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看着卫子衿扔在地上的带着他血肉的弩箭,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按着卫子衿的肩没有让他站起身,反是他自己慢慢站起了身来,看向山谷口的方向,同时对卫子衿沉声道:“后边呆着去,别在这里碍着爷的手脚。”

“可是爷——”卫子衿正要说什么,就在此时,山谷口的方向传来三声不紧不慢的击掌声,同时听着有男子的轻笑声传来,“主仆情深,四爷的性情,果然值得人钦佩,只不过——”

“那箭簇上有毒,不出三日,他就会全身溃烂而亡。”男子说着话,人也从山谷口的方向走进了这小山谷里来,一边轻轻笑着,“我给箭簇上涂的是最轻最轻的毒了,只需要忍个三日而已,便能解脱了,四爷应该感谢我,没让他受个十天半月的苦才解脱。”

男子在钉满了利箭的地方后停住脚,只见他身着一件海蓝色长衫,袖口及衣襟用银线绲着边,腰带上挂着一块羊脂白玉佩,脚蹬一双藏蓝色的长靴,他的鞋面一尘不染,似乎他走路的时候脚根本不沾地似的,竟是不带一丝尘土。

看不见男子的脸,因为他脸上带着一张鬼脸面具,暴突的双眼,血盆的大口,若是夜里让人见着,定会吓人一大跳。

他的右手上,拿着一把精铁锻造的弩机,弩机型小且精巧,而愈是精简的武器,其中所包含的力量,就愈是可怕。

并且,男子并不是自己一人,他的身后跟着至少二十名包头遮面的黑衣人,人人手上都拿着一把趁手的武器,或阔斧或大刀或利剑,比方才的弓箭手少了几倍,但他们身上所带有的杀气,却比方才的弓箭手不知强了几倍。

不,是几十倍乃至上百倍。

卫风见状,不仅没有面露惊诧慌张之色,反是弯下眉眼,笑了起来,道:“这不是近些年来江湖上声名正盛的毒公子么?”

“四爷认得在下?”毒公子轻轻一笑,似是很高兴,“那可真是在下的荣幸。”

“只不知本王与阁下素无仇怨更无交集,不知阁下今日带了这么多人来见本王,所为何意啊?”卫风笑眯眯地问。

他面上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但他心中却很是担心卫子衿身上的毒。

“当然是来杀四爷的,不然——”毒公子倒是不藏着掖着,只见他边说还边动动自己手上的弩机,道,“四爷以为带这么多人来找四爷是做什么?和四爷交朋友么?”

“那倒不是,本王自然是知道阁下是来杀本王的,本王只是想知道,阁下是为了何人来取本王的性命?”卫风笑问。

“一个朋友。”毒公子道。

“哦?”卫风挑挑眉,“不知阁下的这个朋友,可是公子白华?”

毒公子戴着面具,看不见他的脸,但能从他的稍许沉默中想象得出他的面具之后,是一脸的震惊,兴许是他想不到卫风会猜得这么准。

“这个嘛,在下可就不需要告诉四爷了。”毒公子用他那沾满了毒的长指甲在弩机身上慢慢划过,笑道,“四爷只需要知道,过会儿四爷便与您的属下下地狱便够了。”

卫风也笑,“那就要看看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卫风笑说着话,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小山谷三面上的方向,毒公子却是将他的眼神捕捉得清清楚楚,只听他道:“四爷不用再往上边瞧了,上边四爷的那些个人哪,已经给在下的毒蛇毒蝎宝贝儿们玩去了,不会再出来帮四爷了的。”

就在卫骁与毒公子说话时,本是一脸不安地呆在卫风身后的晏姝正慢慢朝他爬来,卫子衿想要挡住她,可他因身中毒素而动弹不得,莫说要挡住晏姝,便是出声的力气此刻都没有,他的唇动着,却是如何都出不了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晏姝朝卫风靠近。

卫风自也察觉得到自己身后晏姝的动静,但此时他大意不得,如若他此时转头看向身后的晏姝,那就很有可能毒公子的弩箭在这一刻就会射入他的心口,毒公子不仅以使毒出名,还善使弩机,他的弩机都是他自己研制锻造,其速度与威力强过普通弩机数十乃至上百倍,否则以小衿衿的身手,方才不可能接不住这一弩箭而非得用身体来替他挡下不可,更兼他将毒用在弩箭上,其威力就更不可言。

是以卫风只能当做自己身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可当晏姝在他身后站起身的那一瞬,他却不能保持冷静了,只因为——

晏姝不仅仅是站起身,更是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双臂环在他腰上,手心贴在他胸膛上,她将他抱得紧紧的,以致她胸前的柔软紧紧贴在了他的背上,不止如此,她还用她的脸颊及胸前的柔软轻轻蹭着他的背!

卫子衿双眸大睁,死死盯着在此关键时刻竟如此不知死活的晏姝,使得他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再不能冷静。

只听那毒公子此时又轻轻笑出了声,道:“四爷还不知道您身后那小娘子是怎么了吧?就由在下来告诉四爷如何啊?”

卫风没有理会身后恨不得将自己贴在他身上永远不放手的晏姝,他还是一副于任何事情都没有所谓的模样,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毒公子看而已。

毒公子继续笑道:“方才哪,那几个蠢货里的不知谁给那小娘子服下了一颗药丸,那药丸呢,叫‘入骨相思’,四爷觉得这个药丸的名字够不够好听?在下想了很久很久才定下的这个名字,而之所以取这个名,便是这个药丸服下后能给人一种入骨**的滋味,欲死欲仙,乃这人世间享受的极致。”

“这药丸,可是太子殿下特意从在下这儿拿走的,拿走之后交给了那五个蠢货,道是在四爷到来之前呢,让那个小娘子服下,届时她就可以在四爷面前尽情地表现给四爷看了,当然了,只是给四爷看而已,而不是给四爷玩,不过谁知那五个蠢货这般不中用,根本就没有让四爷赏到这么一出好戏,还是得在下亲自出来一趟,不过也不要紧,待会儿四爷也一样可以欣赏到的,待会儿在下往四爷身上打上那么几支淬毒的弩箭,四爷就能好好地在一旁欣赏了,届时四爷不要太感谢在下。”毒公子一直在笑,似乎是遇见了什么能让他很是高兴的事情似的,“哦,还忘了与四爷说,这‘入骨相思’一旦药效发作,若半个时辰内不能行鱼水之欢来解毒的话,可是会七窍流血肠穿肚烂疼上那么个一天一夜就会死去哟。”

毒公子说完这话,对身后的那些个黑衣人道:“好了,你们先陪四爷活动活动筋骨,不然让四爷觉得无趣,那便不好了。”

毒公子话音才落,他身后黑衣人便齐齐朝卫风走来,不是一人接一人,而是二十数人同时上前!

卫子衿拄着剑要站起身,谁知他才一稍稍使力,他非但没有站起身,反是重重地跌倒在地,想要唤卫风一声,却如何都出不了声。

此时只听卫风轻轻一笑,道:“卫骁这是要杀本王不够,还要将本王身边的每一人都杀绝是不是?”

“四爷很清楚的不是?”毒公子笑道,“杀了四爷之后呢,还要把四爷的那些个所谓的朋友都一一杀了,不然四爷在下边也寂寞的不是?”

“本王身后这姑娘,与本王并无干系,也在要除掉的行列里?”

“干系?呵呵,四爷真会说笑,但凡与四爷有过些接触的人,太子殿下说了,都要除掉,尤其是那个莫家少主。”

“哎呀,在下一不小心说的多了,不过也不打紧,过会儿四爷也是要死的人了,你们都快陪四爷玩玩儿啊,磨蹭些什么呢!?”

“呵,呵呵……”卫风此时轻轻笑出了声,笑声却是森寒到了极点,只见他盯着毒公子面具上那双腥红的血眼,面上不再有笑意,只有寒意,他对那就要劈到他身上来的刀剑视而不见,只一字一句道,“若敢动本王的朋友,你们——试一试!”

卫风的话音才落,那只差半寸便要劈到他面门上来的大斧子突然定在半空中,那些所有朝他袭来的武器也全都如这把大斧子一样,定在了半空中,不止是这些武器,便是手执它们的人,也全都像被看不见的钉子将他们死死钉在了空气里,令他们动弹不得,就这么僵硬在那儿,包括那不可一世的毒公子。

人人都面露震惊之色,卫子衿亦如此,他看着卫风,像是看着一个不相识的人似的,心中面上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方才……他似乎感觉到空气在陡然之间震荡,却又在一瞬之间凝固,而这凝固,不仅是凝住了空气,还凝住了人!

爷……做了什么!?

那些欲取卫风性命的人,也全都如卫子衿一般,震惊到了极点,但他们却又不仅仅是震惊,还有骇然!

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们动弹不得,甚至连声音都发不了!

只见卫风将晏姝那紧环在他腰上的手拿来,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将她往后用力一推,而后从那些定格在面前的一众黑衣人身边慢慢走过,走到那同样动弹不得的毒公子面前,拿过他手里的弩机,想也不想便扣动上边的扳扣,精铁打造的弩箭从弩机里射出,“噗”的一声打入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后背。

打至弩机里的弩箭用尽后,他从毒公子腰上将那弩箭筒打开,将箭盒满上,继续射出,直到每一名黑衣人背上都钉入了一支淬毒的弩箭,卫风才将手中的弩机朝地上一扔,而后抬手捏上毒公子的面具,隔着面具紧扣住他的脑袋,再见他五指一个用力收紧,那毒公子的脑袋——便在他手里崩碎成了一堆血浆!

卫子衿死死盯着卫风,眸中震惊更甚。

与此同时的北云梦山上,雪地里的那间小木屋内,那名模样年轻的白发男子右手上戴着的三枚戒指中的其中一枚突然毫无征兆地……变成了湛蓝色!

男子大惊。

这是,这是——

阿风小儿身上的帝王血……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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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相思毒发 【二更】

但见那毒公子的无头尸体倒到地上后,卫风就着他的使劲地将沾了他满手的血擦拭干净,而后从他身上搜出几支小药瓶,这才站起身,走回到卫子衿面前来,蹲下身,将瓶子里的药各倒了一粒在掌心,问也不问卫子衿一声便将手心里的五颗药丸一把塞进了卫子衿嘴里,一边道:“都是解药,都吃下去试试。移动网”

“……”卫子衿将嘴里的药丸往下咽,心道是,爷,这药丸要都是毒药,您就给属下收尸吧。

不过,药丸下肚,才一小会儿时间,卫子衿便觉身上有了那么一点力气,至少,他能出声了,只听他吃力地对卫风道:“爷,这其中有解药。”

卫风点点头,而后见着他将几只药瓶里的药丸全都倒在手心里,转头去看了那些因中了毒公子弩箭上毒素而如卫子衿方才情况一般跌坐在地浑身气力散尽连武器都没法握起的一干黑衣人,蓦地将五指收紧,待他在将手心打开时,那些颗药丸在他掌心里尽数化成了齑粉,再将他将手心里的粉末往荒草碎石地中一撒,那些能救命的解药,便这么散进了荒草地中,纵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找不回来了。

那些个黑衣人眼睁睁看着能救他们性命的解药就这么没了,双目腥红,偏偏又什么都做不了。

卫风忽觉自己头有些沉有些晕眩,只见他抬起手用力捏住自己的颞颥,同时闭起了眼,卫子衿即刻慌忙问道:“爷您怎么了!?”

卫风微微摇了摇头,待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看着那些个跪倒在地的一干黑衣人及那没有了脑袋的毒公子,面上满是诧异,问卫子衿道:“小衿衿,这些个人怎么忽然这副模样?你干的?”

“……”卫子衿看着卫风,拧起了眉心,怎么回事,方才的事,爷都忘了?

还不待卫子衿回答,就在这时,方才被卫风用力推开而重重跌倒在地的晏姝这会儿忽然凑到了他们身边来,但——

却不是往卫风身上凑,而是要朝卫子衿身上凑!

这使得卫风一时间也理不得那些黑衣人究竟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而是当即伸出手来拦住晏姝,同时怒道:“黄毛丫头,你干什么!?”

谁知晏姝被卫风这么突然一拦就像是有人欺负她似的,只见她扁了扁嘴,而后转过头来看向他,下一瞬,她竟是忽然伸出手抱住了卫风的脖子,将自己整个人都扑到了他怀里!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撅起小嘴,在卫风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咬了还不算,竟还咬着不放!

卫风怔住,只见他眼眶大睁,鼻尖嗅着晏姝呼吸里的淡淡清香,完全懵住了。

偏偏晏姝咬过了他的唇,还在上边轻轻舔了一舔,不过倒是这一舔舔回了卫风的神思,他回过神来的瞬间,他将晏姝的双肩一扶,毫不犹豫地将她从自己身上用力推了开去,同时恼道:“爷刚才就不应该给你把手上的绳子解开!”

晏姝被卫风粗鲁地推倒在地,使得她的掌心擦到了地上的碎石,擦出了血来,她看看自己生疼的双手,扁扁嘴,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而后却又是再朝卫风凑近。

卫风即刻伸出手按住她的脑门,拒绝让她靠近自己。

但见晏姝忽然转头看向卫子衿的方向,紧着没有再执意朝卫风靠近,而是转了身,要朝卫子衿凑近。

卫子衿面无表情,对于晏姝的举动无动于衷,倒是卫风先急了,赶紧抓了晏姝的手臂,将她拎回到自己身边来,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做什么!?是不是是个男人你都想扑过去!?”

晏姝没有回答他,反是又扑进了他怀里来,简直就是一有空子就不会放过。

她,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此时只听卫子衿道:“入骨相思这个情药,属下曾有耳闻,此药是专给女子服用的,服下此药的女子,会忘了自己是谁,并且,只想要与男人欢好,药效比寻常春药要强上不少,并且若是不能解毒的话,服药的人会备受痛苦折磨死去。”

“这就是说,这黄毛丫头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卫风再一次将晏姝从自己怀里推开,拧眉问卫子衿道。

“可以是这么说。”卫子衿轻轻点了点头。

卫风将眉心拧得更紧,然后见着他眸中有吃惊之色闪过,只听他问:“小衿衿,你身上的毒解了!?”

“回爷,是。”

“怎么解的!?”

“爷从毒公子身上给属下拿过来的解药。”

“我?”卫风很诧异,又转头看了那些个中毒的黑衣人们一眼,继续问卫子衿道,“这么说,他们现在这副鬼样子,是我做的?”

“回爷,正是。”看来,爷对自己方才如变了一个人似的所做的事,并无印象,抑或说,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但卫风此刻根本没有心思管他方才究竟做了什么,而是着急地问卫子衿道:“那解药呢?”

卫子衿垂眸看向卫风脚边。

卫风便跟着卫子衿的目光一起看向自己脚边,然后赶紧伸手拿起扔在他脚边的小药瓶,但,药瓶里都是空的!

“里边的解药呢!?”卫风拿起药瓶又扔掉,一张脸完全拧巴到了一起。

“爷方才自己全部捏成粉,倒到了地上。”

“……”卫风眼睑狂跳不已,黑着脸看向依旧想要朝他怀里凑来的晏姝,连声音都变得低低沉沉,“这就是说,没解药了?”

“有解药。”卫子衿冷静道。

“在哪儿!?”

“鱼水之欢。”卫子衿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