度安静了下来。

既然搅坏一锅汤的老鼠屎已经被夹出去了,陵王妃也无意再纠着此事不放,便扬声道:“时辰差不多了,诸位还是随我到大殿里去用膳吧。”

众人冲陵王妃福了福,齐齐的应了一声:“是。”

很快的,这一风波便过去了,就好像从来不曾发生过一般。

众人随着陵王妃到了大殿上,那里早已摆好了桌位,也上了一些美酒,那些美食也随着众人落座而陆陆续续的被端上来。

刚才在藏宝阁吃了瘪,言菁心里很不爽,哪怕是坐在了席位上,她的有色也一直没有好转。

相比起言菁的怒形于色,文静姝就显得淡然多了。

“言小姐,如今那杨沁颜也不过是个商妇,你要整她还不是抬抬手的事情,又何必为了这等小事情而动怒呢?”文静姝挨着言菁坐一块,小声的说了这么一句。

言菁侧脸看向她,眼睛里直白的写着类似于不爽的情绪。

“今日到场的,可不全是官家贵妇和贵女。”文静姝说着,眼睛不经意的朝坐在斜对面看了一眼。

言菁随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就见唐婉被奉为上宾一般的,直接坐在了席位的前端,那眼神里写满了志得意满。

文静姝点到为止,继续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姿态有种说不出来的优雅与漫不经心。

听说太子有意招揽顾琛,但那位顾二公子似乎很傲气,没答应。

真是不识抬举。

就他这样的,就该让他知道什么叫富不与官争。

陵王妃出现,众人纷纷起身行礼,之后灯宴便开始了。

“圣上主张一切以节简为主,所以,今日菜品以家常菜为主,还望各位不要嫌弃。”陵王妃说完后,便有歌舞涌了进来。

陵王算得上满朝最有钱的王爷了,所以,当陵王主动提出要代替圣上宴请这些达官贵妇的时候,圣上欣然答应了。

“王妃说的哪里话,陵王府既是代天宴请,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妇们怎么敢嫌弃。”说话的是坐在陵王妃下首边上的乐君王妃。

如今在这京城里,陵王是唯一的一个亲王,在场的命妇里头,自然没有谁的位份能够高过她去。

“王妃,今日既然难得高兴齐聚一堂,左右这里也没有外男,不如,我们玩点别的,不然,光看这些歌舞多腻乎啊。”言菁眼珠子转了转后,很快望向唐婉开口道,“我听说唐氏在做姑娘的时候,弹得一手好琵琶,不如,今日露一手,也好让我们长长眼。”

唐婉被点名后,并未马上站起身来,她不动如松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太有诚意的谦虚道:“只是略通一二而已,而且,自打嫁入顾家以后,便许久没有再摸过琴了,怕是会污了诸位夫人的耳朵。”

言菁脸色沉了沉,盯着唐婉那张盖都盖不住的春意盎然的脸,倏然又笑了:“今日所坐的都是各家的命妇贵女,并无外人,唐氏如此推辞,莫不是怕自己技不如人?”

说着,她意有所指的看向与她隔了几张桌子的沁娘。

沁娘的琴技在场多数人都听过,但唐婉作为一个女商人,她擅不擅琴,就没人知道了。

言菁很显然是在激唐婉,她是拿准了她的心思要让她跟沁娘对上。

方园园撇了撇嘴,她就知道言菁这个女人一向记仇,想必刚才在藏宝阁里头打了她的脸,她这会儿要想办法找回场子了。

她这话里的挑拨意味,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唐婉一向自诩哪哪都比沁娘强,她又怎么可能会让人在这种场合里看了笑话?

于是,她只好从容的从位置上站起身来:“如此,那民妇便献丑了。”

歌舞已退,她站到中间,陵王妃已示意人拿了一把琵琶上来,并给她搬了张椅子。

唐婉也没客气,直接就坐了下去。

“王妃,独琴多乏味啊,不如,让姐姐给我伴个奏吧。”说着,她一脸祈盼的望向沁娘。

沁娘正要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送,冷不丁的就见众人的视线齐齐的往她这边扫了过来,顿时又将其放回了碟子里。

“唐二娘,你想要伴奏,这王府里有的是歌伎,就刚才退下去的,就有好些弹得还不错的,不如,你让王妃再叫几个人上来给你伴奏便是了,我就不扫你的兴了。”沁娘用帕子擦了擦手,盈盈的笑道。

言外之意就是,当众表演搏乐那是歌伎干的事,她唐婉要表演她拦不住,但若想要她杨沁颜也跟着自降身份,没门。

而且,就凭她唐婉那点技俩,还想让她给伴奏,她也配?

唐婉顿时气得脸色紫胀,抱着琵琶的手不由得大力的恨不得将琴给捏碎,这个贱人,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不给她脸,还拿她跟歌伎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