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良自然不会明白李云生这声“很好”真正意味着什么。

不过从这一子开始,棋盘上的局面变得凶险起来,因为东方渝开始露出她惊人的演算力,这局棋颇似当日李云生对周凉的那一局,而此刻东方渝正扮演着当时李云生的角色。

而苏灵运的棋并未有太多变化,依旧像是开局那样不急不缓地下着,就跟昨日李云生看他跟寒山下的那一局一样,就好像这胜负与他无关一样。这一下李云生却又开始疑惑了,因为这并不像他记忆中苏老师那睥睨天下的棋风。

而这时那张良的表情也从期待变成了索然无味,似乎也对苏灵运跟东方渝的对局不感兴趣了。

“这不像是我记得的苏前辈,看样子他还没从张天泽的阴影中走出来。”

要扔下棋子伸了个懒腰道。

“那以前的苏前辈会怎样下的?”

听到张亮这么说,李云生好奇地问道。

“苏前辈的棋有记录的,我大抵都看过,以前的苏前辈,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在自己门口磨刀而无动于衷。”

提到以前的苏灵运,这张良的两眼开始发光。

“跟你用嘴上也说不清楚,那时候的苏前辈,真是厉害。每次拿他的棋打谱,我都吓得一身的冷汗……”张亮一脸神往地接着道,说着他突然来了兴致,看向李云道:

“不如我用苏老前辈棋,你用东方渝的棋重下一遍?”

这张良口中以前的苏灵运让李云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心想,若是这些年苏老师的棋变了也说不定。

“好。”

李云生点点头。

本来期望今天能见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结果却得来一个似是而非的结果,这其中的落差让李云生心里有些不痛快,有个人能陪自己下棋发泄一番再好不过。

“我们从第二十手开始!”

张良搓着手道,他的模样看起来像是饥渴了许久的饿狼一般。

之所以从第二十手开始,两人心照不宣都明白,因为第二十一手是一个分水岭。

“若是以前的苏老前辈,这一手他一定会下在这儿!”

张良一边说一边落子。

而张良的这一手,看得李云生呆住了,心中狂跳道:“这,这就是老师的棋!”

“如何?”

李云生的表情那慌张的表情让张良很满意。

“很好!”

又是一声很好,但李云生的表情从惊慌转作欣喜,这让张良有些看不懂了。

但李云生刚刚一边叫好,一边下得这一步棋,却让张良皱起了眉头。

“如果是苏老前辈,这一步他会如何应付?”

还未等张良落子,李云生便一脸期待的看着他道。

思忖良久之后,张良咧嘴一笑,似乎是想到了一步好棋,他笑道:

“苏老前辈当初对付东方朔,用得就是这一手!”

说完他双手抱在胸前坐起来,一脸傲然的看向李云生。

“对,就是这一手!”

没有等来李云生脸上的惊慌失措以及不甘,张良等来的依旧是那他那一脸的欣喜。

这一手李云生太熟悉了,小时候就是因为这一手,他无数次的大好局面直接崩盘,当初无比厌恶的这一手,如今再看到却让李云生欣喜若狂。

此时的李云生,已经完全确定,苏灵运就是苏老师。

张良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会因为对手下出的一手好奇而欣喜若狂的,这少年反常的举动让他一头雾水。

不过很快,他这一头的雾水也散开了,取而代之的是紧锁的眉头。

对面坐着的那少年落子了,不但落子了,而且完美的化解了他的那一手。

张良深深的看了对面的李云生一眼,一开始他喊李云生过来,只是感觉到对方神魂有些特别,看他会下棋便想通过下棋试探他一下,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此子不但会下,而且实力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两人不再言语,廊道里只剩下两人的落子声。

恐怕没人能想到,此刻在这一角落的对局,要比道场上那万众瞩目的对局,凶险万分精彩万分。

……

大约一个时辰过后,道场的人群突然一阵哗然,继而爆发出一阵叹息声。

“苏灵运中盘负。”

烂柯棋院的先生朗声宣布道。

这名烂柯棋院的先生说话时,众人明显能看出他脸上的落寞,想来他也是苏灵运曾经的拥护着。

尽管这些年苏灵运销声匿迹许久,但在老一辈修者的心目中,苏灵运依旧是他们心中英雄,这份自豪感甚至已经融入到了血脉之中,看到自己曾经所拥护的大英雄,如今居然败给了妖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孩,顿时满心的悲戚。

而一些年轻的修者,则开始讥讽起苏灵运来。

“这算哪门子棋圣,这下得还不如我!”

“他只不过是运气好,碰上了好时候,十州棋力都不高的时候拿了个棋圣而已。”

“快滚吧,真是丢人。”

一时间道场上热闹非凡。

而在廊道中坐着的张良,对于道场上的声音好像根本听不见一般,只是呆若木鸡一动不动的地盯着眼前的棋盘,而在对面的李云生早已不知去向。

“棋痴……吴鸿羲?你坐在这里干嘛?”

听闻苏灵运落败,寒山正准备过去看看,却不想在这廊道中看到了一个熟人,两人相识已久自然知道对方在太虚幻境里的模样,故而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寒山啊……”

吴鸿羲木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寒山,然后又一声不吭的低下了头,看着那盘棋发呆。

“鸿羲兄,你今天是怎么了?”

还从未见过吴鸿羲这幅模样,寒山有些惊讶地走了过去

“输了。”

吴鸿羲头也不抬地说道。

“输了?!”

寒山一脸愕然道,这吴鸿羲的棋力,在烂柯榜可是能排进前三十啊!

“哪方是你?”

寒山一边走到棋盘面前一边问道。

“我执黑。”

吴鸿羲依旧没抬头。

“这白棋……是谁!?”

寒山只是看了一眼棋盘上的白棋,顿时只觉得一股脑门一阵发凉,只觉得一股凌冽的杀意棋盘上扑面而来。

“李白。”

吴鸿羲抬起了头,他此刻的脸色异常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