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山上,杨羡达派来的大管家钱大有正和于氏兄弟严正交涉着。

一旁有杨羡敏那个喂不熟的白眼狼盯着,还有曹瑞希这条恶虎为伴,纵然水银山被占,杨羡达也是不敢出兵的,一旦被曹瑞希和杨羡敏抄了后路,他就要把血本都输光了,故而只能严正抗议。

于扑满叉着腰,一脸横肉都绷了起来,旁边杵着他的鬼头大刀,嗓门儿比谁都大:“简直是放屁!你说这水银山是你的它就是你的啦?嗯?我还说它是我们家的呢!再说了,我们寨子在这丢了两个人,这事儿你怎么说!”

杨大管事强压怒火,忍气吞声地道:“于三爷,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您说我们藏了你们的人,有什么证据?可您占了我们的水银山,这可是无法否认的。”

于扑满粗声大气地道:“证据?你要证据是吧,老子正在找证据!你最好请老天爷保佑,别让找到。要不然……”

于扑满刚说到这儿,一个壮丁就跑到他面前,大声禀报道:“三爷,我们失踪的那两个人找到了,从矿坑里找到的,人都已经死了。我们还找到一头剥了皮的豹子,你看……”

那壮丁用手一指,于扑满扭头看去,就见几个壮丁抬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出来,钱大有吃了一惊,肩头一动,就要赶过去看个究竟,谁料被于扑满一把揪住衣领,冲着他大吼起来。

“你要证据?现在你看到啦,为了区区一张豹子皮,你们竟敢杀害两条人命!钱管事。你们最好立即交出凶手!否则老子跟你们没完!”

钱大有被他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他愤愤地抹了把脸,道:“于三爷,这两具尸体究竟怎么回事儿,我是不知道!恐怕您心里比谁都清楚!可不管怎么说。你们占了我水银山,走遍天下也没这个道理……”

被抬走的一具尸体忽然张开了眼睛,往这边睃了一眼,又赶紧闭上。钱大有愤愤地辩解着,忽见矿洞里又走出两个人来,目光一扫。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

那是两名壮丁,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居然煞有介事地抬着一个剥了皮的动物。看那体型大小,顶多是只较大一点的猫儿。古有狸猫换太子,今有狸猫充云豹?

钱大有指着那只被剥了皮的动物。对于扑满怒吼道:“于三爷,这就是你说的那只云豹?”

于扑满扭头看了看,也不禁暗自嘀咕:“这些山里人真他娘的笨,我就说找个小兽来剥了皮,就真找了只小兽!你找头驴子、山羊也靠点谱啊。”

于扑满扭过头来,用比钱大有更响亮的声音道:“对!这就是那头……刚断了奶的云豹!三爷我想养只豹子玩,手下人这才去为我抓豹子,结果却让你们给剥了皮。还把人给宰了,这笔帐怎么说?”

钱大有被他一番浑话气得七荤八素,可形势比人强。也只好顺着于扑满的话往下说,毕竟,就算死了两个人也没有占了人家一座山的道理。

钱大有道:“三爷,这只猫……豹子,真假姑且不论,你们老骥谷有没有死人也另说着。你们占了我杨家的矿山,这可有点说不过去吧?”

山坡上。一个风尘仆仆的青衣汉子牵着马缰站在于家海身边,于家海手里正展开着一封书信。信纸在风中轻轻地抖瑟着。看罢书信,于家海轻轻皱起了眉头,慢慢团起信纸,背着双手,缓缓踱步沉吟起来。

那青衣汉子道:“叶长官说,请四爷一定照此办理,不日他将亲自赶来,如果三爷在他赶来之前不能解决此事,那么也请务必不要让事态进一步激化,等他赶到再做处理!”

“解决!怎么不能解决!”于家海豪迈地道:“你尽管回禀大人,就说此事包在我于家海身上,一定把事情解决的妥妥当当,请大人放心!”

那青衣汉子道:“既如此,属下就照此回禀啦!告辞!”他向于家海抱了抱拳,扳鞍上马,扬鞭向山下赶去。

另一边,钱大有已经决定让一步了,对方不是纠缠于杀了他们的人、抢的他们的东西么,那便承认了又如何,顶多赔他们些钱财,大不了再搭两条人命,只要能让他们退出水银山,什么都好商量。

一见钱大有让步,于家海忽地动了动眉毛,一脸凝重地道:“关于这座山,在我们格家寨有一份很古老的羊皮地图,故老相传,那是格家寨先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但是谁也不清楚,这副地图上所绘制的那座山究竟在哪里。直到我们出了山,才意外发现,似乎水银山的样子和那张地图上所画的山峰是一模一样的……”

钱大有听到一半就觉得不妙了,早知对方如此大动干戈,绝不可能只是为了两个所谓的失踪猎人,但他还是抱着一线侥幸,现在看来,人家根本就是在图谋水银山啊。

于家海正色道:“我们只是想寻回祖山而已。你放心,如果最后证实这座山并不是我们格家寨的祖山,我们立即就走,决不侵占分毫!”

钱大有颤抖着嘴唇,用绵羊音儿问道:“那……你们要怎么证明呢?”

于扑满还没说话,不远处又有人喊上了:“三爷,三爷,你快来啊,地底下挖出东西啦!”

于扑满赶紧跑过去,钱大有心生不祥之感,急忙也追过去,这次倒是没人阻拦他。就见矿洞里,一个老骥谷的壮丁跪在地上,旁边扔着一把镐头,他正用双手清理着地上的泥土。

不一会儿,几件古物便相继“出土”了。一串狼牙项链,已经散了;一把刀鞘都已锈蚀的佩刀,刀鞘已经粘在刀刃上;还有几件兽骨制成的器物。

于扑满蹭去刀上锈烂的鞘皮,指着刀上的纹刻激动地大叫起来:“看呐!看呐!这纹路。与格家寨旗帜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这就是祖山!祖山,我们找到了!”

钱大有目瞪口呆地看着于扑满,一万头草泥马在他心头呼啸而过:“无耻!真是无耻啊!原来一个人可以不要脸到如此地步,真是难以想象!”

于扑满装模作样地欢呼了几声。又瞪起眼睛,对钱大有道:“你看到了?现在从山上挖出了属于我们格家寨的东西,从这些东西绣蚀的程度看,起码埋了有一千年了!

所以……这座水银山就是我们格家寨的祖山!被你们杨家挖掘了这么多年,也不知挖走了我们多少宝贝。不过呢,三爷我大人大量。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钱大有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红如鸡冠,正要跟眼前这个无赖据理力争,于家海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哈哈。我三哥跟你开玩笑罢了,杨管事,请不要介怀。”

于扑满听了满心诧异,这么不要脸的招术,不是你教给我的么,怎么现在又要拆穿我?他扭过头去,疑惑地对于家海道:“我说老四,你……”

于家海笑吟吟地打断了他的话:“底下人偶起争执。在所难免。我等身为统领,理应约束部众,平息事端。与邻友好,和睦相处,这才是道理。我三哥只是因为死了两个人,一时气不过,才与你为难。

咳,不过嘛。贵寨有人见财起意,害了我们老骥谷两个猎户。这事杨家还是要给我们一个交待的。那两个猎户一死,撇下孤儿寡母的如何生活?我们不能不给他们一个交待啊!”

钱大有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有意归还水银山,顿时喜出望外,忙道:“多谢四爷,四爷说的这话在理儿!这件事小人一定如实禀报我家土司,会给贵寨一个交待。那这水银山……”

于家海把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道:“既然你已代表杨土司答应彻查害死我寨猎户一事。那么,我们立刻就撤兵,这水银山,还给你们。”

于扑满急了,说道:“我说老四,你究竟是怎么个意思。这水银山……”

于家海扭头向他递了个眼色,于扑满愤愤地闭上了嘴巴。他的头脑不及老四,多年配合下来,已经习惯了由老四动脑,他来动手,所以虽然想不通,还是暂且忍下。

钱大有没想到此事能解决的如此顺利,当真心花怒放,马上一迭声地答应下来。于家海说到做到,竟然真的立即集结人马,迅速退出了水银山,被俘的那些矿工也都交还给了杨管事。

杨管事站在山头,眼看着于家兄弟带了人撤离,一时竟有种做梦的感觉。不管是派他来的杨羡达还是他自己,都未曾料想过事情能得到如此解决。

刚一离开山头,于扑满就忍不住对于家海道:“我说老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咱们准备了那么久,就这么放弃了?”

于家海笑吟吟地道:“本来是不该放弃的,可是当时我们没料到曹家已经联手杨羡敏,也在图谋杨羡达不是。既然有人出了手,我们又何必在其中搅和呢?”

于扑满大怕道:“曹家又怎么啦,咱们怕他不成?再说了,曹家帮的人是杨羡敏,而水银山现在是属于杨羡达,咱们正该浑水摸鱼才对啊!”

于家海摇头道:“你看曹家和杨羡敏现在有何举动么?没有!有曹家和杨羡敏的牵制,杨羡达不敢对咱们动武。有杨羡达在,曹家和杨羡敏也无法对咱们出手。

可曹家和杨羡敏想要的东西也包括水银山。一旦他们发现奈何不了杨羡达,反而帮了咱们的忙,他们就会打起维护祖产的名义,先来对付咱们。

同样的道理,杨羡达也会这么做。这块骨头叼在谁嘴里,谁就会受到攻击。咱们现在丢下骨头走掉了,他们怎么办?只能抢,必须抢,一定要抢!”

于扑满瞪起眼睛道:“这道理我自然明白,可咱们走了,下次再想回来,可就连块遮羞布都没有了,只能扮强盗硬抢!”

于家海瞟了他一眼,微笑道:“为什么要硬抢?叶大人可不这么想。”

于扑满吃惊地道:“他已经知道了?原来是他下的令……,难怪!那么,他想怎么做?”

于家海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老四啊,咱们败给他,真是一点不冤!这小子,可比咱们两个老家伙阴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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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