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又吩咐了慧圆清点库房,说明了她要卖掉一些东西。

可不,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真的乱起来,那些价值连城的瓶瓶罐罐,带着累赘丢了可惜,倒不如趁如今全部换成真金和白银,就连银票都不能要。

她嘱咐了慧圆不能走露风声,慧圆偷偷抹了把泪,再三保证一定连慧珠都不告诉,还问她:“夫人,咱们当真落魄到要卖东西度日的地步吗?”

这不好解释啊,她支支吾吾敷衍了过去。

立冬这日要吃饺子,厨上一早就宰了两头活羊,做起了羊肉馅的饺子。

只因二夫人吩咐了,但凡今日来藏书房借阅的太学生,都得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饺子。

这工作量也够大的,离厨房老远,就能听见‘嘣嘣嘣’剁饺子馅儿的声音。

立冬刚好又是蒋家八姑娘满月的日子,三房请客,徐昭星问了好几次,不去行吗?

不用其他人回答,她也知道自然是不行的。

因为蒋瑶笙死活都不肯做代表,徐昭星只好任由慧玉给打扮了一番,过了暖春门,不情不愿去西院应酬一下。

要按她内心的想法,这花了大价钱的宴席,不吃也罢,还不如家里的羊肉馅饺子好吃呢。

余氏本就没想过要大办,至今连名字都还没取的八姑娘,虽说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总归不是心想,便只请了娘家的亲眷,另外就是与蒋威交好的人家,又散了些铜钱出去,算是积福了。

就这,亲眷带亲眷,超生的力量大,来的宾客也不算少。

都知道,大房的两个女儿,一个已经出阁,另一个也和洪氏的娘家侄子定亲了。

三房五个女儿,都不是出嫁的年纪。

唯有蒋瑶笙年纪正是说亲时,却还没着落。

按理说,她应该借着宴请的日子多刷存在感的。

可她只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宴席都没开,便推说头疼,回家去了。

余氏的面上不好看,她确实想过等宴席过了,寻个机会让侄儿余良策到后院一趟。

说的是可能性不大,可万一要是看对眼了呢。

终究是不死心。

唉,可蒋瑶笙就是不给面子,她恨的牙直痒痒,也无甚办法好想。

她幽怨地看向徐昭星,徐昭星一撇脸,表示接收不到。

如此忙乱,还能不忘初衷,可见她们二房的存在感就是不刷也强。

说起来也够稀奇的,八姑娘的亲爹蒋威,居然是满月了,才见着自己的亲闺女。

抱八姑娘到前院的丫头回来说,三爷甚喜。

然后余氏喜极而泣了。

余嬷嬷还劝解了一句:“三夫人和八姑娘都是有福的。”

再一次刷新了徐昭星对福气的认知。

这地儿还真是奇葩有很多,奇葩的方式更是不重样。

真的是少干一点奇葩的事情会死吗?

生孩子的时候,男人不在家。

孩子生出来了,男人连看都没看过。

敢情,这儿的男人就是做种用的。

卧槽,用处可真够大!都快赶上种猪了。

徐昭星觉得自己有吐不完的槽,不知是该哀其不幸好,还是怒其不争,干脆做个傻子,只管吃吃吃。

就算本钱吃不回来,也不能太折本不是。

不曾想,她还有操不完的心。

——

话说,这世上最恨徐昭星的人,恐怕洪氏说第二,就没人认第一。

大房失火之后,蒋恩躲了初一,没躲掉十五,让洪氏给堵在了书房里。

起先,问了什么都不说。

后来,没抗住洪氏的眼泪,一五一十地交待清。

做了将近二十年的夫妻,别管是不是真心实意,倒是培养出了一定的默契。

洪氏并不埋怨蒋恩,甚至还觉得蒋恩做的对,不过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栽在了恶人手里。

于是,那浅恨,变成了深恨,怨气滔天。

还去正一道观请了道邪不压正符,准备时时刻刻拍在二房那妖精的脸上。

还有一件在大房内传得很邪乎的事情,说二夫人是个能通鬼神的人。

如此一来,很长时间都没人敢靠近中院。

但今日不同,二夫人还在三夫人这里。

是以三姑娘一离开西院,便有大房的丫头,跟在了后头。

好死不死,蒋瑶笙离开西院的原因,不只是因为讨厌,还因着姜高良说过今日会来。

她过了暖春门,直接去了藏书房。

跟在蒋瑶笙后头的是洪氏的心腹丫头明娟,眼见三姑娘和雪刹进了藏书房后头的暗厢里,再出来的时候就成了两个蒙着面纱的丫头,还有什么不知情,赶紧回去报给洪氏听。

洪氏心想,今儿真是个好日子。

她瞧了瞧对席而坐的方氏,和明娟耳语了几句,明娟便悄悄地退守一旁。

半日都没有和徐昭星说过话的洪氏,却在开席时道:“二弟妹,怎不见瑶笙呢?”

徐昭星不觉有诈,就是打心眼儿里讨厌她,看都不愿意看她便道:“回去了。”

又一转脸,明显不想再和她搭话。那余氏,还真是唯恐不乱,宴席的排位,偏偏将她和洪氏排在了一起。

洪氏恨的握紧了手帕,可转而她便高兴了,只因她下定了决心要让二房变成笑话。

未嫁的姑娘扮作丫头与外男私会,原来藏书房就是这么个藏污的地方,她倒要瞧瞧那母女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另一边,说蒋瑶笙到了藏书房。

这时,姜高良抱着借来的书在藏书房外的凉亭里,瞧了已有半个时辰的功夫。

藏书房里的桌案,就是供太学生伏案看书用的,也可以在外头,只要不踏出藏书房的地界儿就行了。

藏书房外的凉亭三面环水,姜高良就喜欢这儿的清净自在。

在蒋瑶笙的眼里,他总是与那些人不一样。

即使是一样在看书,她也觉得那些人不如他专心。

她几次立在他的跟前,他都不动不语。

有一次,她生了气,故意立到了与他同来的牢元勋跟前,那人一直同她搭话,她原本不想理,为了刺激他,她与牢元勋说了整整半日的话,他竟还是不动不语。

这一回,蒋瑶笙下定了决心,连雪刹都没带,自己掂了装满饺子的食盒,缓步走向他。

这些日子,她总在想,是不是因为他不曾见过她的样貌……

余氏的娘家嫂子方氏,也就是余良策的娘,最近有一大喜。

已经有了孙子的她,咳咳,四十好几的高龄,又怀上了身孕。

日子还有些浅,闹口却甚是凶猛。

宴席将开,她不过吃了一筷子开胃小菜,不想,胃里便一阵翻搅,实在受不住,只能离了席。

一出门,便有一个丫头同她道:“余夫人,三夫人让奴婢带您走一走,透下气。”

方氏心想,她这小姑子办起事来,倒是越发周全,点了点头,压根儿没觉出异常来。

直到那丫头带着她七转八转,远远的瞧见了一处凉亭,凉亭里还有一男一女,紧接着那丫头惊呼出了声音:“啊,三姑娘……”

想那方氏只见过蒋瑶笙一面,离的又那么远,那丫头不叫,她根本不可能看清。

可,这还真是瞌睡来了便有人给递枕头。

方氏对蒋家三姑娘的怒气,并非一天两天形成的。

原先她是被鬼迷住了心想着蒋家二房的金银,后来发现自个的儿子总是因为这个蒋家三姑娘的事情与自己生气,她便醒悟了,儿媳妇还是得要好拿捏的才行。

前几日,她想给儿子定下自己娘家的侄女,谁知,儿子因此生了气,还搬去了太学住。

这下好,说不定就能解了她的心病。

嘿,瞬间就不恶心了。

她二话没说,带着丫头往回走。

还得走快点才行,深怕宴席结束,撞不见那蒋家的二夫人。

宴席确已结束,已有宾客先后离去。

徐昭星早就想走,却被洪氏绊住了脚。

洪氏缠着她说来说去,她原本正奇怪着,就瞧见余氏的娘家嫂子气冲冲地进了门。

余氏瞧出了不对劲,问道:“嫂嫂怎么了?可是有谁冲撞了你?”

方氏对着徐昭星哼了一声,才道:“也没什么,就是看见了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想要赶快洗一洗眼睛。”

洪氏抿嘴偷乐,唯恐天下不乱,插口问:“余夫人此话怎讲?”

方氏又哼了一声:“你既问了,我便直说。先说明,这话我说出来都觉的臊的慌。我方才在外透气,撞见了和外男私会的蒋家三姑娘。”

洪氏“惊”问:“余夫人可曾看清?”

“自然。”方氏一口咬定。

洪氏拉了脸道:“若当真如余夫人所讲,我相信二弟妹定不会轻饶……”

事已至此,徐昭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肯定不会说她女儿和外男见面,就是她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