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请他帮忙,他当时没答应。我很失望,恨了他十几年,直到这次被抓回,我才知道他后来悄悄潜回汴都,偷取情花一度被抓,受过很多折磨……后来,我和主子为了逃避追杀,女扮男装混入一支军队,见到了摄政王黎奉先……”

“父王?!”苏漓的心跳得越发厉害。

静婉点头道:“我们被他识破了女儿身,黎奉先要将我们抓起来……当时,他正在攻打宛国,因久攻不下而十分苦恼,主子迫不得已献计引得宛国国君出城,黎奉先一举得胜,十分高兴,将你娘当成上宾,邀请我们去晟国!这本是好事,但不料,当晚,主子体内情花毒发作,被军中其他将领发现她的女子身份,他们以为我们是奸细,要将我们处死,黎奉先为了保住你娘,居然声称你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竟然是这样!苏漓听得心惊肉跳,控制不住坐到了地上。

静婉继续道:“去晟国的路上,他们每晚同帐而卧,久而久之,他对主子心生爱意,也看出主子对他无意,但他仍说他想照顾主子一生,愿将主子腹中的孩子当成他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么说来,父王他并非我的亲生父亲?”苏漓接口问道,语气却已是十分肯定。心里控制不住激荡酸涩,难以言喻的感激和感动令她的声音变得又低又轻。“他做到了!那十六年,父王对我的宠爱,远胜黎瑶百倍!”

静婉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此。她叹道:“不错。其实这十几年来,他和你娘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他很尊重你娘,也对你疼爱有加。但是,如果不是他将你许配给东方濯……”

“这件事不怪他!”苏漓飞快地接口,“当时圣旨已下,东方濯是父王一心扶持的皇子,我想父王的心里一定是希望我幸福!尽管结果不如人愿。”

静婉低头,长长地叹息一声。

苏漓疑惑问道:“母妃在十八年前怀的那个孩子,应该就是黎苏,那苏漓……”

“苏漓和黎苏是双生姐妹!”静婉压低了声音,“这个秘密,只有主子和我知道。”

“那为何苏漓会在相府?”苏漓惊疑不定。

“佛光寺后山有个不同一般的温泉潭,辅以特制药材能抑制情花毒。”静婉喘息一声,歪了歪身子,苏漓慌忙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轻轻点头:“我知道。我每年都要去那儿,减轻情花毒对经脉的侵害。”

“主子在生产之前,去做最后一次排毒,不料刚到福山脚下,竟遇到圣女教的人,在打斗中,她动了胎气,我们避到一个破庙里,正巧遇上一个接生婆在替一个女人接生……那女人生下一个死胎……”

“死胎?”苏漓微微惊愣。

“对,死胎。那女人非常伤心,而主子随后产下一女,但阵痛并未就此消失,接生婆告知主子,她腹中还有一个孩子……这时,杀手追上来了!”

苏漓心头一紧。

静婉顿了一顿,接着又道:“我无奈之下,将死婴调换,那女人就带着主子的第一个孩子从后门悄悄地走了。”

“那个女人就是苏相如的小妾柳氏?”

静婉点头,“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想着能送走一个是一个。那些杀手很厉害,主子还在生产,危在旦夕,我一人应对艰难,若非摄政王不放心及时赶了去,只怕那一日,我们三人都要命丧黄泉!”

这一番往事,若不是静婉姑姑亲口所述,苏漓都不敢想象,母妃过去竟然经历过那么多的苦痛和危险!

“事后,我们一直想方设法打听破庙里那女人的下落,苦无结果,直到去年六月选妃宴过后,我听闻从不出相府大门的相府千金长得和小主人很像,就起了疑心,明察暗访,终于确定了她就是主子的另一个孩子!”

苏漓闻言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话。

静婉伤感叹道:“当初我在主子坟前立誓,要为她完成两个心愿,其中一个便是找到那个孩子,而另一个则是查清冤案还你清白,但是查来查去却始终查不出任何线索,反而是你……不顾一切寻找真相,最后终于查出真正的幕后真凶!”

静婉抬头看她,怜惜道:“你杀了战无极,为你自己报仇,也为你娘报了仇。她心愿已了,你以后不必自责。”

苏漓却闭了下眼,低下头去,她只是杀了战无极,却对东方泽下不去手。母妃若在天有灵,真的不会怪她?心立时疼痛难忍,她微微偏过头去,深吸一口气,问道:“这铁链如何才能打开?”

她察看了一圈,这铁链极为结实,若想毁掉,没有可能,周围亦无圣女教其他人,无从逼问钥匙所在。

静婉目光一黯,握住她的手,道:“我离不开这里了。”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脸色悲哀难抑,苏漓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摸她的腿,立时浑身一震,惊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

静婉却平静道:“我被抓回来的第三天,腿骨就被人敲碎了,如今已是废人。出不去了。”

“是谁做的?”苏漓蓦地捏紧了手心,声音有一丝轻颤,眼眶控制不住泛红,无法想象,这三个月,静婉姑姑究竟是如何度过来的!

静婉摇头,“你不用为我报仇,当初随主子叛教之时,我就已经想过后果,这已经不是最坏的,毕竟我过了十几年平静的生活。只是可惜,他……”静婉垂目,忽地顿住,语气一转,“你过来。”

苏漓应声靠近,静婉示意她转过身,苏漓依言照办,静婉突然抬掌一翻,双手紧紧贴着她的背心,一股强大的灼热力量猛地自静婉掌心推出,缓缓注入到苏漓的身体里。苏漓顿时浑身一震,意识到她的行为,慌忙阻止道:“静婉姑姑你要做什么?快停手!”

“别动!”静婉厉声叫道,“否则我们两个都会死。”

苏漓登时闭上眼睛,心里的慌痛令她无法动弹。

一炷香的功夫,身后的力量越来越弱,静婉终于收了手,精疲力竭,倒在地上,已经了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