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风皱眉道:“据说四皇子只用了半碗莲子羹,便突然倒地不起。”

“谁吃了雄心豹子胆,胆敢在送来圣心殿的食物里下毒,活得不耐烦了吗?”项离手中折扇啪地一声合拢,桃花眼底狠戾顿生。

苏漓眼光一寒,“莲子羹呢?”

玄风立即回道:“莲子羹被玄镜长老不慎打翻,属下已让人收拾了。来人,端上来。”门开,一名侍从,立即端了碎碗残羹送过来。

苏漓心中起疑,玄镜行事一向稳妥,今日怎会无故打翻一碗莲子羹?她抬头看着玄境,玄境脸色有些难看,眼中惊疑不定,但没说话。

苏漓接过那残羹碎碗,一股淡淡的香甜之气在空气里飘散开来,她仔细辨别了一下,心中猛然一震,竟然是碎月舵新研制出的毒药——绝息!此毒入口即会导致血液奔流,加快毒素的功效。而虞千机偏巧是碎月舵舵主……

绝息与莲子羹,虞千机与夏伏安。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何关联?

苏漓脑子里忽地闪过思源楼看到的那一幕,目光不自禁瞥向夏伏安,而他恰好也朝她看过来,深邃的黑眸,幽深明亮,不闪不避地迎上她犀利的视线,瞳仁深处隐约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却看不分明。

一瞬间,她的心,莫名地微微一动,却冷冷道:“夏伏安,问题出在莲子羹,你作何解释?”

“这碗莲子羹是夏童亲自熬制,随后送到圣心殿。”夏伏安如实回道。

“夏童何在?”

“殿外侯传。”

立即有人唤了夏童来,他低着头,战战兢兢走进来,大气也不敢出,径直走到苏漓面前跪倒,带着哭腔道:“夏童见过圣女。”

“你不必害怕,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一遍。若真不是你做的,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

“是,圣心殿传话要一碗莲子羹,小的便去厨房准备。一直在火旁边守着,从未离开半步,熬好之后,所用器皿与莲子羹全都检验过,没有任何异样。就直接送来圣心殿,回去之后没多会儿,就说出了事。小的,小的当真不知情啊!”夏童说到最后,心中害怕,俨然已挂了哭腔。

夏伏安立即上前,沉声道:“出了此等大事,属下难辞其咎,夏童这一番话是据实相告,绝无任何推诿之意。还请圣女明察。”

他声音沉稳,感觉不到一丝慌乱之意。苏漓沉默地看了这二人半晌,她相信这二人没有害阳骁之心,常理来说,真凶只会将责任嫁祸他人,岂会惹祸上身?以夏伏安心思细密观人于微的程度,真要下毒害人,恐怕不会这样轻易被人发现。

如果,问题不是出在厨房,那会不会是送到圣心殿这短时间里,被人动了手脚?她心思一动,还没开口,却听夏伏安沉声问道:“夏童,你来圣心殿路上,可遇到过什么人,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

夏童回忆半响,终于想起一件,“小人进屋前,不小心撞到玄镜长老,莲子羹洒在他身上一些,幸好长老宽厚,没有怪罪小人。”

苏漓微微抬眼,犀利的眸光扫过玄境,玄境皱了一下眉。苏漓吩咐道:“传虞千机。”

“碎月舵舵主虞千机拜见圣女,未知圣女传属下来有何吩咐?”虞千机仍是一袭紫色烟裙,行止间身姿如柳,却已不复见先前那种勾魂媚态。她在殿前跪着,神态十分恭谨。

苏漓沉默地审视着跪在下首的女子,这样一个女子,面对四使之一的项离,主动示好却敷衍逃避,着实有些奇怪。

“虞舵主,你整日研究制毒解毒,不妨替本尊看看,这碗莲子羹里,究竟下了何种毒?”挽心立即将那堆残渣放到虞千机面前。

夏伏安似有顿悟,唇边掠过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虞千机眼中立时闪过一分惊诧,没想到苏漓会让她来辨毒,察觉到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禁应了声“是。”稳住心神,低了头仔细辨别。

片刻,她抬起头来,似有不安,最终却坚定道:“这是属下碎月舵中所制毒药——绝息。”

“绝息之毒是你亲手研制,如果本尊没记错,碎月舵所有的毒,也都是由你亲自保管。”苏漓一字一句地问道,“半个时辰前,圣心殿里的贵客,吃了这碗莲子羹后,一命呜呼。”

虞千机脸色顿时一白,“圣女明鉴,此事与属下无关!禀圣女,这毒确是绝息,但属下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属下方才一直在思源楼里,和夏管事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在羹里下毒。夏管事可以替我作证!”她急切回头去看夏伏安,一双眼含殷殷期盼。

苏漓心下一沉,那场勾引倒成了她不在场的证据!

夏伏安仿若不见,目光淡淡转向窗外,仿佛虞千机所言与他无关。

虞千机皱了皱眉,转头又看向项离,“财使也知道的。”

项离抚着下巴看着虞千机,若有所思道:“不错,刚才她的确在思源楼。这点我可以证明。”

挽心眉心紧蹙,沉声道:“可绝息除你之外,旁人无法取得,这又如何解释?”

虞千机急忙辩解道:“回妙使,‘绝息’之毒并非属下一人才有,在此毒制成当日,属下曾呈了一份给玄镜长老。”

众人目光刷地一下,聚集在玄境身上。

“玄境长老,真有此事?”苏漓目光凌厉,沉声问道。

玄境皱紧了眉头,上前回话:“确有此事。但此毒绝非玄境所下!请圣女明鉴!”

“碎月舵一向归你管制,除了碎月舵主虞千机,还有谁才有绝息?”苏漓尚未开口,玄风长老已激愤道:“方才夏童说过,莲子羹在送到圣心殿时,只遇见了你,不是你下的,难不成是它凭空冒出来的?”

“是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我不知道!但我玄境入教数十年,虽不能说光明磊落,对主子却是忠心耿耿,事事以本教利益为先,绝不会做出下毒害主之事!有谁亲眼看见我下毒了?有吗?”玄境面有怒容,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他胸膛剧烈起伏,环视众人,显然满心愤懑,似乎质疑他毒害四皇子,是对他人格的莫大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