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泽闷哼一声,连连后退几步,口中溢出一丝鲜血。

她借机纵身一跃而起,落在另一方。

她又骗了他!他霍然转身,瞪着黑暗中朦胧纤细的身影,无人看到他眼底心碎欲裂的失望。

死死捏住掌心中的指环,苏漓的心砰砰急跳,仍有些不敢相信,她竟然如此顺利拿回了它!指环刚套上食指,东方泽形如鬼魅,顷刻即到眼前,快到她几乎无从反应。

男人浑身散发着惊天的怒意,出手迅疾如风,招招直逼苏漓周身大穴,似是要将她生擒活捉!

苏漓内息已提至极限,拼尽全力应对,脚下节节败退,被他再次逼进角落,喘息急促,内息翻涌,似有相冲之势。而东方泽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高大的身影半空中下落,犹如一张巨大的黑网,将她笼罩其中。

忽然,他身上似乎掉了一件东西,黑暗之中辨认不清,直朝苏漓面门而来,她已无处可退,直觉举起短剑,全力劈了过去。

“不要——”东方泽惊呼出声,伸手去抓,却已来不及。

短剑劈中那东西的瞬间,苏漓才看清楚,那是一个巴掌大的黑檀木雕刻而成的人偶,人偶的面貌雕得栩栩如生,就连十根手指也精致无比,完美到令人惊叹。

那是他第一次亲手雕刻的,她的人形木偶,也是她曾经最喜爱的东西。

苏漓头脑中一片空白,耳畔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坚硬无比的黑檀木,刹那之间被她全力劈去的短剑击得四分五裂,转眼粉碎四散开去。

她睁大双眼,却只看到黑暗之中,他明亮的眼睛,此刻写满惊痛和难以置信。

原来,再小心翼翼呵护的,无论是感情,还是别的什么,终会有面目全非的一天。

许久,屋里没有一点声音。

祠堂的大门,被人用力撞开,突如其来的光线倾泻而入。

地上一片狼藉,木桌木椅支离破碎,散落满地。

没有众人臆想中的惨烈场景,没有人知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都完好无损的站在屋里。

东方泽高大的黑色身影背门而立,头微微低垂,呆呆地盯着脚下玩偶的碎片。

苏漓听到声音,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却看到面前他的眼睛,只剩下一种表情,心碎成灰。

她心口倏然被一阵剧烈的痛楚击中,身子不禁一颤,她知道,方才压制许久的内息反噬,再次爆发了。她咬紧牙关,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快步走出了祠堂。

“陛下——”她身后传来盛秦盛箫的惊呼声。疼痛瞬间淹没了她,阳骁跟在她身后,早已看出她形势不对,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冲出了齐襄堂。

两国议和一事暂时搁置,没有任何动静。那日,阳骁帮苏漓导正紊乱的内息后,回去的路上,她没有再开口说过一个字,阳骁与挽心四人看在眼中,却也不敢多问。到了军营,苏漓径直去见了汴皇,出来时只对挽心淡淡说了一句:“收拾一下,明日启程前往圣女教。”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去往圣女教的路上,驰来一辆马车,身后有三名男子骑马跟随,正是项离等人。马车内的苏漓,仍旧一言不发。她手里紧紧握着从东方泽身上抢来的指环,掌心被硌得生疼。这原本就是她的东西,如今物归原主理所当然,可她为何这般难受?脑子里满是木偶被毁去那一刻他的眼神。

“小姐,你……真的决定要当圣女?”挽心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掩饰不住心底的担忧。

苏漓没有回答,望向窗外淡漠的眼神,似乎已经表达了她内心的决定。

挽心不禁皱了一下眉,叹道:“那绝情丹乃汴国皇室秘药,一旦服下,以后若想解,只怕难了。”

苏漓淡淡抬眼,“我已断情绝爱,它伤不了我。”

挽心却忧心道:“但东方泽已经生疑,屡屡试探未果,恐怕不会轻易罢手……”

“那又如何?”苏漓沉声打断,目光冷得像冰一样。“我说过,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

挽心连忙噤口,迄今为止,他们仍不知当初她为何要以假死之计离开晟国,或许别人都以为是因为昭华公主,但挽心却知道不是。她曾尝试着问过原因,得到的反应令她至今仍觉心悸。那样神情的苏漓,是她从不曾见过的。

挽心无声地叹息。若真断情绝爱,若真的已经放下,那个人又怎会成为她内心不愿提及的禁忌?

马车刚刚到达赤莲山脚下,立即有人迎上来引路,原来二位长老昨日已接到汴皇密令,务必今日筹备妥当圣女继任大典,急召八大分舵舵主准时抵达总坛。

苏漓缓缓走进了圣女教总坛入口,心中微微一动,这总坛真正的入口竟然是隐藏在山峰之内,难怪当初他们攀上山顶也不曾发现。

总坛广场,早已汇聚八大分舵重要职位之人,足有数百人之多。为首二人,一人细眉长目,须发皆白,精神矍铄;另一人阔眉方眼,精壮高大,锐意逼人。二人皆是五旬有余,站在数百人之首,威仪赫赫。他们身后紧跟着的是八大分舵的舵主。

苏漓下了马车,二位长老一眼便看到她戴在食指上的白玉指环,立即面色一整,躬身行礼。

“玄境、玄风,带领教中弟子,恭迎圣女入教接掌圣女之位!”

八大分舵舵主不由心中起疑,不明白这个戴着面具的女子是何来路,竟能让争斗多年,意见相左的两大长老同时推举她当圣女!

苏漓走上前去,眼前须发交白之人就是抓静婉姑姑回来的玄镜长老!她目光立时微冷,淡淡扫过他,道:“有劳。”说罢径自前行上山,挽心等人紧随其后。

二位长老俱是一愣,连忙跟上。

殿内一切早已准备妥当,苏漓刚一走进圣殿,立刻有人带她去沐浴更衣。过了一阵,她再步出圣殿,已经妆扮妥当。一袭锦绣白袍光芒胜雪,玉簪银冠精美绝伦,衬得她气质高贵冷艳,无形更添几分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