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铨和其他几位负责保护鹿希甄安全的护兵,一进贤义楼就面带凶神恶煞,气势汹汹的将一楼大堂的十几张桌子围坐的来吃饭的客人扫了一圈,那眼神如同探照灯,明晃晃的吓得这些来消遣吃饭的客人顿时变鹌鹑。不过是来吃顿饭,怎么就招惹到这事儿了?

还是赶紧吃完了走人,这里不宜久留。

鹿希甄跟着小二哥上了楼,小二哥将鹿希甄一行人领到了天字号门口就笑嘻嘻的退了下去。也可以说是落荒而逃的。

“宋铨跟我进去就可以了,其他的人就留在隔壁的包间吧,叫掌柜的上一桌好菜来让兄弟们解解闷。”鹿希甄吩咐之后,就敲了门,屋里的人朗声一句稍等,而后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下一秒包厢的门被从里拉开。

郁霆烜出现在门口,跟鹿希甄正正经经的打了一个照面,视线一晃就看到了后面高大魁梧的宋铨,不在意的笑了笑。

“请进吧。”郁霆烜很绅士的让开门口,抬手邀请鹿希甄入席。

宋铨对鹿希甄是寸步不离,全副武装的按照高规格的护兵出场模样,等着鹿希甄往席上一坐,就凶狠狠的往后一站,呈跨立姿势。鹿希甄一袭军需官的制服,坐在郁霆烜的正对面,正襟危坐挺拔的如同旱漠里的小白杨。

两人不动声色的已经用眼刀来回交战了几百回合,天字号包厢里一时安静的如同暴风雨道来之前的宁静,饶是经历枪林弹雨都浑不怕的宋铨,背后却冒出了一层冷汗。这诡异的安静还不如争吵不休来的痛快呢。他头脑简单的可怕,真的不管这平静之下的涌动,所有事情都只看表面,才会让他一直活到现在。

他负责鹿希甄的安全之外,就是还要看看这郁霆烜的‘庐山真面目’。军长被军务缠身,好几次派人去打听郁霆烜的动向,在出发到天津卫之前也没有见到真人。所以宋铨今天的任务很重要。郁霆烜的一动一语都要牢牢的记住,回来之后是要报告给军长的。

于是乎宋铨如同陆军部门口安检的弟兄们每次安检一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将郁霆烜扫了个遍,看年纪,这位郁少爷应该跟军长不相上下。再看相貌,跟军长既钢又柔的坚硬之气不一样,这位郁少爷更白面油气一点。

哼,宋铨就是最看不上这的‘小白脸’了,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除了嘴巴能说话还能干点什么。哪像他们军长啊,脑子好使那就不提了,更重要的是军长的男子汉气概表现在内心和气概上。所有都比眼前这个郁霆烜的不强百倍?所以说,夫人还是很有眼光的,并且夫人这样的大美人,大好人就应该是自家军长的人。这郁霆烜可不能趁着自家军长不在的时候就打他们夫人的主意!

心里想着,宋铨不由得眼神更加凌冽了些,直愣愣的牛眼睛就瞪着一脸高深莫测的郁霆烜。

“这么久不见了,不过是吃顿饭而已,怎么还带了这么一个护主子,凶巴巴的随从来啊?”郁霆烜貌作谈笑风生,双手交握放在桌上,身子微微弓起,是一个很危险的姿势。一般来说只有将眼前人当做是自己的猎物才会这样准备。

鹿希甄也算是跟郁霆烜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不为过,即便多年未见可儿时的记忆还是很深刻。时光荏苒,很多东西都会随着时间改变或者逝去,但是人的性格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外界后天的干扰不能撼动分毫。

这句话就已经充分的显露出了郁霆烜的不满了,能够这样冠冕堂皇的说出来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宋铨作为一个护兵,郁霆烜自诩清高根本瞧不上。

“没办法,陆军部门口都能被打了埋伏,谁知道下一秒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呢?现在的世道太乱了,成天打打杀杀,我们这些在陆军部任职的可不是要时刻小心着自己的小命么。郁少爷,你今天怕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鹿希甄改变了一成不变的刻板姿势,反而轻松下来,松懈了身体里的那股劲儿,往椅背上一靠,优哉游哉的翘起了二郎腿。就像是闲话家常一般跟郁霆烜你来我往,打太极一般的来回推拿。

郁霆烜不可能没有听懂鹿希甄这番‘话里有话’,哈哈一笑掩饰了眉眼之间的那丝诧异和惊慌,举起眼前的白瓷酒杯,对鹿希甄说道:“说的极是啊,来吧希甄,我们这么久没有见面了,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当然可以。”鹿希甄也举起杯子隔着宽大的饭桌和上头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而后恍若碰杯似得敬酒,也没有全部喝完,就小口抿了一点。她的酒量有多差,她自己知道。红酒都不敢多喝,更别提高度的白酒。

郁霆烜自然也是知道的,也没有强求鹿希甄讲究‘感情深不深,喝酒一口闷’的江湖道义,面子上到了就可以了。

“不知今天找我过来有什么事情要说?公务繁忙,还请郁少爷不要耽搁了。”

郁霆烜笑了笑,“鹿军需官现在当真是日理万机啊,听说这一次打仗,晏家军需要不少军需物资,怎么样?鹿军需官,你作为陆军部的当红军需官,这一次该是要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吧?”

“说的是啊,郁少爷家大业大,是不是也要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呢?”

鹿希甄一筷子没有动,来之前管家在公馆里各种好言相劝的让她吃了东西才出门的,所有的东西也都是晏润林早就吩咐好的,不能怠慢。鹿希甄本来就是不贪恋食物的人,若是柳云时和鹿黎俩人过来,怕是无论如何都要动上两筷子。

贤义楼的招牌在全京城都是响当当的,里头的厨子据说有一部分都是从前朝皇宫里御膳房出来的御厨,这年头达官贵人就是为了彰显自己是独一份,挤破了头都要来贤义楼吃饭长长脸,一般人还真的就排不上队了。

不过晏润林啊易靖卓,还有郁霆烜这样的人物可不是一般人,贤义楼的大门随时都为他们敞开着。

“我?”郁霆烜似乎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站起身来走到鹿希甄面前,身后的宋铨已经左手摸到了枪匣,时时刻刻准备着要掏枪对付不知心怀什么鬼胎的郁霆烜。

郁霆烜根本没有把宋铨这个小小护兵放在眼里,不过是一条看家狗,得了晏润林的命令来盯着鹿希甄的一举一动罢了。瞧瞧吧,你鹿希甄走到哪里都要被人监视着,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么?我看,你过的似乎也没有我想象的好啊。

面对郁霆烜的靠近,鹿希甄没有任何的反应,保持着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姿势,眼神瞥过来看着郁霆烜,没有丝毫的畏惧。她早就想明白了,这些年来大家都在变,如果不想被这个时局淘汰,唯有跟着起伏的浪潮一起变化。即便你最后会变成你当初最讨厌的模样。

鹿希甄的沉着冷静让郁霆烜刮目相看,更加欺近她,着在耳边低声说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vip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鸿门宴2

“你什么意思?”鹿希甄谈吐平稳,并没有任何的感情波澜。

郁霆烜沉沉一笑,足以跟晏润林那魅惑人心的嗓音有的一拼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明白呢?投桃报李的故事,咱们不是小时候一起学习的么,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咱们就一切都好商量。”

“再者,你本身就是我的未婚妻,现在不过是顺应天意遵从父辈的交待罢了。你也要乖巧一点了,在外面玩儿了那么久我什么都没有说,也是时候要回来了吧?”

鹿希甄脸色倏地一变,猛地往后一躲,一直没有先动手的宋铨见状立马就把鹿希甄往自己身后一护,人高马大的往前一拦,鹿希甄整个人就隐没在了宋铨的阴影里。

郁霆烜闲闲直起身子,望着宋铨眉眼之间尽是漠然,“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打扰我们说话?”

“我是晏军长的护兵总头宋铨,奉军长之命保护夫人安全。管你是谁,跟我们夫人说话都要客气,否则不要怪我的枪子不认人!”说着,宋铨就给手枪上了膛,枪口正对着郁霆烜的眉心,没得商量。

郁霆烜还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待遇,被一个小喽啰拿着枪顶着脑袋瓜子,实在是一个大笑话,传出去可以笑死人。杀意从桃花眼中闪现出来,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恨不得把宋铨五马分尸。

这人的杀意和凶气太过浓烈了,宋铨眯了眯眼睛觉得这郁霆烜果然不是传说当中的那般简单,他这个大老粗以为所有的公子哥大少爷应该都是跟李祺瑞那样的货色差不多,经不住什么大事儿,还容易脑热容易冲动。做事情不顾忌后果,还觉得自己是大佬,以为有两个臭钱就可以螃蟹似得横着走。

哼,也是了,有俩臭钱也的确可以横行霸道,不过这个郁霆烜是不是打错了主意?敢动他们军长的夫人,想必是活腻歪了!

宋铨心中惊疑却没有害怕,坚定不移的站在鹿希甄身前。枪口晃都不晃一下,针锋相对的下一秒就可能引发一场火拼。鹿希甄冷静了一会儿,从宋铨身后走出来,脸上已经回复了刚才的冷静。似乎之前的变故都是假象。

“刚才他叫你什么?”郁霆烜面色阴沉,问鹿希甄。

鹿希甄点头,“如你所听,我现在才是晏润林的未婚妻,而不是你的。”

“我们之间的婚约不过是上一辈的自作主张,当初我回国来找你,可你们郁家告诉我的是这婚约作废了。不仅如此,还将我赶出了家门,我和鹿黎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好不容易活到了今天,你这个时候来跟我说履行当年的约定?

不久之前,我也才跟你协商过了,你也同意了这个作废的婚约就此不提,过眼云烟了。怎么?现在来跟我说道理,是不是有点可笑了?”

鹿希甄不相信她和晏润林的事情,郁霆烜没有听说过。不然怎么会有陆军部那样的事情,敢做不敢当还让李祺瑞成了倒霉的替罪羔羊,呵,要来理论也早点来说啊,何苦等着晏润林离开了,亲自登门都不敢,派了鹿昭过来。想到鹿昭,鹿希甄还有一件好奇的事情。

“你跟鹿昭是怎么回事?”

郁霆烜因为鹿希甄毫不犹豫的承认了她和晏润林的关系,正暗自怒火,妒火焚身。听到鹿希甄这么问,以为鹿希甄因为鹿昭的事情生气了,所以稍稍浇灭了一些心中的火焰,挑眉道:“就那么回事儿,还能是怎么回事呢?你也知道,你那个大姐从小就喜欢我,当初我们俩订了娃娃亲的时候,她气的牙痒。”

“可是她现在已经嫁为人妻了,你不应该跟她有牵连。女人的贞洁尤其重要,虽然她对我过去不……但是始终是我们鹿家的人,你应该明白。”

郁霆烜不以为然,甚至觉得鹿希甄今天大概是疯了。说的什么都不是很明白,鹿昭这个人心思狂妄,好高骛远,从出生开始就不满于现状,只要能够达到她的目的,别说是这么一件小事情,怕是让她去杀人放火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