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还给太子诊治过,光线昏暗中还没觉得太子有多瘦弱。

如今太子被抬到了众人中间,只觉得枯瘦如纸片人,衣服缠裹在一起比木乃伊强不了多少。

晏七七很难想象这是那天在山中遇到危险时极快的将自己护在怀里的太子!才月余不见,他竟然成了这副苟延残喘的模样。

她指尖发冷,思绪不受控制的想要走上前去看个仔细。

“是不是觉得难以置信?”景云时倏地伸手拉住了她,紧紧的捏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往前移动分毫。

“这样的太子你还喜欢吗?”

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问这种讨打的问题。

“我不会以貌取人,只是觉得震惊……摄政王的反应太奇怪了……”

反正景云时早已猜出了她的真实身份,宴会厅前面被大臣们挤得水泄不通,她和景云时在这里小声的咬耳朵也没人听见。

“不好,景云时,太子有危险!”晏七七说着说着自己先反应过来,摄政王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将太子交出来,只怕是太子已经没了用处。

看来摄政王想治好太子的病是假,想以太子人身安全为筹码逼迫要挟皇帝是真。

什么太医馆比试,什么挑选天下最好的大夫进府诊治,不过都是为了拖延时间!

他们都是皇帝和摄政王博弈的棋子!

“已经晚了。”景云时只说出了四个字。

“什么意思?”晏七七听着没头没尾的,脑中似有什么东西飞快的闪过,根本没抓住。

只是还没有等到景云时出声,只听前边郝连辰笑得极为张狂肆意,“皇兄,本王刚才就是想告诉你,你来晚了,太子病重已经无药可医,本王正想着寿宴过后去给皇兄请罪的,没想到你倒是先来了。”

他话音刚落,皇后目眦尽裂浑身颤抖,似乎是经受不住这番打击,哀嚎一声后竟然软趴趴的晕倒在地。

周围的人顿时慌作一团,太医跟随而来本来是想紧急时刻照看皇帝的,没想到反而是皇后先倒下了。

而那些向来跟摄政王不对盘的大臣们终于找到了弹劾的理由,叽叽喳喳的吵作一团,整个寿宴顿时变得呱噪无比。

景云时湛亮的双眸微微一眯,放在唇边的茶也只是沾了一下唇就放下了,声调依旧不疾不徐,“中了母子蛊毒的人都这样,看样子这太子怕是活不过后天了。”

“什么?”晏七七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

晏七七惊讶的不是别的,身为用毒高手的她竟然没有发现这太子是中了母子蛊。

“这不奇怪,你一看见公孙璃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心思全不在太子身上,没发现也很正常。”

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取笑自己。

晏七七也不是一个能轻易被拿捏住的人,急忙开始反驳,“我那是担心公孙璃给我们使坏,再说了,你医术这么高明,我也在虚心学习。”

大概是这无意中的一句话成功取悦了景云时,破天荒地的他竟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犀利的眼神一直紧紧的盯着从面前走过的太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难怪我一进太子别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阴冷潮湿的确是蛊虫最舒适的繁衍地……”说着话,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拉住景云时小声的问他,“难道你刚才说放掉半碗血也是幌子?”

景云时垂眸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淡的,“还没有算笨到家,放血只是想确认,到底这蛊虫是喝血还是吃肉,如我们所见,血腥味对蛊虫没有半分吸引力,他是被人种了子蛊。”

“种子蛊?难怪刚才公孙璃会一路监视我们,这是不是他干的?”

母子蛊的蛊母练出来之后,可以毒弑万物,可以以人做母体,也可以是动物,只要有寄生体都可以炼成,而他们刚才从太子身上发现的都只是子蛊而已。

想要解毒也必须要找到蛊母。

饶是她见多识广,此刻也觉得后脊背冒出一阵阵寒意来。

她对蛊虫研究不多,但是也知道一些,所谓蛊虫分为两类,一类是母体,一类是载体。

通俗简单的说,母体就是繁衍的,一些钻研邪门歪道的人通常会找一些动物来试验,先是饲养蛊虫,然后挑出最凶残的蛊母以人血人肉饲养,久而久之寄生在人体内繁衍,人所有的营养都会被蛊母吸收,直到油尽灯枯才算完。

接着蛊母又会找到新的寄生品,循环往复不死不灭。

这是十分阴毒的法子,晏七七之前只在古书上见过,没想到今天竟然看见活的了。

“他们的胆子还真大,用太子来做母体,不怕掉脑袋吗?”晏七七觉得这太子活的也太窝囊了,短暂的一生,前期被囚禁,后期又遭到非人的虐待,也太惨了些。

景云时见她愤愤不平的样子,终于还是没忍住,“这太子是假的。”

“假的?”晏七七太过震惊,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宴会厅里气氛沉闷,她不顾仪态的脱口而出,却让周围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的朝她这个方向扫射而来。景云时想拉住她的时候已经晚了。

同样,看见自己儿子如此凄惨的模样晕过去又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哭出声的皇后,以及面色沉沉的北国皇帝锋利如刀的视线齐刷刷的向她看了过来。

“大胆,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丑八怪,胆敢在陛下和王爷面前大声喧哗!”出声呵斥的是摄政王麾下的将军刘畅。

他心知肚明这太子是假的,但此刻从一个外人嘴里说出来吓得他肝胆俱颤,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忍不住就要对晏七七拔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