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泽神色一顿,正色道:“能得太子殿下破例,泽实不敢当。但泽对苏苏之心,绝无半分虚悔。从前之事,泽若有得罪不当之处,还望太子殿下见谅。”

苏漓抬眼望向他,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往事,一幕一幕又出现在眼前,她从未想到,一向温和淡雅的朗昶,竟也有着这般激烈的情绪。她更没有想到,那一日她的心碎绝望,也会成为他心底难以抚平的伤痛。他言辞间罕有的尖锐,还有发自内心的痛惜之情,无一不让她本已释然的心隐隐作痛。

她原本那样自信的情绪,此刻也不自觉地波动了一下。

东方泽觉察到她脸色泛白,立刻上前一步紧紧攥着她的手,急切道:“苏苏,正如你所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我绝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和伤害!”

“小阿漓!”阳骁火红的身影飞一般地窜了过来,满面笑容地一把拽过苏漓,“快来看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手中一空,东方泽双眼微眯,冷冽之气肃杀而起。阳骁却不知死活地硬拖着苏漓来到一边,献宝似地一挥手,数十人捧着玉石托盘一字排开,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红豆手链,琳琅满目。

苏漓愣住:“你……这是做什么?”

“送你礼物啊!”阳骁笑道,“看看,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的,你喜欢哪个戴哪个,只要你开心,每天戴几个都行!”

苏漓哭笑不得:“我哪戴得了这么多?”

“那你选一个呗。”阳骁讨好地拿起一串,“这个怎么样?这颗是天珠,最大的,很难找的。”

说着,他就想把手链往苏漓手腕上戴。

另一只手伸过来,一把将红豆夺了过去,阳骁嚷着:“你想干嘛?”

东方泽冷冷地看着他:“苏苏已经戴上了我送的相思豆,你的再好,也只有留给别人了。”

阳骁惊诧地瞪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你送了相思豆?怎么可能?!”

东方泽执起苏漓的手,那鲜艳的两瓣红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众人都止不住一声惊叹。

阳骁张大了嘴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东方泽再次握紧了苏漓的手,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朗声笑道:“如何?”

阳骁咂咂嘴,“想不到这样你也能做成,好,算你狠。不过……你还没有拿到小阿漓的绣球……嘿嘿,那还不算成功。”

“没错。”郎昶走过来,笑道,“我定国同心节的风俗,男子赠红豆,女子赠绣球,双方都拿到信物,婚事才算是铁板钉钉。”

东方泽转眼看向苏漓,坚定道:“苏苏,你我经历了这么多,天下在我眼中,都不及你一人重要。我说过,红豆再怎么碎裂,都改变不了它们属于彼此的决心。你,信我吗?”

苏漓定定地看着他,那目光有着抛却一切的决心,深如海洋的柔情,以及脆弱的不确定。面对定皇冷漠,朗昶与阳骁刻意的刁难,他都可以镇定自若,应对如常。可是她脸色细微的变化,却让他感到不安。他是那样害怕再一次失去她,怕到经不起哪怕是一点点的波动。

苏漓的眼睛热了。

“朕不相信!”

定皇的声音忽然传来,目光之中充满戒备,他朝苏漓轻轻挥手:“长乐,到朕身边来。”

苏漓想挣脱东方泽的手,他却紧紧地握住,不忍放手。苏漓微微笑了笑,另一只手握住他的,“不要急。”

东方泽心头一动,终于松开了手。

苏漓走到定皇身边,握住定皇的手:“父皇。”

定皇叹息道:“长乐,他曾为了皇权利益伤你负你,难保将来不会故伎重演。朕的长乐……必须有一个全心全意为她的男子相配!倘若东方泽做不到这一点,朕绝不同意你嫁给他!否则将来,你若有任何闪失,朕九泉之下,也会和你母亲一样死不瞑目,你……明白吗?长乐?”

母妃之死,是苏漓内心此生抹不去的伤痛,她深吸了一口气,来平复内心的哀伤。

东方泽沉声道:“朕不认为,江山社稷与心爱之人有何冲突。朕既能做一国之君,也必会是苏苏的好夫君。东方泽这一生,只要苏苏,绝不会再娶第二个女人。”

“你拿什么保证?”定皇冷哼。

“朕无需向旁人保证,只要苏苏相信我,足矣!”他语声朗朗,目光坚定地望向苏漓。

苏漓也在看他,他的心如磐石坚定,于她早已经一清二楚。她缓缓地说道:“父皇,我相信他能做到。”

定皇疼惜地抚摸着爱女的发丝,无奈地道:“傻孩子,帝王之心变化莫测,朕也是皇帝,深知一国之君有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他说这一生不会娶第二个女人,那父皇问你,万一将来你无所出,他又会如何?”

东方泽叫道:不可能!

朗昶忽然淡淡道:“晟皇曾在三月江水里浸泡七日,寒气入骨,到现在仍在以药养身,将来如何,谁也不能预料。万一如父皇所说果真无后,朝中百官必会日日劝你选妃入宫。为江山社稷,你又当如何?”

东方泽死死捏紧双手,脸色很是难看,郎昶这话,分明是在质疑他的“能力”。他生生压下胸中一口闷气,咬牙回道:“此事不劳太子殿下费心,朕决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阳骁笑出声来,乐道:“东方泽,你要是真有毛病,千万别为了面子掖着藏着,早点跟朕说,朕找个秘方给你,省得日后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东方泽面色铁青,沉声喝道:“阳骁!当初平定萧王叛乱,要不是朕出手相助,你还能坐稳这汴国江山?!不要忘恩负义!”

阳骁叫道:“哟,你向我讨人情呀,我早还了哦。绝情丹解药,我可是给了你了。现在咱俩半斤对八两,谁也不欠谁。你想娶小阿漓,也得过过我这关!”

东方泽面无表情地道:“经过汴国那场婚礼,汴皇应该已经明白,苏苏心中只有朕!”

阳骁扬眉笑道:“你一再说过去的已经过去。谁知道阿漓会不会改变主意?!是吧?小阿漓,做人要往前看!我这儿红豆随便你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