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到了下班时间,靠在皮椅子上伸了一下腰,就按下了专门呼唤王秋的那个电铃按钮。

司令部房间多,王秋在谢昌云的对面单独有一间办公室,不用再和副官共用一间了。

王思雯这时已在王秋的房间里坐着了,听到电铃响,俩人就跨上皮挎包,一起走进了谢昌云的办公室。

谢昌云已经把桌上不多的函件清理完了,见到二女进来,就离开了办公桌边走边道:“下班了,回去吃饭。”

通常情况下,谢昌云上下班时都是与王秋和王思雯一起走,年轻英俊的上将、一边一个美貌的女上尉,一路说说笑笑,不几天竟成了军港内最引人注目的一道奇观,以至不少年轻男女军官和士兵每到这个时间就朝这边探视,各种羡慕和想入非非就因人而异了。

午饭厨子准备的是香菇大白菜帮、鱿鱼冬笋、锅包肉和海米香菜汤,本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可王思雯下班前又让女卫士去食堂端来了两条一尺多长的油炸黄花鱼,金黄色的鱼身伴着略有海腥气的焦香味,让谢昌云一进餐厅就食欲大增,随口夸奖了王思雯两句。

王思雯得意的道:“我跟卫士说了,每天都去食堂侦查一遍,把食堂要做什么菜告诉我。今天晚上有云哥最喜欢吃的红烧肉,我再叫人端一碗回来。”

谢昌云道:“你们俩又不吃,有一小碗就够了。”

王思雯道:“谁说我不吃,我吃瘦的你吃肥的。”

谢昌云笑道:“吃瘦的那还算吃红烧肉?思雯,今天司令部里对清党反应怎么样?”

司令部里又来了七八个美英女军官和军士,各个处都有,王思雯不几天就和她们混熟了,经常到各个处去找她们,因此对司令部的情况非常了解。

王思雯把掰下来的一个酥脆的鱼头放到了谢昌云的碗里,“上午司令部都在议论这件事,连外国军官都参加了,不过大家都很赞成。云哥,我听说军港基地里有几个人要离开,他们是共产党吧?”

谢昌云心想,“估计美国的高层今晚就可以获得消息了。”

他看了王秋一眼道:“可能是吧!不过等将来全国的军队都实行国家化了,我想先他们还是会回到海军来。陆军在裁军,可是海军起码十年内都要不断扩编。思政可能再有半个月不到就要回来了,然后就担任我们自己的驱逐舰的舰长。”

王思雯道:“我已经打电话给我妈了,我妈的意思是想让我哥回来以后先把婚结了。”

谢昌云道:“妈这个想法倒很不错,就看思政他们自己愿不愿意了。先说我们的事,小妹,过两天回韶关以后,我可要让我爸我妈正式向伯父伯母提亲,你很快就要正式成我们谢家的媳妇了。”

王思雯脸一红道:“光说我,还有王秋呢!”

谢昌云道:“王秋的亲早就提过了,她的娘家人都同意了,到时候还会来参加婚礼呢!”

王思雯道:“婚礼的时候我能不能请一些同学参加?”

谢昌云道:“想请谁你自己决定,收的红包都归你。”

王思雯摇着头道:“我不稀奇他们的红包,云哥,我要你给我红包。”

谢昌云笑道:“给你红包?那我不成买媳妇了?”

王思雯道:“买就买,我愿意让你买。”

谢昌云道:“那我就出半个月的薪饷吧!多了我也拿不起。”

“噗嗤!咳咳咳”王秋一扭脸,嘴里的饭喷了一地,谢昌云赶紧起身过去帮她捶着背。

“云哥!你光知道拿我开玩笑,晚上不给你端红烧肉了!”王思雯撅着嘴、手里一双筷子一会儿就把谢昌云吃剩下的半条鱼戳了个乱七八糟。

一阵玩笑下来,谢昌云因连续接电话作说明产生的烦闷一扫而空,上楼后就搂着王思雯香甜的睡了一个小时的午觉。

下午两点多,于学忠前来面见谢昌云。

于学忠虽然已就任吉林省主席,但涉及山东的上年度决算,所以开完会之后并没有马上返回长春,而是又留下来了三天。

谢昌云现在接待人也分了档次,对关系亲近的将领和官员一般都是在办公室的会客区,其他人则是在外面的客厅里。

于学忠属于前一类人,于是就被副官直接领进了办公室,不过办公室里的端茶倒水都是王秋的事,副官到了门口就站住了脚。

于学忠在沙发上坐下和谢昌云寒暄了几句,还没等王秋离开就道:“谢长官,我这次回去是否去沈阳看望张副司令呢?”

谢昌云坦然道:“当然应该去。你们这些张将军的老部下都应该去,不过不要挤在一堆,互相把时间错开一下,还可以邀请张将军去长春和哈尔滨看看,张将军要了解什么只管如实回答。我最近实在是腾不出来时间,请带我向张将军道个歉,下个月中旬我再去拜访他。”

于学忠道:“张副司令能恢复自由,全赖谢长官奔走呼吁。东北军将士能重返白山黑水,更是谢长官提携看重之功。”

谢昌云笑道:“于主席,我们又不是一天两天交道了,说话也不必绕弯子。东北不可能再回到以前的状况,这一点张将军、你和我都心里有数。你们对张将军怀有旧情,这点我能充分理解,不会有什么猜疑的。”

于学忠道:“谢长官能充分体谅,我们感激不尽。东北也只能与关内各省融为一体,才能获得更大发展。吉林自光复一月多以来,已向内地调出粮食八千多万斤,大豆两千多万斤、土豆一千多万斤,全部都是市价购买,使千万农民得以受惠,对将来充满期待。”

谢昌云道:“日本对东北盘剥过狠,我们要给东北人民以一个修生养息的机会。明年的农业税负要控制在伪满税负的一半以内,并要重点抓好农业资料和农产品的流通。图们江的出海口岸要加紧建设,要不了几个月日本就会投降,那个时候日本所需的粮食量肯定非常巨大,吉林的农产品可通过日本海直接发往日本。山东这里也一样,要有一定的准备,还可以搞一些饼干、咸菜、大酱之类的深加工,还有淄博的陶瓷,一起都销往日本去。以后山东的经济中,对日本和韩国的贸易可是要占很大一块的。”

于学忠道:“山东去年情况很不错,通过海路和铁路运出的海产品有三万多吨、大白菜五万多吨、大葱一万多吨、大蒜六千多吨、苹果两万多吨,青岛和烟台的一些工厂还承接了盟军和七战区的大量订单,合计有七千多万,不算接受的敌伪资产,省财政盈余了七百三十多万元。”

谢昌云道:“有了盈余?这个趋势很好!我相信今年翻上两翻绝无问题。上次我会韶关就吃到了山东的大白菜和大葱,比广东种的味道好多了。我刚才还忘了一件事,沂蒙山一带的石灰石资源丰富,可以发展水泥工业,你可能没有看过航空照片,日本的那些城市都被盟军飞机给炸烂了,而且不光日本、还有韩国和我们自己,今后对水泥的需求量将是一个天文数字。华南已有公司计划要在山东投资建水泥厂,山东本地的资本也可向这个方面发展一下。不光是水泥,其他建材也要发展。大量的需求要在战争结束后一年左右才能开始,现在动手时间上还来得及。吉林那里看一下,如果有条件也可以兴办水泥和建材工业。今年三四月份,我准备召开一个东北、山东、和华北几省的经济发展会议,对北方区域的经济制定一个较长期的发展规划,以达到重点突出、有序发展、资源合理配置和利用的目的。”

于学忠道:“谢长官点石成金之术早已闻名,如能亲自主持制定北方发展规划,北方数省定可早日走上康庄之路。”

谢昌云道:“于主席你把我说神了,万一不尽人意岂不是我的罪过?”

于学忠道:“这个没有万一,我等都心里有数,广东等几省的成功先例摆在那里。”

谢昌云道:“你们的期待这么高,看来我只能努力而为之了。于主席,你还兼任着第三集团军总司令,第三集团军清党的进展你可了解?”

于学忠道:“我中午问了一下,一切都还顺利,不过还是有十九名师级以下军官选择退役,虽然他们没有说明原因,但我也能猜得出来他们是共产党,之前陆续退役的十几个估计也都是。哎,都是多年的老弟兄了,还是因为政见不同而终于分手。”

谢昌云道:“第三集团军里有八十名共产党员,离开的是少部分,留下的还是大部分,这些名单我们都掌握,下一步会由七战区政治部直接为他们办理登记。

于学忠道:“共产党的手段太厉害了!我万没料到他们竟能在我的部队里渗入这么深。还好我们是归附了谢长官,不然还不知会闹出多大乱子来呢!”

谢昌云道:“这个问题要历史的看。当初国民党搞攘外必先安内,而共产党则积极呼吁抗战,这对东北军人很有感召力。不过民国三十年以后共产党就没有在你的部队里发展组织和开展兵运了,有的人的情况我们早就掌握,只是他们没有扰乱部队,所以就没有说破”

“这位谢长官竟连我的部队里的共产党的情况都能掌握,那其他的呢?”于学忠听到这里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倒不是于学忠有什么心虚的地方,而是感到谢昌云的能力太骇人了!

“幸亏是诚心归附,否则”于学忠不敢再往下想了。

一下午的时间,谢昌云又接到了四个国民党军政要员们打来的电话,都是询问清党一事,不过这些都是有城府的人,电话中并没有与谢昌云发生过多争执。

快下班的时候,何欣怡从洛阳打来了电话。

“小弟,今天洛阳这里国民党的人可是拍桌子摔杯子痛骂你的人的都有,见了我也都瞪着眼睛。你成了国民党的公敌了。”

谢昌云道:“你在哪里打的电话?”

何欣怡道:“在机场。”

洛阳机场的电话是四航司控制,再经由青岛机场转过来,中间不会有监听谢昌云一听就放了心,“随便他们闹去,会谈进行的怎么样了?”

何欣怡道:“没有什么意外,双方提出的议题都被列入了会谈内容,最后的焦点可能会是在西北的军力部署和下一年度共产党控制区向国民政府上缴部分财政收入方面。”

谢昌云道:“前一个问题无关紧要,第四集团军一撤回陕西,国民党在陕甘宁的军队就是个摆设了。后一个问题倒是有些麻烦,关键不在于上缴多少钱,而是在于对国民政府的正统地位是否认可上面,我估计共产党会把这个问题和参政会改组的问题结合起来谈。”

何欣怡道:“会不会取得结果呢?”

谢昌云道:“肯定会有结果。国民党面临的不是共产党一方的压力,广东、江西、广西、福建、新疆、山东这几个省的参议院都通过了决议,如果不改组参政会和授予参政会对政府财政预决算进行审批的权限,将不再向国民政府上缴收入,国民党非做让步不可。而且我估计很快就会举行三党会谈,制宪党已经控制了几个省的议会,下一步还会更多,像改组参政会这样的重大事务,没有制宪党的参与根本产生不了实际作用。”

何欣怡道:“晚饭以后还要连夜举行会谈,我就不去了,等会儿给果果打个电话,再到兰儿她们家里去看看,然后早点休息。小弟,你也不要太累了。”

谢昌云道:“明天再忙一天就好了,争取大后天能回家去。这几个小家伙,一个多月没见就想得不得了。”

何欣怡道:“你要是到得早,我就带着他们去机场接你,免得果果又在大门口等着不走。”

晚饭过后,四战区情报处关于各地对清党的反应的汇总就报告到谢昌云手上了。

这些反应可以分为几个类别。在谢昌云势力直接控制的哪些省份,自然是一片拥护声,凡有国民党籍的将级军官,无一不在当天宣布退出了国民党;在诸如云南、贵州、甘肃、宁夏、西康这些地方势力较强的省份,主体的态度还是静观事态,也有部分鼓动效仿的;而在国民党控制的几个战区和省份,军界大部分将领和中下级军官都保持了沉默,少部分军官则四处鼓动,要求国民政府要对谢昌云采取严厉手段、取消一切任职并予以关押审判,地方及党务官员普遍叫骂,指责谢昌云是祸党祸国的罪魁祸首,也有说谢昌云实际就是共产党分子的。

最重要的一则情报,竟有国民党极端分子在串通组织暗杀团,准备要对谢昌云下毒手。

所以谢昌云刚看完了这份报告十几分钟,陈济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