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来听着她平静的问话,一直阴鸷的双眼有光芒微微闪烁,宛如猎人发现了猎物的兴奋感,“郡主真喜欢开玩笑。”

他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经开始骇然,眼神一紧,再次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审视和探究。

别说她是一个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就算是平常高大威猛的壮汉,被带到了这里,只需要看上一眼这触目之间皆是亮堂刑具的房间,不要说严刑逼供了,几乎立刻就会瘫软在地,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可她却很不一样!

除了刚开始进来的那一小会儿她脸上略微表现的不太适应之外,此刻她眼睛里冒出的全都是新奇,是对这些刑具的探究,而不是恐惧!

这让贺东来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挫败感,事情的走向不应该是这样的。

看着晏七七对这刑具视若无睹的神情,他语气寡淡犹如一条冰冷的蛇,“既然郡主觉得这些平平无奇,那正好,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刚好在审问一个犯人,郡主若是有兴致,可以在旁边观摩一下。”

观摩?

晏七七在心中冷笑,只怕观摩是假,下马威是真!

“好啊,拭目以待。”

谁怕谁。

贺东来笑得十分诡异,凉薄的双眸像是在嘲笑她不自量力,往前走了两步,“郡主,请。”

晏七七眉头微微一挑,也回了他一个笑容,“贺大人请。”

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不像是被关进来的,反而像是被贺东来八抬大轿请过来的一样。

又是一扇石门被推开,在外面的时候还不觉得,等走到了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

里面有三五个人在一个木架子前审问犯人。

走进来的晏七七才发现,这个房间竟然是隔音的!

难怪刚才在外面她一点动静都没听见。

“他招没招?”贺东来面无表情的看向那群人。

听到问话,一个捕头模样的人颠颠的跑了过来,“回禀大人,这厮嘴很硬,什么都没问出来,倒是把兄弟们折腾出了一身臭汗!”

晏七七放眼望去,那木架上的人垂着头,显然已经昏死过去了。

而让她觉得奇怪的是,那人身上并没有发现任何伤痕,全身上下只用一块薄布捂住了关键部位,四肢都被绑在架子上,犹如耶稣受刑时的模样。

但那刚才过来回禀的人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都没有用刑怎么会让他们一身臭汗?

贺东来嗯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了晏七七一眼,“郡主来的真是时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就有现成的让您掌掌眼。”

他说的漫不经心,晏七七的后背却开始发麻,她虽然在之前没有亲眼见过,但是电视剧里播放的那些酷刑在历史上都是有记载的。

如果贺东来动手,肯定会下死手,一来是震慑犯人,二来也是要吓唬她。

“审问犯人,其实我们最喜欢牙尖嘴利的硬骨头,因为那样的话,我们大理寺的刑具会逐一用在他的身上,哪些好用,哪些需要改进,总是要有人试一试的,郡主您说对吧?”

这些话从贺东来嘴里说出来,像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可在晏七七的耳中,越听心越寒。

这么一个用尽了严酷手段迫使人就范的刽子手,他和哪些罪大恶极的人又有何区别?

“郡主知道这人是谁吗?”

晏七七看那被绑着的人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紧闭着双眼,相貌堂堂看起来貌似是个做官的。

“这位就是咱们大晏国的户部尚书魏启明,魏大人,二品大员。”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在贺东来说出“二品大员”这几个字的时候,她总觉得这嘲讽的语气是贺东来在借机嘲笑自己。

晏七七瞪大了双眼,“二品大员乃是朝廷重臣,犯了事难道不是由刑部来处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太不可思议了,这简直就是置国法于不顾。

可是贺东来像是听见了极为可笑的笑话,嘴边的嗤笑声更是不屑一顾,“二品大员?那也只是以前,在我这里,只有罪孽深重的犯人。”

两人说话的功夫,魏启明已经被人从木架子上放了下来,接着几个人合力将他抬到了一个能容得下一人的浴桶前停下。

这个浴桶设计的也很独特,桶上面有个铁丝网编制而成的盖子,也就是说,只能坐进去,不能站。

晏七七当然不可能傻到以为贺东来会如此好心,特意吩咐人为这位二品大员沐浴更衣。

浴桶上面的盖子被打开,几个人将那晕过去的户部尚书放进了桶里,然后锁上了盖门,退出了一丈远。

贺东来左手捂着鼻子,笑容如春风拂面,心情貌似十分好,“郡主,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和他的笑容不同,刚才一同行刑的几个人却瑟缩的站在一边,一句话都不敢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晏七七刚要说什么,突然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从浴桶的方向传了过来。

接着是剧烈的抖动声,还有人头撞向那铁丝盖的声响,咚咚咚的,像一条濒死的鱼在做最后的挣扎。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吓了晏七七一大跳,她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昏迷不醒的人会发出这么凄惨的叫声。

“时候差不多了。”贺东来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一副看戏的表情,晏七七壮着胆子往前走去查看。

等走近了,饶是见多识广的她也禁不住骇然,双眼瞪大看向站在一边怡然自得的贺东来,手脚发颤,刺骨的寒意遍布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