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城,你知道么,你这样是病。”

“…”

愣然间,他终于抬起头,这一次便连心底那最肆意的声音,都再也开不了口。

他的表情终于在这一刻有了松动,他的眼底那包裹着一切像是永远无法攻克的冷硬堡垒,竟像是瞬间有了裂痕。

那是他心底最黑暗也最软弱的地方,被他隐藏,让他害怕,让他深恶痛绝无法逃离,却曾近被她那样温柔搂进过怀里,细心包容。

他至今犹记得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发病的那一晚,自己惶恐得几近濒死的状态。

所以他也绝对不可能忘得掉,那一晚她拥抱他时的体温,她对他笑起来时的美丽,还有她第一次吻上他时,那样灼烫上他的心,又熨帖了所有伤痛的热度。

那是他活到如今,最宝贵的记忆之一。

那是他要活下去,誓死守护的最美好的东西!

而她现在,正一箭穿透!

“…但是,但是你不在意的…”

他开口,整个声音,都在抖。

安浔一直知道,霍城于她的感情,有着两个非常微妙的层级,若是一个可以称之为爱情,那么另一个,就是深深的执念。

只是或许连安浔本人都并不完全明白,他的这些执念,最初源自哪里。

那是她曾经给过他的,没有人给过的东西。

那是她曾近包容过他的,他以为永远都不会有人能包容的东西。

那是真实的他自己。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真正接受,但是她却接受了,真诚坦然的,无比温暖的。

他话少,所以他永远都表达不出那时她给他的感觉。

她于他,是多么的特别,是多么的意外而惊喜,明明是他之前从未求过的,他的生命却倏然在那一刻走向完满。

他不再为了她压抑,他全心全意的把她放进心里,他为什么能包容下她所有不足的地方?

因为她已经接受他最大最不堪的不好,他还有什么不能为她做,他还有什么需要要求她做到的?

却是现在,她用着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语气,跟他说,你有病。

不可能的,也不该会,她是安浔,她是他的安安,她不该这样,只有她,绝对不能这样,他说,他几近是用着哀求的声音说,但是,你不在意的…

他开始抑制不住的发抖。

他的眼眶,比所有时候都更红。

这一刻安浔就知道了,她已经触碰到了霍城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她就站在那里,生死,将来,他们的所有,都在她一念之间,一句话上。

“我以前是不在意。”

那一刻,她心跳骤停:“但是人是会变的,现在,我在意了。”

被死死压住肩膀撞上身后高墙瞬间,安浔疼得闷哼,浑身骨头都像撞断了般,痛彻心扉!

用力咬紧牙关,安浔只觉嘴里满满都是血腥的味道!

死死压着她,用力掐着她,那力度几乎捏断她肩胛骨,一句话,她的决绝终于把人彻底逼疯,血红着一双眼,身前的男人用着几乎要掐死她的力度,在她耳边怒吼:“不可能!你说谎!我不信!”

挣脱不了,安浔抬眼,用那双同样猩红的眼狠狠瞪回去!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不信有什么用,我就是要分手,我不喜欢你了!”

“我不信!你骗我,都是骗我的!”

“你是爱我的,你说过要和我在一起!你说过你要到我在的地方来,就算那里最算再不好,你也永远不会离开!”

所以他当真是听到了,那一晚她在郁勇家说的话。

这些话,让他得以彻底放下当时她去招惹方耀文去流韵跳舞,狠狠丢下他又莫名其妙跑回来这些种种带给他的不安;

即便她再无一句更多的解释,他还是让这些蕴含着巨大能量的话沉淀到了心底,编织成他交织着执念和爱意的天罗地网。

他以此为生。

他的执念,原来便是他心底,一直坚信的,她对他的感情!

而此刻,当网被撕裂,当再也无处可依,他疯狂挣扎。

人在失去理智之后分明已经没了基本判断力,他那样用力掐着她,反反复复只会吼着那几句,却是为什么,那样的疼痛中,她却分明看到他眼底隐藏在痛苦背后的哀求…

安浔死死咬着牙!

那一刻或许她也疯了,尖锐的指甲在挣扎间深深嵌入到霍城手背的皮肉里,很快就有血从伤口流出来,她却越来越用力,狠狠伤着他,殊死挣扎!

“我没骗你,你到底要我怎么说才够,你放开我!”

“我说过了,人是会变的,我已经不再这么想了!既然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你为什么不信我现在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