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泽面色微冷,眼光忽地凌厉,闪身一避,手腕一翻,便死死钳住东方濯伸来的手。寒声问道:“二皇兄要做什么?!”

东方濯挣了一下,竟没能成功,心头燃烧的怒火,更是急剧膨胀,他赤红着双眼,与东方泽拼力相持,嘶声叫道:“是你!?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对不对?”

几近疯狂的姿态,吓得周围的人都退避三尺。而他所说出的话,更是一言激起千层浪,皇帝、皇后,以及所有人的目光,皆刷地一变,齐齐定在了东方泽俊美的面容。

东方泽心底一沉,冷笑警示道:“父皇面前,二皇兄还请慎言!冤枉了我不要紧,可别毁了明曦郡主的清誉!”

东方濯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话,只厉声斥道:“你还想不承认?在竹篱谷后山的温泉里,我亲眼看到你们……”

“濯儿!不可胡言!”皇后脸色骤然一变,出声打断他的话。

东方泽抬头看了眼皇后,半是冷笑,半是讥嘲的神色,在深邃的黑眸中,转瞬即逝。

皇帝的面色阴沉至极,拧眉朝皇后望来,皇后连忙又喝止道:“还不快放手!陛下面前,你们兄弟两不可造次!”

堂堂强盛帝国,昭告天下为郡主选夫,没想到夫君还没选中,便昏倒在地,被诊出身怀有孕!静安王还当众指责她腹中的孩子是镇宁王的!天底下恐怕没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了!

想到这里,皇帝脸色铁青,周围寂静若死。

众人屏息,更无人敢吭出一声。

东方濯死死地瞪着东方泽,兄弟两人仍是僵持不下。

“泽儿!你给朕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皇帝怒声喝叱,盯着东方泽的眼神,更是森冷锐利,有如冰刃。一个明玉郡主,已经丢尽了皇家的脸面,如今再来一个明曦郡主,这等丑事接连发生在晟国,今后如何去收复人心,如何一统天下?!

皇帝已然震怒,东方泽缓缓放手,眉心一蹙,沉声答道:“回父皇,儿臣不知!”

“你不知?那谁知道?”皇帝沉声怒斥,厉目一扫东方濯,“你说。”

东方濯心头一惊,先前他是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事,冲昏了头脑,才会失去理智说出那些话。刚才被皇后出言阻止,他立刻清醒了不少。深知此事重大不可随意乱说,否则,即便当日没有发生那种事,苏漓也不可能再选择他。

再说,那日温泉之事,他虽然当时很愤怒,但事后也隐约觉出哪里不对。尽管一直没查出原因,但他相信苏漓并非那种随便的女子,否则这场选夫宴她完全可以直接选择东方泽,而不必这样大费周章。细细回想,东方泽的表情,疑惑诧异,沉思不解,显然对这个消息也同样感到震惊意外。

那么,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东方濯百思不得其解,不由烦躁地握紧了拳头,低头回道:“儿臣……也不知。”

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皇帝怒极反笑,几乎快要一脚踢翻面前的桌案。

周围众人,噤若寒蝉。

死一般的寂静,无声弥漫在整个云烟台上。气氛极度压抑沉闷,空气中仿佛跳跃着看不见的火花,只待引火一触即发,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心弦。

然而,人群中,忽然有人发出几声轻笑。所有人顿时心头一凛,是谁?竟然不要命的,在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一些胆小怕事的宫女太监,已经在簌簌发抖,惊恐地悄眼望向声音来源。

红衣似火,唇边挂着一丝邪魅笑容,原来是汴国四皇子阳骁!恐怕也只有他这种整天没个正经的人,还能在这时候笑出声来!

皇帝冷冷地抬眼,强压住心头的怒意,不悦地问道:“四皇子在笑什么?”

阳骁掸了掸衣袖,仰头嘻嘻笑道:“回晟皇陛下的话,小王很是高兴!”

“高兴?”皇帝眼中戾气一闪,声音不由越发低沉,熟悉他脾性的人都很清楚,这是陛下发怒之前的征兆。

阳骁却仿若不觉,顾自笑道:“对啊陛下!小王是想,郡主有孕,本来就是喜事一桩,小王若是有幸被她选中,这下不但媳妇有了,连儿子也是现成的了!”说罢,又是哈哈大笑,满面喜色,他言语之中察觉不到半点讥讽之意,好似真是恨不得立即将苏漓娶回家去。

众人顿时沉默无语,看着他的眼光,像是在看一个奇怪的异类。

东方泽微微眯起了双眼,静静打量着阳骁。这位年轻的汴国四皇子,看上去插科打诨毫不正经,却掩不住骨子里透出的精明锐利。

一个男人,对自己正在求娶的女人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完全不在意,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圣人;另一种是别有目的,他根本不是真的想娶她!阳骁显然不属于前者。

东方泽眼光淡淡地转向郎昶,与阳骁浑不在意的态度截然不同,郎昶剑眉紧皱,神色间也满满都是震惊疑惑,眼中还带了一丝隐忧,相比她有孕的消息,他看上去似是更关心她的身体状况。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强自将心头怒火压下,此刻,他看上去平静了不少。而望向苏漓的眼光,却逐渐露出了杀机。

郎昶看后,心头一惊,连忙开口问道:“此事非同小可,太医你会不会是诊错了?”

所有人的目光,又投向瘫坐半天的李忠和。李忠和忍不住身子一抖,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好,连连叩头道:“微臣敢以性命担保,郡主的脉象,确为……喜脉无疑。”

李忠和心底郁闷之极,话语中,已经带了些哭音儿,行医一辈子,竟然两次遇上这种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尽管李忠和的态度十分笃定,皇帝仍然下了旨意:“来人,召太医会诊。”

半年之间,两度会诊,此等待遇,除了皇帝,也只有她一人有此殊荣。榻上女子眼睫几不可见地微微一颤,转瞬又安静得仿佛不曾醒来。

周围众人屏息以待,李忠和跪在那里,突然想起一事,不禁浑身直冒冷汗,连忙禀道:“启奏陛下,微臣有事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