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他想了很久,依旧毫无头绪。

当初郝连澈以云羡的身份在晏国生活的时候,虽然云家家大业大,但是对外都有景殊代劳,根本就没有仇家,暗夜重楼的人要杀他简直是莫名其妙。

公孙璃嗤笑一声道:“我们暗夜重楼的规矩向来是收钱办事,只要给得钱够,不问缘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现在你跑到这里来问本尊主为什么杀你,太子殿下,你好像本末倒置了吧?你应该去问,给我们钱的那个人,为什么要杀你。”

聪明如郝连澈,自然也知道从公孙璃嘴里问不出什么话,这摆明了是他在和自己逞口舌之快,郝连澈便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天牢门打开了,公孙尊主不走,是想让本宫重新把你关起来?”

他用膝盖都能想得到父皇要做什么,放掉一个罪大恶极的逃犯,不管以后宫里发生了什么事,都可以将事情推到这个人身上,好在公孙璃不算笨到家,没有急着逃命。

公孙璃俊朗到近乎妖冶的脸上神色淡然,宛如深井中的一泓清水,未曾掀起半点涟漪,深色的眸光比这半暗的烛火还要暗沉几分,眼帘微微挑起,明目张胆看着郝连澈。

“要是太子殿下不介意将皇帝亲自释放罪不可赦的犯人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大可以放马过来。”

他就是在明目张胆的嘲笑郝连澈不会这么做。

事已至此,两人眼中的试探之意收敛的一干二净,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怒意。

郝连澈突然拗转了目光,轻轻的说了一句,“本宫夤夜来只是想劝解公孙尊主,现在收手还为时不晚。”

这番听似没头没尾的话,却陡然惹得公孙璃不快,他眉眼微挑,下颌处的弧线略显冰冷,说出来的话更是毫不客气,“太子殿下,你知道本尊最烦什么人吗?最烦替我拿主意的人,你们都算什么东西?”

公孙璃一向闲云野鹤惯了,要不是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压根就不屑于跟皇室中人打交道。

那样一群人面兽心披着华丽外袍的垃圾,还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每个人过来都先居高临下的指点江山,告诉他怎么样做才是正确的,是不是有病?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很明显,两人属于后者。

都是聪明人,不需要将话说得透彻都能知晓对方的心意,公孙璃明白郝连澈能在父皇前脚走后脚就到,说明父子之间并没有到可以交心的地步。

而郝连澈想的却是公孙璃这个人,武功高强出手狠辣无情,如果能收为己用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三日后是他迎娶晏七七的大日子,郝连澈不希望有任何闪失出现,就算是自己的亲爹也不可以。

“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吧。”郝连澈抬脚便走。

“等等。”

在郝连澈将要踏出牢房门口的时候,公孙璃开口叫住了他。

郝连澈停了下来,回头有些不解的看着公孙璃,却依旧没有说话。

“我只是想提醒你,三日后的迎亲大典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你娶不了她,我就会带她走。”

公孙璃语调平平,言语间如同谈论天气一样平常,这番话也是他笑着说出来的,却没来由的让人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

郝连澈的手微微一紧,并没有接话,而是转身抬脚便走。

等从天牢里出来,‘带她走’这三个字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郝连澈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虚浮,靠在石柱上半天才冷静下来。

心中那愈发不好的感觉更是如鼓擂一般,让他心绪难安。

一直在门口等着的景殊马上就察觉到了少主的不正常。

急忙小跑过来将他搀扶住,刚挨着他就发觉少主手脚冰凉,浑身肌肉都紧绷在一起。

“怎么了殿下?”

景殊有些疑惑,公孙璃的武功他也试过,也就是中上的水平,反倒是用毒的功夫倒是使得出神入化,难道殿下中毒了?

郝连澈推开景殊,声音冷淡的几乎要和这漆黑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通知暗卫,必须形影不离的保护太子妃。”

景殊很会察言观色,马上就反应过来,殿下刚才在牢里恐怕是谈的不怎么愉快。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景殊先离开,郝连澈独自一人沿着城墙根慢慢往回走。

夜色如黑漆,白天看起来巍峨的宫墙都显得阴森了几分,这条砖路甬长似乎看不到尽头,明明都是在宫里,这一道墙更像是一个界线,有人在歌舞升平,有人却在为了能不能活得过明天而努力。

郝连澈脑中俗物繁杂,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根本不受自己控制的旖念,他现在特别希望能够马上见到晏七七。

刚才在天牢里,公孙璃明目张胆的挑衅要带走晏七七,他不知道父皇将公孙璃放出了要干什么,但是隐约能够猜到和他有关。

想要杀掉公孙璃也很容易,可是搞不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以后会有更多的“公孙璃”闹出更大的动静,还不如顺水推舟看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

欢喜一觉醒来发现原本在床榻上睡得好好的公主又没有看见人影了。

原先她还会慌神到处去找一找。

如今她见公主不在房里,也不慌了,起身拿起一件披风轻手轻脚的开门,果然一打开门就看见公主半倚着栏杆吹冷风。

夜深露重公主仰着脖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欢喜觉得公主的背影看起来十分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