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后一只啄木鸟啄树的笃笃声将我吵醒,我从树上出溜下来,将昨天剩余的几个野果子吃了,又爬上一棵柳树去掏雀窝,那里面有七八个葡萄大小的雀蛋,我抓起来放进口袋。正欲下树,恰好那只母雀觅食归来,见我偷了它的蛋不禁勃然大怒,凄厉的尖鸣着像老鹰一样凶猛的向我扑来,我慌忙挥手驱赶,却忘了自己是在树上,结果失去平衡一下子跌下树来。

树只有两米多高,这一跌并不严重,可恶的是母雀得寸进尺,又凶猛的飞扑过来,我爬起来挥剑乱砍,母雀从剑下一掠而过,然后一拍双翅爬升高度,就在我头顶盘旋和厉声鸣叫。

我发疯似的挥了一阵剑,渐渐冷静下来,我开始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了,一只小野雀,犯得着这样么!如果被老高看到,老高不知要笑成什么样并且不知要编排多少话来损我呢!我开始考虑将雀蛋交还出来了,可是这样显得我似乎害怕了,是在母雀的胁迫下才这么做的,这也太丢我的面子了,然而再这么跟一只野雀纠缠下去不仅是丢面子,而且是傻冒了!于是我抱着脑袋跑了起来,想甩掉母雀,可是母雀始终紧追不舍,并且抽空子一个俯冲下来在我的脑袋上嘣的啄了一下。

这位契而不舍的母亲追了我整整一天,折磨的我精疲力尽,我实在无力再玩这种游戏了,也顾不了面子了,反正这里荒山野岭也不怕被人看到。我掏出了雀蛋,大部分都在我跌下树时压破了,只有两个完好,于是我将这些好蛋和坏蛋全放在一蓬茅草里,然后用双手捂住眼睛,因为我怕这位愤怒的母亲会飞过来啄瞎我的眼睛。

可是它只是绕着我飞了一圈又一圈,尖嘴叽叽喳喳的叫着,仿佛是在数落我:“你这个偷蛋的坏人!我有七个蛋,至少能孵出六个孩子来,可现在只剩两个了!你杀了我四个孩子!你这个挨炮子的!”,我惶愧的低着脑袋一声不吭的挨训,直到母雀的叫声消失了,我才将手指张开一道小缝,从手指缝里往外看,只见母雀飞到那蓬茅草上,一只爪子抓起一只蛋沉重而缓慢的飞了起来,愈飞愈高,愈飞愈远,飞出了我的视野消失不见了。

我没有再到河边向那个水鬼挑战,而是决定绕过那条河,既使多走些路也无妨,然而我一连走了十多天,那条河仍拦着我的去路,我震惊了,难道这是长江和黄河么!怎么总也走不到尽头!我用拳头敲打着脑袋,咚咚咚的敲了七七四十九下,感觉脑袋里珰啷一声落下个什么东西,于是我的眼睛不再看树看山了,转过来向脑袋里面瞧,渐渐的我瞧清了,那是瓜熟蒂落坠下来的一个想法:也许是水鬼施了法,既使我再走一百年,这条河还拦在我的前路上,除非,除非我将水鬼杀死。可是怎么将那个可恶又可笑的水鬼杀死呢?!

我一边动着脑筋一边沿河慢慢的走着。快到河流的转弯处时我惊喜的发现不远处的岸边泊着一条两头尖翘的小木船,船上仰面朝天躺着个艄公,大概是为了遮挡刺眼的阳光,艄公将一个顶头尖尖的竹编斗笠扣在脸上。

我欣赏若狂的跑过去,站在小船边说:“艄公哥哥,艄公哥哥,能不能起来将我渡到河对岸去?!”。艄公从斗笠下瓮声瓮气的说:“我不是在这里行善助人的,我是要收费的!”。我说:“我理解。艄公哥哥,要收多少钱你开口就是了!”。艄公将脸上的斗笠拿掉,从船上一跃而起狞笑着说:“我不收钱,我只收肉,过渡一次要收十斤肉!”。

我这才看清这个艄公,毛茸茸的脑袋,尖尖的耳朵,一张满是镣牙的狭长嘴,说起话来满是腥臭味,这哪是人,分明是头穿着衣服的狼精!我扭身就跑,狼精从小船蹦上岸迈腿就追。狼精在奔跑中放下两只前爪变成四肢朝地,朝前三跳二跃就追上了我,它将两只前爪搭在我的后肩上,张开大嘴露出满口锯齿镣牙来咬我的后脖梗,我急中生智猛地的将身子往下一蹲,那大嘴咔嚓一声咬了个空,它那立着的身子也因为失去了扶持往前倾落,我就势兜着它的肚子往起一站,它被向前摔出了一个翻滚,我则趁机向另一边跑去。

这种小伎俩引起了狼精的极大愤慨,它仰天长嗥一声蹦跃飞奔着向我扑来,我这两条腿终究跑不过它那四条腿,它再次将我扑倒在地,张开大嘴朝我的脖子咬来。我将眼一闭,心想这下子完蛋!可是我的脖子并未被狼嘴咬住,我也没有完蛋,我听到了一种很怪异的钝响,接着狼就软绵绵的趴在我身上,我正在纳罕,猛地听到老高的破嗓子在我头顶响起:“老陈,快醒醒!”。我撩起眼皮果见老高的脸悬在我的脸的上方,离的那么近都能闻到他口中喷出的蒜味了,我喃喃的说:“老高,你吃了几斤大蒜!”,说完这话我突然惊觉似的猛地坐起来诧异的说:“老高?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怎么会在这里?”。老高拍拍我的肩说:“老陈,一言难尽呀!待会儿再说!怕这狼精还未死绝,我再给它来几下子!”。说着将狼精从我身上扯开,双手搬起半块枕头大小的青石,那青石上有黑红色的斑斑血迹,大约刚刚在那危急时刻,老高搬起这块青石砸在狼精的脑袋上,将我从死神的手中解救了出来,现在他又搬起这块青石在狼脑袋上重重的砸了七八下,将那颗脑袋砸的血糊糊的,这才罢了手。

我掏出一根烟递给老高,自己也点上一支,迫不及待的问:“老高,你真是神兵天降呀!你不是左拥右抱在那里尊享人间极乐么!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老高像鱼吐泡似的吐出一串烟圈,过了半晌才长叹一声说:“唉,老陈,怎么说呢?这就叫乐极生悲吧!自从你走后……”。

原来自从我离开那里之后,老高曾四下派人搜找我,当然这样的搜找是没有结果的,老高将我的离开归咎到他自己身上,他很自责很难受,开始用酒色来麻痹自己。有一天,他在醉酒后被一个风骚美丽的女兵所勾引并发生了关系,他的淫心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从此他见到稍有些姿色的女人就纳为他的妃嫔,最盛之时他的妃嫔有三十六个之多,可是他还不满足,因为老高认为古代的皇帝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他现在是一方的土皇帝,他的妃嫔也应该达到或接近这个数目。为此老高令人伐下九百九十九棵大树,修建了一张硕大无比的床,睡觉的时候老高躺在正中央,左手边躺着凤凰,右手边睡着孔雀,另外三十四个妃嫔呈雁翅状在两旁一字排开的睡着。每当睡觉时这个被老高称作宫殿的大山洞里热闹极了,一片莺莺燕燕的说话声,有的妃嫔在嗑瓜子,有的妃嫔在抠脚丫子,有的妃嫔在嬉笑打闹。老高说到这里将脸凑到我耳边用一种怪异的口吻说:“睡到半夜更不得了!扯鼾的声音此起彼伏,就像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响,还有磨牙的,说梦话的,还有,那些女人睡觉也不老实,翻个身就将腿压在我身上,你说光凤凰和孔雀两条腿压在我身上还没事,可那些妃嫔们几十条腿全压过来,我在睡梦中都面临着随时窒息而死的危险呀!”。如果仅仅如此,老高还能忍受,可是那些妃嫔们争风吃醋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当三十个女人凑成一台戏时那就非同小可了!这些女人明争暗斗,使尽阴谋诡计,再加入未算入妃嫔之列对老高存有勾引之心的部落里的其她女人,这个小世界简直被搞的乌烟瘴气!后来凤凰和孔雀背地里商量说再这么下去好好的一个部落肯定会被搞散架,为了部落得牺牲个人,她俩决定将老高阉割了,这样就不会出现几十个女人为争夺一个男人而醋浪翻滚几乎将这个部落淹没的情况了。老高耳朵长,不知怎么的侦听到这种情况,吓的魂飞魄散,也不留恋温柔乡了,连夜逃了出来,没想到在这里碰到狼精要咬断我的脖子,老高搬起石头就将狼精的脑壳给砸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