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沁颜,你什么意思?我们霞儿倒底做了什么?运气好也怪不得别人吧?若不是你默许,李少夫人会当这个出头鸟去生出这些事端来?”杨氏气呼呼的指责道,“就算我霞儿得不到第一名,但若是你们不搅混水,那她最多也就是个落个学艺不精的名头,可如今这满京城都在说她作弊,我就想问问她到底如何作的弊!”

杨氏尖利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院子,她反复质问沁娘,到底有何证据证明罗绮霞作弊,若是拿不出来,那便是她见不得罗绮霞好,怂恿方园园找事儿。

沁娘静静的看着她,勾了勾唇问:“你要证据是吗?”说着,她转头看向秋雪,“去把人证带过来。”

秋雪应了一声,挑帘出去了。

罗绮霞心里一慌,手中的帕子瞬间绞成了绳。

须臾,秋雪便将罗绮霞的婢女勺药给带了过来。

罗绮霞脸色一白,随即怒道:“你们把我的婢女带过来做什么?”

秋雪也不跟她废话,直接一脚踹在那婢女的膝窝上,那婢女被踹得跪在地上,吓得什么都说了:“老夫人,半月前,我家小姐救了个人,后来奴婢才知道,那个女人叫夏草,是百花楼的花魁。”

“花魁”二字一出来,满堂哗然。

罗绮霞脸色一白,双拳紧紧的捏成拳。

杨老夫人和陆氏脸上皆是一惊,杨氏先是一愣,随即从地上跃起来,尖声叫道:“你个贱婢,胡说什么!”

她女儿堂堂一个闺阁中的女子,怎么能扯上青楼的姑娘!

这要是传了出去,日后还怎么嫁人?

勺药被吓得瑟瑟发抖,但慑于秋雪的武力,只能接着往下说:“奴婢没有胡说,老夫人,那夏草翻墙进了我们院中,那晚正好是奴婢当值,奴婢听到了动静,但小姐却说什么人都没有,让奴婢不要多话,后来奴婢才知道,那个叫夏草的女人受了伤,求小姐救她,并且……”

勺药话还没说完,杨氏便炸了,直接冲过来抬脚就踹在她肩膀上,厉声喝道:“你个贱婢,还敢胡说八道,是不是杨沁颜威胁你,让你这般构陷主子?”

说着,她也顾不得形象,直接便扑上去撕扯勺药的头发,勺药先是被她踹了一脚好半天没爬起来,紧接着就被她死死的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眼见着人就要被打死了,整个次间乱成一团。

杨老夫人气极,用拐杖点了点地,抬高了声音叫道:“还不快把人分开!成何体统!”

那些被吓呆了的奴婢这才回过神来,纷纷上前去将杨氏给拉开。

杨氏气急败坏的挣脱了她们,反手就是一人一巴掌,掌风凌厉得不行,那两个丫头脸上瞬间便肿了起来。

“杨敏之,你给我住手!”杨老夫人气得大喝一声,连杨氏的大名都叫了出来,可见当真是气坏了,“好歹也是一个官家千金,这般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这些年你在云城把娘家的那些教养都喂狗了!”

杨老夫人真是恨铁不成钢,她不知道这女儿自打去了云城以后,怎么就变得这般的泼悍!

真是半分官眷的样子都没有。

杨氏瞪着那个被她打得浑身有些狼狈的婢女,一脸的气怒不平:“可是,母亲,难道就任由这个贱婢这般的败坏霞我的名声吗?日后我霞儿要如何出嫁?”

杨老夫人看见她就头痛:“这里都是自家人,谁敢外传?再说了,霞儿要是没有做过,谁又能拿她如何?你一副不让人说话的样子,莫不是让人觉得你心虚?”

杨氏被她问得一噎,随即恶狠狠的瞪向沁娘。

沁娘依旧纹风不动的站在那里,仿佛刚才那一出闹剧根本就与她无关,在她这里,半分波澜都未激起。

秋雪见那婢女打得实在有些惨,这会儿气喘匀了,也只剩下哭了,于是,便替她把话说完:“老夫人,勺药说,那个叫夏草的在表小姐的院子里住了三日,不知道说了什么说服了表小姐将人悄悄留下了,后来,百花楼被封,那位夏草姑娘本是在天牢里的,但是她逃出来了,又来了一次表小姐的院中。”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

杨氏更是恨不得撕了秋雪那张嘴。

可惜,秋雪不是勺药,她更加不是罗家的奴婢,所以,她一点也不惧于她的眼神威胁。

“夏草求表姑娘送她出城,作为交换,她将文曲院的考题泄给了表小姐,表小姐知道要考什么,便每日勤加练习,这一点,满院子的奴婢都可以作证,表小姐那几日,就练了考试上面的题目,老夫人随便找个人一问便知。”

秋雪说着,将一纸写有考题的纸递了过去,杨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连忙接了过去,递给了杨老夫人。

今年文曲院的考题所有人都知道了,所以,杨老夫人一看便知道纸上写的没错。

随即,杨老夫人目光阴沉的看向罗绮霞。

罗绮霞此刻内心早已慌成一片,她坐在椅子上,浑身都在发抖,迎着杨老夫人审视的目光,她极力压住内心的那股慌乱,起身福了福身道:“外祖母,我没有。”

沁娘扯了扯唇角,如今罗绮霞除了会说没有之外,当真是旁的字一个都不会说了。

“表小姐,那夏草是百花楼的花魁,平日里接触多是有身份的男人,知道考题的人虽然不多,但只要稍微一查便知道,到底哪一个去过百花楼,点名要过夏草便知道了,表小姐若是没做亏心事,又何必心虚。”秋雪冷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便将事情的始末给揭了出来。

夏草是做什么的,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

不管她有没有用手段套取文曲院的考题,她接待过文曲院的院士,又接触过罗绮霞,便是最大的可疑之处,哪怕她没有做,都无法将嫌疑撇清楚。

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老夫人,奴婢的身契还在小姐手中呢!奴婢若是构陷她,对奴婢也没什么好处。奴婢敢对天发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那夏草姑娘的确是来过我们院中两回,而且次次都是半夜,专挑府里护卫换班的时候。”勺药说着,伏在地上,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直到头都磕出血了。

众人内心极是震憾,包括杨老夫人。

这奴婢说的没错,她身契都还在罗绮霞手中,她若是胡说八道,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外祖母,这奴婢胡说,她就是收了表姐的好处才这般攀蔑外孙女,外祖母一定要给外孙女做主啊。”罗绮霞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骄傲和坚持了,她噗通一下跑到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喊冤,那声泪俱下的模样当真是令人动容。

“母亲,霞儿她是不会说谎的,她一向骄傲,哪里屑于用这等手段,定是杨沁颜看不惯她,买通了这个贱婢污蔑她。”杨氏说着,眼神锐利的看向沁娘,恨不得将她给撕了。

沁娘从容不迫的迎着她的目光,平静的问道:“姑母,说话可要凭良心,我为何看不惯她?是她长得比我好看,还是比我有才?亦或是,她家世比我好?”

杨氏被她问得一噎,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因为她比你有气性,不像你,堂堂尚书千金,居然要下嫁给一个低贱的商贾。”

这是杨氏不知道第几遍提到她是商贾之妇的事情,而且每次都是百般的贬低和污辱,沁娘就是再好脾气,也忍不住要反驳两句:“原来姑母一直咄咄逼人就是因为我嫁了个商贾,我嫁了商贾我就逼着她去结交猖妓?我嫁了商贾,我就妒忌她还有机会选择?我嫁了商贾我就逼着她去作弊?”

沁娘一连问了好几句,问得杨氏哑口无言。

“姑母,您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你们从一来到京城,一边瞧不起我嫁了商贾,百般的折辱我,一边又指望着我能带着霞表妹进文曲院去参赛,我倒要问问姑母,你们又是凭什么?敢情全世界的好处全让你们给占了,却还要说旁人不好,我杨沁颜是欠着你们了吗?”

杨氏被堵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只能气得面色此胀的站在那里,伸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姑母,既然你们要算账,那么,我想有些账我们也该算算清楚了,看看到底是你们欠我的,还是我该还你们的。”沁娘说着,她看了秋雪一眼。

秋雪会意,立马又出去了,转瞬间便拎了一个人回来,像扔麻袋一般的扔在地上。

那个浑身被绑得跟粽子似的,头发凌乱,脸上也有些脏,而且,还昏迷着,一时间竟看不出是什么人来。

“杨沁颜,你扔个乞丐进来想干什么?”杨氏尖着嗓子叫道。

她不认得,但罗绮霞只看了一眼便认出来了,当即小脸一片惨白,腿一软,便直接坐到了地上。

“霞表姐,这个人与你同一层住了三天,你该不会也不认得吧。”沁娘话一出口,整个屋子的人便骚动了起来。

杨老夫人豁地一下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指着地上的人叫道:“快,拿水泼醒!”

罗绮霞此刻只觉得天雷滚滚,滩在地上,一时间竟连气都忘了喘了。

这个人不是出城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而且,还落到了杨沁颜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