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得赶紧想办法离开!思绪飞快运转,男子的手,已经摸上了她的面纱,似是想要确认什么。苏漓心头一跳,知道没那么容易逃开,情急之下,竟然转身紧紧地将他抱住!

纤细的身躯,仿佛蕴藏了强大的力量,女子带给他的感觉,越来越熟悉,但她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东方泽微微讶然,惊异看她,女子的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前,温热的鼻息,透过层层衣物,喷薄在他的肌肤上。他低头,只能看见她乌黑的秀发,柔顺地披散在脸颊两侧。

天边云层这时散开,温柔的月光,劈开层层黑暗,将天地染上朦胧的颜色。

微风拂过,江面荡起波澜,银辉闪耀。周围,暗香浮动,静谧无声。

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竟不想推开她。忍不住抬手,想替她拂开乌发,一睹芳颜。然而就在此时,她猛地抬头,“砰!”的一声,头顶狠狠撞上他的下巴。

吃痛的闷哼声顿时响起,苏漓只觉得头顶一片麻木的痛,可想而知他有多疼。东方泽皱眉,俊美的面庞沾染上几分冷意,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松开少许。

苏漓趁机用力一推,飞快地离开了他的掌控。退到了桃花林中。

东方泽自知上当,两眼一眯,浑身散发出危险的讯息,眼底的兴趣却益发浓厚。这个女子,似乎很害怕被他看到她的脸!

见她欲要离去,他飞身一跃,追进桃花林。苏漓深知,若再被他抓住,必无逃脱可能,唯今之计,只能利用林中桃树。

她身材娇小,动作敏捷,哪里树多她就往哪里去。小时候在摄政王府的梨园里玩惯了,树林中捉迷藏的游戏她最擅长。而东方泽身形高大,在密集的树林里,难免处处受制。每每看到她近在眼前,伸手一抓,她却总是灵敏地闪到了别处。

这样的两个人,在这样神秘的夜晚,于这样美丽的桃花林,追逐奔跑,像是猫捉老鼠,又像老鼠戏猫。

东方泽眉梢微微一挑,突然改变策略,随手摘下数朵桃花,分别击向她周围的不同方向。他力道把握的极好,轻细的沙沙声,像极了脚步声,又像是衣袂翻飞声。

苏漓登时愣住,夜里的奔跑,他和她速度都极快,本就看不见人影,只能靠感觉和声音来判断对方的位置。此刻,一直追在身后的男子,突然没了声音,而四面却同时传来脚步声和衣袖翻飞声,一时难辨真假,她不由得停下脚步,顿住身形,努力辨清方向,却不见人影。她心下一慌,直觉身后有劲风扫过,他已站在了她的身后。

来不及回头,她飞速朝前跃去,不料还是慢了一步,手臂一紧,衣袖已经被他牢牢抓在手中。

“你以为你逃得掉?”身后传来男子的轻笑,带着超然的自信,听得苏漓气闷不已。

她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可恶,明明是他使诈!心头怒意渐生,她却不敢说话。惟恐一出声,便被他听出了声音。只是刚刚他所说的那句话,好生熟悉,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来不及细想,他的手已经拽住她衣袖一扯,欲将她拉到跟前。苏漓心思一转,硬挣开他已是不可能,要脱身,除非出其不意。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她刷地抬手,解开腰带,双臂往后一挣,身子却疾纵向前。

黑色外衣,失了束缚,应力脱离了她的身子。她借反向之力,朝林外飞纵而出。

东方泽万没料到她竟有此一着,手上衣衫翻飞,劲力一空,伊人身影已经跃出数丈之远。待要追上,一把密集的花瓣,带着深夜凛冽的寒意,犹如万箭并发,毫不留情,朝他扑面而来。

每一片都足以致命。

东方泽脚步登时一顿,以内力拂袖震落,再欲追时,女子已经几个起落,消失在沉沉夜幕之中。

好个机敏又狡猾的女子!竟然被她这样逃脱!东方泽立在原处,摇头失笑,心里并无一丝气恼,反而因此对她多了几分欣赏。记得那一晚,女子口口声声都是体统规矩,他以为她是个胆大心细却循规蹈矩的女子,没想到,竟会为了不暴露身份而自脱衣衫!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害怕他看到她的脸?

眉心微微蹙起,女子一袭黑衣,带着她身体的余温,还握在他的手中。特属于女子的淡淡馨香,拂在鼻尖几不可闻。他想起她方才那回身一抱,太突然也太自然,仿佛他是她深藏心底的爱人!还有那几分说不清楚的熟悉感所带来的刹那的心动,让他疏于防范,竟一再让她得逞。

摸了摸怀中随身带着的白玉指环,他抬头,望着女子身影消失的方向,双眼缓缓地眯起,陷入了沉思。

回到客栈,他将那件黑衣仔细翻看,发现样式普通,质地和做工却都不凡,不像出自无名衣坊。不禁心思一转,沉声吩咐道:“盛秦,立刻去查,这件衣服是何人何处所制。”

“是。”盛秦恭声领命,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夜色愈深,寅时将近。

苏漓回到相府小院,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一颗心,还是砰砰直跳。刚才真是太险了!没想到偏僻如澜沧江,竟也不是安全的练舞之地!今晚的事情委实诡异,东方泽那么冷漠又深沉的一个人,为何会在大半夜隐身于桃花林里,看一个陌生女子练舞?他的行为态度,更是奇怪,仿佛处处都包含试探,想要寻找或者确认什么!难道他一开始就认出了她?苏漓皱眉,觉得这也不太可能,他们之间还没有熟悉到,光凭身影就能辨认出对方的身份。不管怎样,以后得加倍小心才是。

进了屋,沫香睡得很沉,苏漓悄悄入了里屋,发现挽心竟然等在屋里。

一见苏漓面戴黑纱,身上却只着中衣,挽心不由一惊,皱眉道:“小姐去了哪里,怎么穿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语气不无担忧。

苏漓摘下面纱,淡淡道:“没什么,我心烦气闷睡不着,出去走了一圈,遇到个登徒子,见他喜欢那件衣服,就送给他了。”说罢淡定地走到桌旁坐了,端起一杯凉茶,灌下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