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飞蚁带了信儿回来,十三郎将它召至掌心,望着那对被修补过的翅膀,有些失笑。

魔修的态度真没得说,也不知云离怎么想的,非但替飞蚁修补翅膀,还附言叮嘱了几条养虫精要,叮嘱十三郎留意几种对虫类有增加进阶几率的灵材,如有机会得到,千万不要放过云云。

对这些,十三郎都仔细记录下来,留待以后使用。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就此狮子开口再行敲诈,虽然他有把握,对方如果身边有备,一定不敢不拿出来。

可以想象,如果云离所提的灵材不是太珍贵,假如他不是不凑手,想必会主动奉献一些;此外十三郎多少有点贱脾气,人家对他恶,他一定比别人恶虐十倍,可如果别人对他好点,他反倒有些羞羞答答,不似平时那样狠酷。

“心太软,还是心太软!”

将那只飞蚁收起来,十三郎取过兽皮看了看,随后拿出一块新的兽皮,对天谕所问的问题进行回复。

四方联盟只是草案,十三郎根本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到,也不知道燕尾族究竟能不能来,他所能做的是尽人事安天命,将一切够如实转达给天谕,没有半分隐瞒。

他告诉天谕,自己并不打算就此将魔修带离金山,而是要求他们待在这里,充当一块猎妖使不能不吞的诱饵,待三方联军抵达后,再与其它人同时发动,力争将此地猎妖使全歼!

不是击溃,而是尽量全歼!

唯有如此,四方联盟才能这场注定会持续相当长时间的战争中扭转局势,夺得真正意义上的先机。

他还告诉天谕,此战结束后,四方联军恐怕没有多少休整的机会,也非马上奔往燕尾,而是直接杀向距此更近的咔吧部落,为其解围的同时将罗桑星域的人彻底打残。

按照十三郎的估计,四大星域绝非铁板一块,只要打残其中一部,彼此间矛盾便会凸显出来,带来更多机会。

在此之后,联军将会有一次大的休整,包括对战争的走势与战后的大致安排,都将有细致磋商。

此外,十三郎也如实告诉天谕长老,这些都只是自己的设想,并不代表其余三方会完全同意。具体如何,需要此次会战后由各部首脑一起商谈,并举行誓师仪式,从而保障各方遵守等等。

当然,那时候十三郎早已远走高飞,根本不会参与其中。

总而言之,十三郎讲得具体而且老实,既无夸大也没有刻意谦逊,明确表示自己对计划成功表示乐观。

“各方有利,舍此无他!”

以这样八个字做总结,十三郎折起兽皮,准备结束此次对话。他不认为魔修会因此而失望,或者做一些“不理智”的举动,即便是有,他也不怕。

眼下的形势,魔修既不能在不得到同意的挖开通道,也不能与猎妖使达成什么协议,且怎么看四方联盟成功的希望都比失败大,由不得他们不听。

抬起的手停在空中,十三郎仔细想了想,将兽皮展开添了几句话。

“燃灵天狼两族圣子与我有旧,不应成为其受到牵连的理由,望魔宫长老酌情处置。”

“牙木图洺已与咔吧三名力士北上迎接援军,不日将有回复。”

“魔宫通缉的那两名要犯,如有感应到其行踪者,需对我告知方位。”

“谁是妙妙?”

……

……

没过多久,魔修大佬们收到回复,天谕将兽皮展开查看后,久久没有做声。

“情形与预料的差不多,联盟之事只需等待,没什么值得多考虑的事情,关键是这几条要求,诸位怎么看。”

将兽皮交给几名长老过目后,天谕说道:“此子很懂进退,四条信息表明四种不同的态度,但没有提到若不能满足又会怎样,老夫想……”

他没有明说,几位大佬明白其所指,均有些皱眉。

木长老说道:“第一条没问题,只需告知天狼圣女流落在外,再许以解除少飞圣子的禁令,想来不会引起什么麻烦;萧十三郎以此为开场,其实是表达尊重,暗示此为魔族内务,他不会居功而挟之意。”

天谕点头称是,说道:“第二条大致是解释,可算安我等之心的举措,关键是第三第四条。”

“第三条也不是问题。”

壮汉耐不住性子,说道;“本来这是魔宫的内务,我等没有置喙的权利,可几位长老不妨想一想,既然那两名要犯已流落到妖灵大陆,想来是不会再返回魔域。以魔修如今的情形,难道还能分出人手去抓他们?既然如此,何不做个顺手人情,将她们的方位告知萧十三郎,也算是通融。”

云离随之点头,说道:“没错,萧十三郎没有提到以后如何,也就是说,将来魔宫若能在妖灵大陆站住脚,大可……”

不用再说下去,众人都明白云离的意思,所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待时过境迁,谁还在乎今天说过什么。况且,十三郎根本没提到别的要求,魔宫大可装糊涂。

木长老说道:“当初在紫云,此子丝毫没有流露出对那两人如何看重的意思,如今突然变为势在必得,老夫担心……”

壮汉冷笑驳斥道:“担心什么?担心他造反?担心他颠覆魔域?还是担心传闻破灭,魔宫威严受损?”

“你……”

话不中听,但很符合事实,十三郎了不起只是一个人,时势机遇可能会造就短暂风流,总规影响不了大局。说来说去,魔宫长老还是担心在这件事情上丢面子,落个受人胁迫的声名。

木长老羞愧难言,云离适时开口调解,说道:“两位不要再争了,几位长老想一想,假如十三郎能够找到她们,其实是好事。”

这句话蕴含着很多余味,大家听了纷纷点头,虽没有做声,也算表明了态度。

天谕长老想了想,说道:“那么,就当它是缓兵之计,这最后一条,又该如何回复?”

提到这一条,周围人的神情变得奇怪起来,难以形容具体,但都有回避的意味,唯独壮汉懵懂无知,问道:“妙妙是谁?萧十三郎为何单独提到她?”

“这个……老夫没有听过此人。”云离目光微闪,回应道。

“老夫也不知晓。”木长老随后说道。

“我没听过这个名字。”另外一名长老说道。

“都不知道吗?”

天谕长老脸上的皱纹更深刻了些,徐徐开口说道:“那么,就如此回复?”

他问得很慎重,好似生怕漏了什么。

众人齐齐应是,唯有重新归位的鳌丘默默低头,掩住眼中的那一抹悸意,与惊恐。

天谕淡淡的目光扫了鳌丘一眼,抬手在书信上写下四个字。

“妙妙是谁?”

……

……

“妙妙是谁?”

十三郎捏着那块兽皮,第一眼便落在最后,眼神浮出一抹冷意。

假如,几位魔修大佬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十三郎在场,一眼便可看出问题。然而他不能与之谋面,仅凭对方的答复,实难有所判断。

正如魔修所料的那样,十三郎所列的前三条都是烟幕,早就预料到不会被拒绝;他之所以这个时候打听妙妙的消息,是因为战后十三郎便失去了与之对等的资格,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思前想后,十三郎选择用最简单的口吻提出此问,目的并非马上查出这个人,而是希望能从魔修的反应里看出点什么。

结果是,他问了四个字,魔修回答也是四个字,全盘推却不说,连一个字都不肯多讲。

这便是问题!

“谁是妙妙?我先假定此人存在,要的是下落与身份。”

“妙妙是谁?撇得倒是干净,可问题是……少了两句话。”

“假如他们真的一无所知,以我此时与他们的关系,理应会主动问问情由,比如我知道些什么,为什么要找她。就算只是为了客气,也应说些愿意效劳之类的话,这样做,才不至引起怀疑。”

十三郎反复仔细地想着,目光越来越亮。

“这般明显的区别,天谕不可能看不出来,同理,他不会认为我看不出来,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希望我生出疑惑?”

“假如是那样……他希望我怎么想?做什么?”

“我既然问了,肯定不会就此放弃,但不能与之见面;如今战事未卜,天谕连生死都难以预料,也不太像是约定,那么余下的可能……就只剩下一种!”

“知晓妙妙其人其事的人,就在魔修军团内!”十三郎深深吸入一口气,从地面站直身形。

“还有一种可能,妙妙就在这里。”

“谁?谁在这里?”牙木哑着嗓子从远处疾掠而来,发觉十三郎神情凝重,连声问:“出啥事儿了?”

“没什么,你怎么回来了,可是迎到了援兵?”十三郎淡淡回应道。

假如援兵抵达,牙木不应一个人回来,十三郎也就随口一问,心里没抱多少希望。

燥热难耐,牙木胡乱擦了把脸,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啊!我发现周围有些问题,让他们几个继续北上,自个儿先回来给少爷报个信儿。”

十三郎皱眉问道:“什么问题?”

“有异动!猎妖使有异动!”牙木紧张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