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宋铭铮听到声音回头看她一眼。

赵钰染在他面前向来是不愿意显露太多弱处,含糊地说:“脚麻了。”

他半信半疑看她一眼,却见她已经稳稳当当站起来,就是走路的时候有些拐,确实是腿麻的样子。

他把桌子上的折子递给她看:“你看看。”

她扶着桌沿坐下,眉眼沉静,打开折子细细地浏览。

宋铭铮虽是武将,却有一手好字,本身出身也不差,写起折子来条理清晰易明,即便是文官也有不如他的。

她对他的能力从来都不怀疑,看一遍也只是还抱着对他未散的警惕。两人前世斗了那么久,矛盾不可能说解就解的,只有再慢慢观察罢了。

而这本折子确实也写得好,事情经过,遣词造句有着十分的感染力。特别是那句吏鹜肥如瓠,民鱼烂欲糜,道尽了如今长兴县的实况。

她看着叹气一声,搁下折子:“皇叔已经派人去找那些被藏起来的百姓了吗?”

“吴卓清一倒,自然是一盘是散沙了,十分容易就找着了人。”

“那个婆婆的儿子找到了吗?”

他点点头,赵钰染心头似乎就没有那么沉重了,扶着桌子又站起来:“长兴县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要传出去,那些账面上还有着与杭州一应官员的联系,我有个提议。”

宋铭铮静静看着他,愿闻其详。

她又整理了下思路,说道:“吴卓清不必着急押送回京,我们还得去杭州,留下几名锦衣卫控制他。我觉得他肯定有跟京城联系,倒不如再一招引敌深入,就让他回信继续联系,包括杭州的人。”

她这是又和人玩起心眼了,先前吴卓清被她活生生地耍了一道,一击溃不成军如实招来。论计谋,她确实能将人玩于鼓掌之中,更不必说如今又是再重来一世。

他倒觉得这样也好,毕竟他们在浙江还得再逗留一个月左右,一个月时间朝中能有很多变故。

他们这边拖着,对方消息不通,再反应起来就会手忙脚乱,必会有疏漏。

宋铭铮点点头:“殿下考虑极是,臣附议。”

他再一次表示出对她意见的支持,没有前世两人一议事便争论得面红耳赤,她居然还有那么一丝不习惯。

她神色古怪瞄他一眼,在他再清亮不过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她又装作不在意,打开奏折:“那我就在后边直接加上说明吧。”

她的字是宣文帝亲自教的,一套馆阁体写下来,流畅又工整。

宋铭铮最为熟悉她的字体,但这么站在她身后写字,又是另一种感受。她在批折的时候向来是字字犀利,隔着纸张都能让人感受她的威仪,如今这么看着,却觉得鲜活。

不是毫无生气的一纸黑墨,他能看到她纤细手腕用力匀称,能看到她有优美弧度的脖颈,能看到她认真清秀的面庞。

他站在她身后,竟是十分喜欢这种感觉。

赵钰染写完折子的时候,猛一抬头,还被他笼罩着自己的身影吓一跳。

他就一直站在那儿吗?

她惊疑不定去看他,宋铭铮此时才走到桌子边坐下,他也不得不坐下,因为脚站得有些麻了。

林太医去而复返,这前谷天瑞被她喊了过来,吩咐让他派心腹看守住吴卓清。谷天瑞还带来了熬好的粥,放到她跟前。

“您先把粥喝了,一会再喝药。”

她也不客气,接过慢慢地喝,饿了一天,倒是不觉得饿了。她一边喝粥,一边将详细的计划跟谷天瑞说。

等粥喝完,事情也就交待完了,谷天瑞再重新去安排。

林太医就站在她身边,盯着她喝药。

宋铭铮看她盯着药碗良久,就知道她那个娇惯的毛病又犯了,抬手摸了摸腰间。然而他摸了个空,腰间的荷包也竟是不知去向,连什么时候丢的也不清楚。

恐怕是他们离开那个木屋,在暗中躲避的时候。石场到处都是尖锐和凌乱的石块,他在暗中被刮了好几次,脚下踩着那些石块,也硌人得很。

他想着,眸光一闪,眉头就皱了起来。

刚才她说脚麻了,是不是有可能是脚受伤了?

从刚才到现在,她就一直坐着,确实是有这个可能。

宋铭铮细细打量她,赵钰染却以为是他是等着看自己喝药出臭,在围猎的时候,他就故意拿着药让她当着大家的面喝下去。

她可不能在这里又露出怯来,她是一国储君,自然不能够叫人知道连碗药都怵。

赵钰染心一横,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得胃里都在泛味,精致的眉紧紧锁在一起。

林太医还算贴心,给她递了杯清水,漱口两次,总算是好过一些。

“殿下还是要以身子为重,今儿莫要再劳累了,真的伤了元气,可不是些汤药就能补回来的。”

林太医离开前不放心的吩咐,宋铭铮跟了出去,赵钰染见到他似乎找太医在要什么东西,然后很快就又进来了。

长兴县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再回到屋里,赵钰染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因为两人一下子就没再没有了话题。

她嘴里也还有着苦味,也没有太多兴趣说话,于是就找了个借口要在县衙里转转。

她站起身的时候,脚掌又是传来一阵刺疼,让她险些要喊出声。宋铭铮就在边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连她眉头微微皱那么一下,都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她是脚受伤了。

受伤了却不说,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强忍着的?

他就想到了前世,那时两人正置气得厉害,她却是生病了,他不知道,与她仍是一通辩驳。两人吵到最后,他发现她眼神发虚,等到他强捉了她去摸额头,才发现她居然是顶着高热在处理朝务。

那回把他气得险些想打她一顿,结果再活一世,她这个不轻易在人面前露弱的性子还是一点儿没有变!

有怒意就在他心底慢慢涌上来,他径直出了门,赵钰染见他离开,倒是松口气。等再坐下,犹豫着要不要看看伤的时候,他却是风风火火的又回来了。

回来不说,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居然就被他按着肩头,然后抬起了一条腿。

她大惊,阻止已晚,她的鞋子连同凌袜都被他褪了下去####今天的更新~天冷了,亲们要加衣呀~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