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褂兜里,手指碰到一枚金属胸牌,取出,摊在手心。

胸牌被保护得很好,上头刻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曾经以他为榜样,又在他放弃学医从了商后,胸牌被他掩埋在角落里。

直到最近,收到了dr的邀请函。

那个人的亲笔签名。

得知了dr的大动作。

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胸牌入兜,江云起将走廊里的窗户开到最大,冷风灌入,江云起想起自己收到邀请函的那天,在卧室沉默了很久。

冷风吹乱他的黑发,江云起不记得自己在窗边站了多久。

许久之后。

江云起突然笑了下,自言自语道:“被利用了吗?”

奇怪的是,并不会感到后悔。

那个总是压抑自己内心,把最阳光的一面展现给所有人的女孩儿,值得更好的。

没有人能比得过他崇拜的男神。

想了想,又觉得忍俊不禁。

到头来,他亲手葬送了他的“未婚妻”,莫名其妙被坑成了cp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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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邀请函被打开,颜眉枯坐了许久,才拿起来。

这份邀请函很特殊。

落款的名字,字体是她顶熟悉的。

那个孩子方方面面出色到令人咋舌的程度,出身顶级豪门,身上却并没有什么傲慢之气,有想法,且愿意为之付诸行动。

颜眉记得,他以前跟宋燕丞到他们家玩儿,最喜欢吃的就是她煮的阳春面。

颜眉仔细端详着邀请函,好半晌,她才把邀请函折了起来,放入了抽屉。

手术结束的早,提前回了家。

门口的保安乐呵呵地跟她打招呼,“颜主任今天回来的好早。”

“是啊,手术结束的早。”

“那您得好好休息,对了颜主任,这儿有您的快递,麻烦您签收一下。”

颜眉应了,签收了快递,是她买给颜苏的补品。

小姑娘打小身子骨弱,气血不足,平时也没少给她买这些。

他们家在四楼,楼栋靠里。

这块住的大都是清大的教授,邻居们相熟的很。

快到自个儿家的楼栋,楼上的李教授喊她,“颜眉啊,今天回来挺早的哈。”

颜眉笑着应了。

李教授说,“你们家颜苏什么时候结的婚,都没听你提起过。”

颜眉微微愣神,“结婚?”

“是啊。刚才在楼下瞧见一个斯文矜贵的年轻人,面孔很生,不像咱们院里的,我就多问了一嘴。那个年轻人说,是你的女婿,特地从国外回来拜访的。”

李教授竖起大拇指,“瞧那个模样,周正清贵,气度非凡,长挺帅,你们家小姑娘眼光真好。”

颜眉:“?”

“什么时候举办婚礼了,可一定得通知我们这些老邻居啊。怎么着我们也算是看着小苏苏长大的。”

颜眉:“……”

顶着一圈小问号回了家,果不其然,很快就瞧见李教授口中的“她家女婿”。

最近一直在下雪。

小区陈旧,路上有不少积雪。

年轻矜贵的男人就站在花坛旁,正低头打电话,语气斯文温柔。

天冷,他却犹然不觉。

白衬衫黑西裤,外头罩了件黑色羊绒大衣。

这个模样分外的优雅。

雪花簌簌而下,落在他肩头。

颜眉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也是这么个下雪天。

少年穿着东分的制服,天那么冷,他却并没有穿外套。

制服衬衫一丝不苟,领口折了小燕尾边。

看到她时,少年漆黑的眼怔了怔,冲她微笑,“阿姨好,我叫裴时瑾,是燕丞的朋友。”

而现在。

年轻矜贵的男人朝她走来,一如从前的斯文有礼,温文尔雅开口,“您好,我是裴时瑾。”

冲她伸出一掌,他微微一笑,“颜苏的老公。”

-

最近颜苏很忙,每天忙着去郊外的庄园见一个她小时候就当女神一样供起来的女人。

她的女神生病了。

喜欢荡秋千。

喜欢听《小王子》的故事。

喜欢一个人对着天空发呆,尔后画一些奇奇怪怪却又不失美感的画。

最令她哭笑不得的是,她原以为的高冷女神,内心住着一个少女心爆棚的小姑娘。

冬日的伦敦阴冷潮湿,地中海气候带来的雨水多。

颜苏撑着雨伞来到鲜少有人踏足的庄园。

拜她女神所赐,她最近被迫cos各种造型,来哄她女神。

今天的主题是尊贵女王的小丫鬟。

小姑娘穿了素白色齐胸襦裙,眉心一点胭脂般的花钿,长发绾了双环髻,扎了两朵素白的绢花。

她本就是清纯可爱的长相。

穿了这么个可爱的汉服,越发显得娇小天真。

陪同前来的是裴时瑾的特助简烦。

出差前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伦敦,索性就留下了用的最顺手的助理,给她当小跟班。

简烦眼下瞧见的景色便是,穿着齐胸襦裙的小姑娘正蹲在一个挚爱红色的女人身边,手里拿了《小王子》,正不厌其烦地跟女人讲同一个故事。

庄园安静,雨水落在青石地面,溅起朵朵水花。

小姑娘清甜的声音回荡在丝丝入扣的小雨里。

“后来,小小王子每天都偷偷来看小玫瑰。他知道小玫瑰生病了,所以即使很想见她,却又怕惹得她不开心。”

“于是,他只好远远的瞧着她,不让她知道。”

“小小王子很傲娇,明明很爱小玫瑰,可他就是不肯开口。”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小小王子长大了,终于明白了小玫瑰的良苦用心。”

“但他不敢刺激她,只好把她放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合上书,穿着齐胸襦裙的小姑娘偏头看向坐在秋千上的女人,眉眼弯弯地笑问,“你知道小小王子说了什么吗?”

坐在秋千上的女人停下了手中的画笔,沉静地望着她。

小姑娘轻咳了几下,捏着嗓子说道:“小小王子说:‘除非小玫瑰先开口,只要她开口,他就什么都不计较了,原谅她生病时做的所有事儿’。”

秋千上的女人黑漆漆的眼睛里染了水雾,红唇微颤,没作声。

蹲了许久,颜苏觉得自个儿的脚麻得不行。

抬手锤了锤酸软的小腿。

忽然,秋千上的女人捉住了她的手腕。

颜苏微微一怔,抬眸看她。

女人从秋千上下来,牵着她的手腕往一旁的玫瑰花房带。

颜苏顺从地跟着她。

到地方,见她从钢琴旁的五斗柜里拿了一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

颜苏定睛一瞧,似乎是一枚复古怀表样式的长命锁。

纯金打造,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仔细看来,下头隐约刻了一个小小的“瑾”。

女人牵过她的手,将长命锁放在她掌心,握住她的手指,合拢。

她有一双很美的眼睛,跟裴三哥哥的眼睛一样漂亮。

乌黑纯粹,专注瞧人时,深情又缱绻。

握牢她的手指,女人张了张嘴巴,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颜苏却突然懂了。

她低声问女人,“您是想让我把这个给裴三哥哥吗?”

女人黑漆漆的眼睛闪了闪,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