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与孤独一直陪伴着温含玉,曾经她的世界安静到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没有亲人,也没有亲人,她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自己做饭自己看书自己说话给自己听。

有亲人,有人陪伴有人疼,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才拥有的。

也是来到这个世界她才知道原来活在这个世上不是只有看书做饭做实验杀人这些事情而已,她能做的事情,很多很多。

她不再是暗夜里的那个只会杀人的“剔骨刀”变态温含玉,她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温含玉而已。

可真正的国公府大小姐不会杀人,她会。

她方才险些就杀了阿越!

阿越是这世上除了亲人老国公之外待她最好的人,她方才竟然想杀了阿越!

她为什么会想要杀了阿越?

她为什么……会忽然对阿越起了杀心?

因为——

因为阿越要去青川城,因为阿越不听她的话。

她绝不允许她手中的试验品不听她的话!

不听话的试验品,那就只能去死。

不,不对。

温含玉漫无目的地走在漆黑的夜色里,只见她忽然抬起手死死抱住了自己的头,用力摇晃着。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阿越……阿越他——

阿越他不是她的试验品!

不是!

阿越和从前她实验室里的那些人都不一样!阿越不是她的试验品!

她明明就不是暗夜的剔骨刀了,为什么还会想要杀人?

她不想再变成从前那个只为杀人而存在的温含玉。

她不想杀阿越的。

她不会杀阿越的。

她怎么会想要杀阿越……

怎么会……

温含玉空洞茫然的双眼看着前方,只见漆黑无人的街道前方还有昏黄的火光从薄薄的窗户纸洒照而出,浅浅地晕在黑漆漆的路面上。

她循光慢慢而去。

“阿娘阿娘,你给小妹说故事听好不好?”离得近了,她听到窗户里有孩子稚嫩的声音传出来。

“好好好,阿娘给小妹说故事听。”是妇人温柔慈爱的声音。

“阿娘最好了!”

“小妹来,阿娘抱着你给说故事听。”

薄薄的窗户纸上,映着母女两人的剪影,慈祥的母亲,天真的孩子。

温含玉就这么定定站在窗户在,站在透过窗户纸洒照在地上的昏黄微光里,看着窗户纸上母女二人亲昵的剪影,认真地辨听着窗户里母亲柔声说着的故事。

她看得痴了,也听得痴了,直到那孩子睡着,直到母亲不再说话,直到窗户里的灯吹熄,她仍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夜幕中漫天星斗闪烁,她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该去往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得她机械似的转身,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似乎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她回头去看,静寂漆黑的街道,除了她自己,根本没有人。

连风都没有。

她只觉有些好笑。

除了阿越,怎么可能会有人唤她“阮阮”这个名字。

阿越?更不可能。

她转回身,继续走。

“阮阮!”只当温含玉确定自己方才听到的不过是错觉而已时,一声“阮阮”清楚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声音离她并不算近,也明明没有风,可她却有一种是风将这一声“阮阮”送到了她的耳畔的感觉,才会让她听得清楚。

她蓦地停住脚步。

“阮阮……!”声音更近,更清晰,所以她不仅听得清楚,更是听得清楚这其中揉带着的紧张。

只是这一次,温含玉并没有转身亦没有回头,她只是在原地愣了愣后抬脚便要跑!

“阮阮!”就在她已然迈开脚的刹那间,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擒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不得不停下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只见温含玉忽地一个侧身,另一只手蓄满掌风,朝他胸膛急夺而去!

为了不让自己受伤,他必然会松开她的手从而闪避她的攻击。

然,直至温含玉的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胸膛上,他也没有松开她的手。

看着明明能避却不避而致自己嘴角流出血来的乔越,温含玉一时间惊得无从反应。

不仅是因为他生生受下她这一掌,更是因为他的身下没有轮椅!

他是站着的!

“阮阮莫走可好?”乔越抓着温含玉的手腕,却又不敢抓得太紧,生怕将她弄疼了去,他顾不得自己胸口的疼痛,也顾不得将嘴角的血水擦去,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便会让她消失不见了似的,他的眉目里写满了着急与紧张,“我有话想与阮阮说。”

谁知温含玉非但不关切她方才的那一掌将他伤得有多重,反是一个伸手便用力揪住了他的衣襟,他眼下站起她只及他的肩她再将他拎不起,就只能死死揪着他的衣襟而已,怒吼道:“谁让你站起来的!?你知不知道我解你身上毒有多不容易!?我让你站起来了吗!?你给我——坐下!”

温含玉说完,以她娇小玲珑的身材硬是将高大的乔越用力推得跌倒在地。

她不爱笑,所以她的脸上很少出现笑容,她也不常生气,就算生气,也是不形于色。

可此刻,她却是满面怒容,便是眸子里都似燃着烈烈怒火,心口亦因怒气而剧烈起伏着,可见她这会儿是有多生气。

跌坐在地的乔越并未执意站起身,他还不至于笨到此时还给她火上浇油。

温含玉也没有再跑,而是紧跟着跌坐在地的他蹲下身,二话不说便将他的鞋袜扯下,抓着他的裤脚“刺啦”一声便将他的裤管给撕裂开来,这会儿愤怒暴躁的她连把他的裤脚往上别的耐心都没有。

看着他小腿上尚未完全愈合此刻又沁出血来的伤口,她气得额上青筋乍现。

“你想死还是想干什么!?你再多走一会儿你这双腿就废了就再也治不好了你知不知道!?”温含玉气得再一次忍不住死死揪住乔越的衣襟,怒不可遏,“你要是不想好好站起来就跟我说,这样我就不用浪费心思救你了!你是想气死我还是怎么样!?”

“我只是想见到阮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