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王摊手示意,心中很是不以为然。

果然如他所料,这个堂兄就是摊扶不起的烂泥。

也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人要遭殃了。

——

“我听说,那位李弘公子被关在大牢之中?”

齐远听他语气和煦,还算好说话,先问了一句。

静王听到这话,却是皱了皱眉头。

怎么,这家伙是嫌处罚的不够重?

难不成还想让人以命相抵?

可这家伙现在活蹦乱跳的,半点也瞧不出来受了重伤,哪有让人家陪一条命进去的道理。

况且不是静王污蔑他,实在是以这个堂兄的人品,就是不调查静王也能猜出来,定然是临平

王又做了什么不堪的脏事儿,才会惹得李弘这个品性良好的青年动手。

静王实在是一点也不想帮这堂兄,巴不得早些把人放出去结案。

可谁让父皇偏心呢。

想到父皇之前的吩咐,也不好给他难堪,静王敷衍着回道。

“的确如此,不过这案子还没结,本王这几日正烦恼着,临平王可是有何高见?”

也不知这不着调的堂兄会提出什么要求来。

——

听到静王的回复,齐远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

“其实当日的事情,倒也不全是他的责任。我如今已经痊愈,也无意追究责任。关了他这些

时候,也已经让他受到教训了,私以为,静王将人无罪释放便是。”

静王扫他一眼,眸中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惊讶。

他等了片刻,可没想到,会等到这样的一句话。

这临平王是怎么了,陡然间换了性子不成?不止不重罚,居然还要将人无罪释放?

这话真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吗?

自个怎么就觉得那么不真实呢。难道是暗地里憋着什么阴招?

——

静王这会儿惊讶的神情,自然是被齐远注意到了。

临平王的不良品行,他借尸还魂的这些日子,早已有所耳闻了。

他这陡然间“改邪归正”,难免会让人觉得奇怪。

还好,他之前就想好了说法。

不然这一时半会的,怕是遮掩不过去。

齐远定了定神,不自在地摸了把下巴,脸上露出一抹略显尴尬的笑容,解释道。

“其实这件事要放在以前,肯定是要好好惩治那小子的,可是如今……不怕静王殿下笑话,我这人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这胆子却是越发小了。放人一马,也当是给自个儿积福了,您说是不是?”

静王哂然一笑,心中的疑惑早已变成了不屑。

他就说呢,这家伙怎么会破天荒地换了性子。

原来啊。

这是亏心事做多了,怕折寿呢。

也是,上次这家伙险些都入土了,能不怕吗。

难怪近些日子伤好之后,都不如以往嚣张了。

“既然临平王都不介意,本王自然也愿意成人之美。”

静王扬眉一笑,随口答应下来,又唤了个侍卫过来,吩咐了几句,让他往官府那边去了。

“多谢静王。”

齐远心中松了口气,今儿个李弘大约就能放出来了,楚楚交代的事情也算是办好了。

——

下一步,他该琢磨琢磨,操心自己的事儿了。

还好这临平王之前浪荡惯了,不喜欢娶个夫人来管着自己,当然这正经的世家女子,也没几个看得上他这么个纨绔草包的,因此府中一直也没个正经的王妃。

可是……虽然没有正经的王妃,后院那一堆美妾通房,凑起来都足够热热闹闹地搭台唱戏了。

想到那跟集市似吵吵闹闹的后院,齐远就头疼得很。

要娶人进来,总得先把后院给散了再说。

可他上次才让管家把这话提了提,那一群女人险些没把王府给闹翻了天。

这些肯留下来生活的的,大多是过惯了富贵日子的,这陡然间让她们离开王府,那还不是跟天塌下来似的。

就算承诺发给她们足以裹腹的防身银子,可这吃得饱和日日享用美味佳肴哪能相提并论呢。

还不如死皮赖脸地留在这府里,就算不受宠也碍不了什么事儿。

临平王一向大方,每月的份例银子都够她们买上两三样贵重的首饰了,更何况在府里吃吃喝喝也花不着什么钱,哪像着去了外头,还要自己谋营生。

她们可不傻,有丫鬟婆子伺候,过得舒舒服服,想不开的蠢货才会答应离开呢。

——

就这么着,这些人死赖着不肯走,齐远心里虽然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自家娘子娶回来,可也不敢就这么娶。

到时候见着这一窝后院,自家娘子还不知该多堵心呢。

可这人又是原来的临平王留下来的,也算是“他”的家人了。

自个儿占了“他”的躯壳不说,现在要是把“他”这些家人给强行赶走,似乎也太不地道了

些。

要不是临平王死了,他哪有机会再见到娘子和女儿呢。

齐远倒底是抢了人家的身体,心中有愧,这事儿也就暂时搁置了下来。琢磨着能不能想个什么好的法子,让她们心甘情愿地离开。

——

“王爷,景阳王前来拜访。”

有小厮在门外传话道。

“快请进来。”

相比于对着齐远时不冷不热地敷衍态度,静王这会儿语气明显热切了许多。

一身月白色绣云纹长衫的景阳王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静王已经起身迎了出去。

一面领着人进了屋,一面朗声笑道。

“皇叔来的可巧,侄儿前些时候得了些新茶,正准备什么时候邀您过府一品来着。”

景阳王拍了拍他的肩,心情颇好的样子,“那择日不如撞日,索性就今儿个好了。”

两人进了屋,看到屋里的人,景阳王温和儒雅的面容上,闪过一抹讶异。

静王怎么会和这个人交好?

——

齐远为了当这个冒牌的临平王,也是做了些功课的,看到这人气质儒雅约莫三十五六的模样,静王又称他为皇叔,立刻就猜出来,这是当今圣上的幼弟——景阳王。

要是他那时候没死,和这位景阳王年纪倒是差不多。

不过,他现在矮了一辈,要尊称这人一声皇叔了。

齐远起身,上前鞠躬行了一礼。

静王刚说了品茶,便已经有机灵的下人明白了,立刻送了新的茶叶和全套的紫砂茶具,然后有个娉娉婷婷的美人走上前来,动作熟练地开始沏茶。

一时间,清雅的茶香在屋子内缓缓荡开。

齐远这才知道,感情景阳王这样的才是贵客,才能享受这上等茶叶的待遇。他这样的,连杯好茶都喝不着。

既然这都开始沏茶了,静王也就不好再赶齐远走了,这时候赶人,就好像他小气地不肯请这人喝茶似的。

齐远这人不爱喝酒,却爱品茶。

好酒难得,这好茶却更为难得。

茶叶好自然是难得,这沏茶人的技术,却也是十分重要。

而静王府里的这位沏茶女,显然是个中高手。

闻到那茶香,齐远就有些走不动路了。

反正静王也没有赶他走,他索性就厚着脸皮留下来,蹭杯茶再走。

接过茶盏,齐远轻抿一口,唇齿留香。

好茶!果然是好茶!

——

静王那边正和景阳王说着话,不知讲到哪里,忽然叹了一句。

“皇叔,都这么些年了,您真的不考虑再娶一房?”

静王心中暗暗惋惜,他这皇叔着实是个痴情的,这景阳王妃都去世快十年了,也没见他有再娶的打算。

景阳王妃生下的几个孩子也都快到娶亲的年纪了,他这皇叔却还孤零零的一个人,家中也没个女主人操持,虽然有一房侧妃,可到底只是个侧妃,算不得当家的女主人。

景阳王曲起手指,在硬木桌面上轻扣了几下。

这次却没像以往一样,立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