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印桐微微一愣,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么些年来,霍宇琛一向对他冷淡,而她几乎也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若即若离。

这个男人心里一直有别人,哪怕与她交往,甚至到了去郗家见家长的地步。

她心里知道他对她的感情,从来都是微乎其微。

他说还有些事情要走,她以为他是彻底将她给回绝了。没想到,他说他还会来。

这对她而言,无异于另外一种肯定。

霍宇琛原来不是想要丢下她,他真的只是因为忙,等忙完了,还会来看她的。

霍宇琛看了看她泪光盈盈的模样,稍稍犹豫了一下。

可也只是一下,随即便匆匆离开了。

“郗总,这件事情,是不是也太突然了?”

希达的董事会办公室里,几个高管看着坐上的郗天祗,以及他身边的安凤仪和郗庭瑞,个个面面相觑。

“董事长虽说年岁大了,身体又突然抱恙,但并没有交代说现在就要交权啊。”

其中跟了郗长骁打拼几十年的元老孙副总第一个开口质疑道。

“怎么听孙副总的意思,好像我们这是在趁着老爷子生病,跑来谋权篡位的呢?”

安凤仪一旁幽幽道,“在座各位虽说也曾为希达立下汗马功劳,但怎么说这也是郗家的产业,老爷子打算交给谁,难道还要外人来置喙么?”

“夫人这话言重了,您说的是,我们在座的都是外人,董事长想将希达交到谁的手上,论理说我们都没有资格过问。”

“但是董事长体恤,念在我们好歹将半辈子都献给了希达,在座也都是持有些许希达股份的。在私说私,在公论公,既然身为希达的董事成员,董事长交权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总不能随随便便,听什么就是什么,这是对希达,对董事长,更是对我们所有员工的不负责任。”

孙副总也不是个好打发的角色,随即做出了反驳。

其他十来个高管立马应声:“孙副总说的是。”

“这的确是太突然了,我们总也要搞清楚状况。”

……

郗天祗本来就没什么主见,今天这么跑来公司里直接要权,还是安凤仪给唆使的。

一边是觉得安凤仪说的有道理,毕竟老爷子年纪大了,这次是突然气上火了,保不准下一回突然倒下醒不来了,那这希达的偌大产业,总是要名正言顺拿到手里的。

另一个方面其实也是想借机打探一下希达的底子到底如何,如果老爷子让位分权,轮到他手上的到底能有多少。

没想到才一开口就收到质疑,顿时有些泄气。

只将目光投向安凤仪与郗庭瑞,自己一旁装死。

“现在的情况就是老爷子身体已经不如从前了,这手头上的事情总要交给子孙来继承。这些都有什么好值得各位质疑的呢?”

安凤仪有些恼火。

这些年来老爷子一贯独揽大权,郗天祗没什么本事,但怎么说郗庭瑞好歹也算是年轻有为。

却没想到这些老家伙们是这样的难缠。

一听说交权的事情,个个防贼似得,生怕影响到了自身的丁点利益。

“我们也不是质疑郗总的话,毕竟怎么说郗总也是董事长的亲儿子,这子承父业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董事长若真是疲累打算退休,我们自然是支持他的决定,就是这个——”

孙副总说着,一边朝边上的周总监瞥了眼。

周总监立马会意,“我们当然是全力支持董事长做的决定的,也没有任何意见。那既然是这么大的事情,那咱们当然也就按照流程来,先进行资产清查,然后由政务部门出律师团,一起来参与公证。”

“什么?”

安凤仪只差没拍案而起,见郗庭瑞一脸淡然身子朝前倾了倾,硬生生地给忍了下去,“怎么还需要这么麻烦?”

“我们希达不是一般家族小企业,国内外声名赫赫,若不经正规程序,难免引起外界猜疑,影响到希达的声誉股价。万一再有个别竞争对手趁机作梗,那可是大的动荡。我们当然也是希望郗总接手的公司,是一个蒸蒸日上,发展顺遂的公司。”孙副总有理有据地分析道。

郗天祗整个身子颤了一下,“我……我也没说我来接手……”

他下意识朝郗庭瑞看了眼。

“不管谁来,总是不能动摇到希达的发展的。”

“孙副总说的是。”

一直默不作声的郗庭瑞突然开口,面色温和而又谦逊地,“不管接下来是由谁来接手希达的主要事务,我们的主要目标都是一致的,就是为了希达好。”

郗庭瑞在希达里有些年了,有能力也有声望,说的话还是听着令人舒服的。

孙副总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按照流程来说,公司法人权力的交替,的确需要通过法务,来进行正规的法律公正。所以,周总监说的也合情合理。”

周总监的神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不过大家刚才可能理解有些误会,我们今天来,并不是想要获得爷爷手中管理公司的权力,只是与各位股东们商量一下,有关于我们郗家内部人员,在希达股权的分配问题。”

郗庭瑞话锋突然一转。

大家都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是这么一出。

安凤仪当然也不例外,只竭力克制着情绪,一脸不甘地看着他。

“既然是郗家内部股权分配,其实也不必跟我们商量的。”

孙副总一听话锋转移,立马也改变了态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郗家内部的事情,他们当然是能不问就不问。

只要不影响到他们自身的股权利益就好。

“这个当然还是要请各位来见证的。”

郗庭瑞一脸谦虚,“根据目前的资产配置,希达百分之七十的股份由郗家人所持有,其中的五成在爷爷名下,剩余分别在我父亲和我名下,当然我姑姑和我姐姐也占有一小部分。却唯独,没有属于我六叔的那份。”

原本大家正想说郗老爷子这么分配没有什么不妥,被他最后一句话这么一提醒,顿时明白过来什么。

“对了,六爷呢?”

总算是有人发现郗天祁不在。

这种时候,郗老爷子的另一个儿子不在场,事情顿时就变得有些敏感了。

安凤仪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抹冷笑。

刚想说你们的六爷已经出了事情,却被郗庭瑞及时打断,“六叔他新婚燕尔,人还在外度假没有回来。”

顿时有些人脸上露出几分不满,那表情分明是在说:郗天祁这个浪荡子,你老子都生病在床了,你却在外面玩的不知道回来,还有什么资格拿到这郗家的股份?

“六爷毕竟才刚回京,董事长想必也有他的打算。”

孙副总并不直接表态。

“的确,爷爷对自己所持有的股份,早就安排的明明白白,所以今天我们过来,也正是打算将他的这部分股份进行一个重新配置,毕竟,这也是爷爷的意思。”

一听说郗老爷子的股份重新配置,大家立马又来了精神。

毕竟最大股东重新分配股份,接下来谁会成为最大股东,决定了他们接下来要听谁的。

郗庭瑞招了招手,立马进来两个穿着职业装的律师。

“既然是爷爷的意思,他人又不在,那按照规定,还是让律师来代表他进行详细说明一下。”

两个律师表情严肃,十分公式化地进行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拿出了一份文件进行宣读。

这是一份以郗老爷子为口吻的提前立下的遗嘱。

内容并不复杂,主要是将自己的身后事给交代的明白,郗家的产业虽说多而复杂,但最终还是落到股份上,所以主要是他手中持有的股份的分配。

令人诧异的是,在这份遗嘱中,郗老爷子同样没有说明留给郗天祁的一份。

也就是说,郗天祁这个儿子,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留给他些什么。

放在从前,这并没有什么。

重点是,现在郗天祁人已经回了京城,而且大家口口相传,郗老爷子就是为了让他回来继承希达的。

而这种结果,显然太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原本还不太明白郗庭瑞在这边绕弯的安凤仪,立马双眼放光。

“就是说,咱们六爷,在希达里根本就不持有任何的股份是吗?”

终于有人忍不住做出了总结。

郗庭瑞也露出一脸的意外,“按照爷爷留下的这份遗嘱,是这样。”

“可是,咱们现在就拿董事长的遗嘱来说事,是不是还有些不妥?”

毕竟他人还没死呢。

“没什么不妥的,遗嘱是经过公证的,具有绝对的法律效应。老爷子之前提前立下遗嘱,也是为了怕有一天像现在这样,脑子糊涂了说不清楚。”

安凤仪及时反驳。

整个会议室,突然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种事情他们不想过问,就是怕出现这样的情况,明明心里是质疑的,但却又没有资格责问清楚。

郗天祁怎么说也是老爷子的儿子,为什么没有他的那部分股份,且是在他人不在的时候。

“既然这样,又是董事长的家事,那当然就该按照你们的意思来办。”

不知有谁突然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