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阿黎在小院里不时扯着脖子往院门方向瞧,瞧着瞧着又跑到门外去左右瞧,一脸焦急地等着乔越和温含玉回来。

屋顶上的梅良依旧睡得香甜。

院中阿黎正着急地来回踱步,梅良则是梦到了什么好吃似的咂了咂嘴还抬手摸了摸肚皮。

坐等右等不见人回来,阿黎不由抬头看向屋顶,看向不仅没事人一样还呼呼大睡的梅良,眉心一拧,脚尖一个轻点地,两个纵身便来到了梅良身旁。

“喂,死八碗,你说王爷头儿能不能找得到小姐姐?”

“王爷头儿的腿还没有好,就这么扔了轮椅跑出去找,不会回来的时候要爬回来吧?”

“小姐姐方才那副模样你看到了没有?冷得就像一把刀一样,怪可怕的。”

“还有,你说小姐姐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前一会儿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对王爷头儿动起手来了?”

“我看小姐姐方才那样儿,好像真的想要掐死王爷头儿一样,可吓死我了!”

“王爷头儿的命可是小姐姐拿她自己的命来救的,小姐姐又怎么会想要杀了王爷头儿呢?”

阿黎愈想愈觉想不明白,再看梅良,仍在呼呼大睡,哪里有在听她说话?

“喂,死八碗,我在跟你说话你呢!”看梅良睡死了的模样,阿黎蹙起了眉。

“你到底有没有看见方才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你到底是不是王爷头儿的小师叔啊?王爷头儿和小姐姐到现在还没回来,你不去找就算了,竟然还能在这儿睡着了?”

梅良仍旧无动于衷。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阿黎生气似的伸出手,摇上梅良的身子,“你就不该叫梅良,你应该叫没良心才对!你快起来找小姐姐和王爷头儿去!你快——”

就在这时,本是好端端睡在屋顶正脊上的梅良在阿黎的“轻晃”之下,被从正脊上摇开,然后——

顺着屋顶的斜面骨碌碌往下滑!

阿黎怔怔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身侧,猛地回过神来时,梅良整个人正从屋檐边上往下掉,而后是“砰”的一声沉沉闷响,令阿黎不禁把身子缩了一缩。

“死……死八碗!”阿黎赶紧从屋顶上跳下去!

当她瞧见梅良像死了一样摔在地上时,她的心“咯噔”一跳,吓得当即跌坐在地,一边慌张地扒拉上一动不动的梅良,一边哭兮兮道:“喂,死八碗,你不是这么就死了吧?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根本就没用力晃你,你就、就滚下来了!”

“你没有死的对不对?你起来,你快起来!”阿黎死死扒拉着梅良的衣服,边着急地冲他喊边用力摇晃他。

只见梅良在她的扒拉摇晃下整个人晃动得比急急转动着的拨浪鼓还要飞快,晃得连他的面目都在不停地摆动中全看不清了去。

相比之下,她方才在屋顶上晃他那几下,的确是轻得很,根本就没有用力。

晃着晃着,只听“刺啦”一声布帛撕裂开的声响,阿黎手中只抓着一大块梅良衣服的布,而梅良的人,已经整个儿被晃飞到对面乔越那屋的屋墙上!

阿黎怔怔看看自己手中的破布,再讷讷转头看向“飞”砸到墙上的梅良,忽地蹦起身,急忙跑到了梅良身旁。

本就被阿黎晃得五脏六腑都快搅成一团的梅良,这再被用力甩到墙上,震得他的胃一阵难受,只听“呕——”的一声,把肚子里的存货全都给吐了出来。

“死八碗你真恶心!”阿黎下意识往旁跳开。

就在跳开之时她再一次愣住。

这个死八碗吐了?

吐了就表示他没有死?还活着。

“死八碗你没死!”然,高兴不过转瞬,只见阿黎瞬间变了脸,怒道,“没死那你装啥子死!?”

差点吓死她了好不好!让她险些以为她把他给杀了!

“我装死?”梅良坐起身,不气也不恼,只慢悠悠地抬起手,用他那脏兮兮的衣袖抹了一把他同样脏兮兮的嘴,根本不介意阿黎方才对他做了什么。

“我在屋顶上睡得好好的,你把我推下来,那我就在地上睡好了,你还来晃我,你八成是跟我过不去。”梅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每一个字里都带着浓浓的困顿倦意。

“我、我跟你过不去!?”阿黎抬手指指自己,又指指梅良,一副完全不能理解他这脑回路的震惊模样,“谁和你过不去!?”

她蒙竹阿黎可是最豪爽最大方的人,才不会跟什么人过不去!

这个死八碗,她更不稀得跟他过不去!

“你。”梅良一副肯定的口吻。

“你——”阿黎气得要骂他。

却听梅良又肯定道:“你一定还在记恨我吃了你的八碗面条,小乔明明都把钱赔给你了,女人怎么这么小心眼。”

“你说谁小心眼!?”阿黎气得跳脚,“我才没有还记着那八碗面条!”

“那你就是在记恨我那天睡了你还没赔给你的事。”梅良这会儿不仅肯定,还难得认真。

师父和师兄都说了,对待和女人有关的事情的时候,不能不认真,不然日后会有很多很多的麻烦。

所以,要认真。

“我们那天晚上什么事都没有!你睡你的我睡我的!”阿黎不仅气得跳脚,更是气得一拳砸到了他身后墙上,瞬时将屋墙砸出了个大窟窿来!

除了睡在一张床上之外,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却又是的的确确的事情!

这些天她已经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个事情,这是在中原,待她回了苗疆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事的,就当做没有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这个死八碗竟然又提醒她!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阿黎又是几个拳头猛砸到墙上。

“轰隆轰隆……”这一回,她把乔越那屋的窗都砸了下来,砖土倒塌,震起阵阵尘泥。

阿黎不知道,她想要忘掉的这个事,梅良一直记在心上。

他记得他还没有赔给她。

师门有训,女人的东西,不能欠,一定要赔。

可是怎么赔?小乔说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这个女人也不要他以身相许。

那他就只能先记着,他日一定赔上。

就在墙上摇摇晃晃的最后一块砖土掉落下来时,有三道人影悄声无息来到了小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