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瞪大了眼,只觉那面具内的眼眸,突然间有那么一点点调皮的神色一闪。明明是针锋相对的两人,却又生出一点难以言喻的亲密的关怀。

黑衣面具人缓缓抽手,起身。

这指环似乎对他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眼下,指环又在东方泽那里,她心底忽地一动,或许……可以借这机会找出所有谜底?她微低了眼,立时计上心来。

苏漓淡淡开口道:“这指环,我只见过一只。”

黑衣面具人眼光忽地一亮,瞪着她眼光喜色难掩。

“我方才看着有点眼熟,一时不能确定。不过,我突然想起来,这指环在镇宁王那里,见过一次。”

“是他……”灰衣人微微失色,黑衣面具人闪过一丝厉光,他连忙噤了口。

黑衣面具人微微挥手,灰衣人当即掏出一张白绢来,递到苏漓眼前。

是东方泽给她的,杀手的遗物!

苏漓心一沉,这白绢方才她明明揣进怀里,定是路上不小心滑了出来,才被他们发现。正在疑虑,灰衣人冷冷又道:“此物又如何得来?”

苏漓淡笑道:“巧得很,这东西也是镇宁王给我的。”

灰衣人显然有些不信,盯着她又道:“镇宁王又如何得来?”

苏漓略一低头,沉思片刻。说道:“镇宁王说此物是杀明玉郡主的杀手之物,他无意间得到,本官特向他讨来,查案之用。”

见他仍在迟疑,苏漓又道:“你想要指环,我可以帮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如今自身难保,还想跟我讲条件?”灰衣人似乎笑了笑,斜睨着苏漓。

“这指环对你一定很重要,如果条件互利,为何不能谈?”

灰衣人还想斥责,黑衣面具人却举起手制止了他,示意他近身。灰衣人走到他面前,他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语音几乎轻不可闻。灰衣面色微变,却凝重应了一声“是”。

“我家主子说了,你能帮我们拿到指环,我们自然能答应你一个条件。”

苏漓大喜,笑道:“好。我帮你拿指环,你告诉我这白绢上符号的意义,如何?”

黑衣面具人目光一沉,灰衣人的神色显然惊异了一分,不由脱口道:“你!怎么知道我认得这符号?”

苏漓微微一笑,“指环上的纹饰与这符号根本就是同一种文字,你们既然在找指环,认得这文字有什么奇怪。”

灰衣人面色一暗,这女子原来只是在试探,岂料自己没沉住气,着了她的道!当下懊恼一分,忍不住朝黑衣面具人看去,果然,主子已经非常不快。沉着眼挥了挥手。

灰衣连忙振作一分,咬牙盯着苏漓道:“好,你帮我们拿到指环,我告诉你符号的意义。现在……如何去接近镇宁王?”

苏漓眸光一闪,道:“拿纸笔来,我约他相会,商讨黎苏之案,他定会前来赴约。”

纸笔很快送到,灰衣人解开了她身上缚住的绳索。苏漓揉了揉手腕,略一沉思,执笔飞快地写了一行字,拿起那张信笺递给他,道:“马上送去镇宁王府。时间拖得越久,对你们就越不利。”她如今的身份非比寻常,失踪一晚已经是不寻常,若不尽快回府必定会引起朝廷注意。

黑衣面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处变不惊,还会找适当的时机,尽力为自己谋取利益。

灰衣人低头仔细看了看信笺,只有短短一行字:“吾前日请教之事,未有解惑,彻夜难眠。望明日申时,澜沧江一会。苏漓字。”很平常的一句话,他迟疑一下,小心折了起来,放进信封。随即唤了人来,叮嘱连夜送去镇宁王府。

黑衣面具人没再多说一句话,大步踏出门去。脚刚出了门口,却又回过头来,望了她一眼。只是这一眼的眼神那样熟悉,仿佛能看到面具后那张年轻邪魅的脸,令苏漓的心,怦然一跳。

门缓缓关上了。苏漓靠着墙慢慢地坐下,决定养精蓄锐,明天还有一场仗要打。只要东方泽没有出乎她意料之外,这场仗还是胜券在握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又开了,进来一个下人,手中端了饭菜与茶点。小心翼翼放在苏漓身边,垂首道:“这是主人为您准备的,还请慢用。”

不知为什么,这人说话的语速很慢,感觉有些奇怪,苏漓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只见平淡无奇的脸上,满是恭敬,那一双眼目光热切,毫不相称地紧紧盯着她。

苏漓心头一跳,眼中飞快掠过一丝笑意,却只是淡淡道:“哦,知道了。”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仆人,却没去动那丰盛可口的饭菜。

那仆人点了点头,缓缓抓住了她的手臂。

苏漓轻轻摇头,轻声道:“我另有计划,你隐藏好身份,若有意外,再出手不迟。”

仆人略一颌首,示意明白。收拾了东西,躬身退出。

这一夜很快便过去,没有人再来骚扰苏漓,身处险境,她居然也能安稳睡了个觉。

直到翌日上午,那门才“哐啷”一声又开,进来的却不是黑衣面具人,而是一张陌生的脸孔,他垂眸沉声道:“苏小姐,请。”语声虽是淡淡,态度却明显比昨日恭敬有礼许多,显然是昨日黑衣面具人忽然爆发的怒气,有了效力。

苏漓淡淡扫了一眼,平静的起身,不见半点慌乱之意,走到他面前,闭眼。

黑衣人心底略略一惊,也不多话,取出一条黑色布巾,将她双眼蒙了起来,手上力道恰到好处。随即领着苏漓小心地走出了这神秘的地方。

苏漓眼前一片漆黑,只觉得被那人扶上了一辆马车,刚坐稳车便启程,车里很静,入耳只有疾驰的马蹄声。她暗自屏息,仔细地分辨车内的气息,对面有一道似有若无的清浅呼吸。心下登时了然,这车上除了自己,应该还有一个人,而他一路始终没有开口,多半就是昨天那个黑衣面具人。这下才略略宽心。

她撒下这天罗地网,主角不到,如何能演完这出戏?

大约一个时辰后,车外隐约有奔腾不息的水声遥遥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