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子把林琅和颜沉带到右堂台阶下,最后嘱咐道:“食水寝具里头应有尽有,请量力取用,有问题也请自己解决,不要打扰我。”

林琅见他要走,急忙问住:“不知离这里不远的那一大片战场是何物?”

“那片战场是用来祭祀厉神的。”

林琅和颜沉这才恍然大悟。厉鬼是死于战场,无所归的将士鬼魂,他们形象可怕,对生不舍对死有怨,经常会变成害人致病的恶鬼,所以厉鬼的祭祀之礼比较复杂。

笼统来说分为三步。一步纪念,由生人扮成战士进行搏斗。二步招魂,在战场荒野驱邪,不让野兽妖怪吃掉厉鬼。三步祓禊,祛除厉鬼的怨念,防止他们变成恶鬼侵扰人群。

马车穿过的那片战场,应该就是因纪念厉鬼而成。可是范围如此广阔,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几年来,举行过许多次隆重的厉神祭祀典礼。其实多想想也不奇怪,如今本就乱世,漂泊不定的惨死之鬼实在太多太多。

这个新发现让林琅和颜沉有些雀跃,等寄生和玉姐安顿好马车回来后,迫不及待地告诉了他们。

谁知那两人并不惊讶,因为方才也悟出那片战场的可疑之处——除了坏损的战车和兵器,死物只有马匹,没有人尸,而且没有闻到一丝一毫的腥臭。

当时四人都吓蒙了,没心思仔细琢磨,现在想来,那些死马肯定是竹子木片做成的假物,地上的血迹也不过是朱红色水罢了。

四人交流已毕,全部松了口气,一夜的惊心动魄终于可以告一段落,安稳睡觉了。

“可是那个黄衣小儿和黄衣老者又是什么呢?”寄生突然问道,让众人把刚松出的口气又吸了回去。

“我刚才说了,纪念完厉鬼接下来是招魂和祓禊,这两个仪式需要祭台。虽然我们走的那段路没看到祭台,但肯定是存在的,所以那爷孙二人很可能是看守野外祭台的。”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颜大少主说的话非常在理,于是四人当真放下心来,不再提门外之事,分好房间各自休息去了。

一进屋,林琅就瘫软在地。她最怕鬼怪,那一大片诡异战场暂且有了解释,但这座厉神祠还是叫她万般心悸。

厉神祠又可以叫厉鬼庙,除了供奉厉神,还是收留无处可归的鬼魂的庙馆!一想到这里挤满了鬼,林琅就吓得不敢闭上眼睛。

她用被子裹住身体蜷缩在墙角,想到没跟玉姐闹翻前还能跟她挤一屋,现在相互不搭理了,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睁着眼睛醒一宿?可看天色离太阳出来还有好长时间。

去找颜沉?不行,还不如被鬼吃了!

去找寄生?那暴脾气小混蛋肯定把她赶出来,再说自己也拉不下这个脸。

屋外静悄悄的,偶尔有风卷过,夹着婴儿的啼哭。屋里明明很空,却总传来莫名的咔哒声,就像有个看不见的人和自己共处一室。

说不定这看不见的人早就挤满了屋子……

“不管了,就被颜沉吃掉吧。”林琅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裹着被子跑出屋门。

颜沉在屋里坐立不安,他很想去找林琅,但又怕被认为是色鬼,让好不容易有所逆转的形象功亏一篑,甚至比之前更糟糕。

要找个能敲开门的理由。颜沉费力思索一番,决定找林琅问问她过去的事情。

但他又犹豫了,觉得这样做说不定更教她反感。

“不管了,先进屋了再说。”

颜沉站起来,敲门声却正好响了,林琅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

“颜沉?”

屋里人激动得难以自持,匆匆迎去开门,等看清林琅的脸后才相信这是真的。

“你怎么过来了?”颜沉让她进屋,关门的时候手有些抖。

“我睡不着,就想过来找你。”

林琅径直走到床边坐下,裹住身体的被子也松开,两眼含着怯,犹犹豫豫地往颜沉脸上看。

颜沉从没见过如此坦陈的林琅,激动之情险些克制不住。

他两手背在身后使劲掐了掐,总算冷静了一些,可一看到林琅坐在床边等待自己,心里头又是涌出大把大把的兴奋。

不如先问问别的事情舒缓一下气氛。

颜沉不去看她,绕着弯往床边慢慢走,温柔问道:“林琅,你过去的事情,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过去就是流民,那种苦日子没声值得说。”

“那成为流民之前呢?”

“就是个有父有母又有家的小姑娘。”

“怎样的父母,怎样的家?”

“不记得了。”林琅声音打着飘,垂下头把耳边碎发理到耳后。

这低头的温柔被颜沉看见,心一下子软了,紧挨着她坐下,拉起手,严肃地问:“你是不是有仇要报?”

林琅瞧着他,像不认识一样,等瞧够了才吐出一个字:“是。”

“多少仇?多大的仇?”颜沉焦急起来,心疼地看着她。

林琅却不领情,冷冷说:“这些事情与你并无干系。”

“你现在是我的人,你过去的事我当然有权知道。”

林琅仍当作笑谈,忍不住轻声讽刺道:“在沃城的时候你不是知道了?可到头来还不是我自己报的仇?”

这句话把颜沉噎住了,他承认当时确实没放在心上,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他是在乎她的,比那时要在乎很多。

“那是以前,我现在很在乎!”颜沉有些恼,在跟自己发脾气。

林琅不以为然,也不想把这件事继续谈下去。她伸出玉手慢慢滑上男人的肩头,温言软语道:“少主不累吗?奔波了一天,该歇歇了。”

“不歇。今晚就把话说清楚!”

林琅不跟他较劲,屁股一抬坐到腿上,勾住脖子凑上去在唇边亲了一口,嗔怒说:“我都主动来了,你还光说这些煞风情的话。”

林琅?这个人真的是林琅吗?

颜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捏住她的下巴上下左右看了一遍,确定是林琅无误,强装镇定道:“你是不是有求于我,才给我尝尝甜头?”

真被说着了。

林琅不承认,责难地看了颜沉一眼,倚靠进他的胸膛,对着他的嘴唇娇甜地说:“我答应过要让你舒服的。这都好些天没碰我了,你难道不想吗?”

“我想死了!”

颜沉血气方刚,哪里禁得起这等赤/裸裸的撩拨,把刚才的坚持全忘了,抱住怀中娇盈盈的人倒在床上。

“林琅,这回是你自愿的。”

颜沉恨不得赵混章还在,这样就能对他大声炫耀——不用你那些馊主意,林琅就主动爬上床了!

林琅点头,真羞怯起来,但还是说:“这次我绝对不喊疼了。”

“不行,我还是不想弄疼你。”

颜沉皱眉寻思片刻,找到一好主意。

“这次我听你的,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第34章 噤声(修)

既然是要让林琅舒服, 直接问她便是,根本不用想赵混章说的,去外面找别的女人学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颜沉如此想着, 突然觉得自己太聪明了, 就是不知以前怎么没有想到。

他期待又热忱地看着林琅,以为会满口答应, 谁知她愣怔之后脸全红了,透透的, 双眸里又是羞光又是怒意, 两道柳眉拧在一起, 嘴巴张张合合好像骂他的话实在太多,挤在一处找不到该先说哪句。

“你快说呀,我要怎么做你才觉得舒服?”颜沉催促着。林琅这般明显的怒意他竟然看不见, 大概是屋里不够亮。

“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谁跟你一样不知羞耻!”

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林琅恼羞成怒,手脚并用把他踹开,怒气冲冲地坐起身,只想快点离开, 不带耽误的!

“我真不应该来,你一人睡吧!”

“等等!”

颜沉连忙拉住她,仍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劝道:“我是为你好。明早不能懒睡,把你弄疼了,坐在车上很难受的。”

林琅狠狠甩开他的手,“那就更不能做了。这里是神祠, 本就不该做那事。而且灵子也说了不要吵到他。”

颜沉见一手拽不住,便伸出两手把人抱回来,他这时才隐约意识到林琅为何气恼,改口道:“那我们就不出声。你要是不愿告诉我哪里舒服,我自己找行不行?”

他真急了,刚才林琅乖乖巧巧的还能忍耐,现在一闹起来,身体里抓心挠肝的痒,怕她真走了,自己又碍于维持正经男人的模样不能强追回来。

林琅原本去意己决,现在突然被颜沉抱住,想起还有事求他,便稍稍冷静下来,忸怩了一会儿,靠在他怀里不动了。

颜沉以为让林琅回心转意,不敢再乱讲话,又轻轻抱了一会儿,见真的没了走的意思,才小心翼翼地把她转过来。

林琅的眉心还蹙着,颜沉心有歉意,抬手轻轻地揉开,随后看向她饱满红润的嘴唇,一下子就出了神,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抚摸起来。

林琅似乎并不反感,娇甜一笑,双手搭上了他的肩。颜沉顿时受到鼓舞,对着那双桃唇吻了下去。起初是小心试探,渐渐开始侵略,不放过任何一寸柔软,就为挑起林琅的热情。

颜沉对情/爱之事确实懂得不多,但和林琅一起摸索这些次后也积累了不少经验和心得,对于林琅喜欢怎样不喜欢怎样在心中是清楚的,只是每次做起来总因太急切而乱了手脚。

但是今晚颜沉一定稳住自己一雪前耻,就算不能让林琅喜欢上,至少也要让她不再讨厌。

野外的夜晚非常安静,屋内温度渐渐升高,快意之感一圈圈荡开,引来泛滥的情潮。女子婉嗒哀啼,男子低沉喘息,就算再拼命压抑声音,也从门缝中不断挤出,但没飞多远就消融在了暮色中。

此时的林琅面若桃花,神色痴迷,两根玉臂紧紧抱住颜沉的脖子,全不似前几夜的哭闹痛苦。她虽然还是不觉得舒适,但今夜的颜沉不禁让她期待起更多。

天没亮寄生和玉姐就起来了,一个忙着去照料马匹喂些粮草,一个进了灶房点火烧饭。等公鸡打鸣,太阳出来之后,寄生才去拍颜沉的屋门。

“少主,起来了。”

连喊几声里面才含糊地应了应,然后就没了动静。

寄生一听就知出了事,赶紧跑去林琅屋里一看,里面果真空空荡荡。少年登时气不打一处出,骂这二人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就胡来一气,要是被灵子知道了,不知要尴尬到哪里去!

他飞跑回颜沉的屋门前,大声说:“少主快起来,玉姐把早膳做好了,我们要请灵子过来一块儿吃。”如此喊完,屋里才总算有了穿衣物的窸窣声。

神祠里储备的食物数量稀少品种贫乏,不过米面鱼菌之类,但是很新鲜,只是没有调味料,连油都剩得不多。幸亏玉姐心灵手巧,拿这些东西变着花样做出一桌丰盛的早膳,灵子来时还有些惺忪,等看到这满桌佳肴后立刻清醒了,不禁露出难得的笑容。

灵子已经坐下,刚要动筷子了却发现寄生和玉姐还站着,于是想起还有两个人未到。

“请再稍微等等,我家少主马上就来了。”寄生赔笑道。灵子点点头,坐在桌边发起呆来。

寄生一直都在紧张,生怕灵子问起昨夜里的事。那两个年轻气盛的男女最不知节制,好些个夜晚都吵得人睡不好觉,像昨晚那样安静的还是头一次……

是啊,昨晚没听到声音。该不会玩起了新花样吧?

这时颜沉满面红光的来了,就个刚大婚的情郎,林琅隔了一会儿才进来,应该是故意跟他错开,避免灵子起疑。林琅进来时的姿态全然不同,羞答答地低着头,还用袖子掩去半张脸,浑身上下透着柔媚,眼神偶尔飘来,十分娇羞,就像个刚大婚的新娘子。

寄生和玉姐吃惊不小。这二人纵欲过后的早晨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颜沉变化不大,就是神清气爽中夹着许多自豪,最奇怪的还是林琅,居然一大早就能下地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