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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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聘聘婷婷姿容姣好的侍女在两边齐齐等候,纤纤素手上托着各类灵石法器光华闪耀,都能让人看花眼。
场下原本冰封的气氛,又立时热络起来。
许多人看美貌侍女,更多人啧啧叹气赞赏有加。大概是艳羡这些小辈运气好,拼尽全力一次就能获得此等奖励,普通修士奋斗一生,都没见过这么多灵石。
楚衍仔细数了数和他站成一行的人,算上他自己,只有九人。
除了凌云浩外,其余人他一个都不认识。第三名离楚衍隔了一个空位,至于未出席的那一人,自然是早已死去的段光远。
剩下的八人服饰不同身高各异,姿势气派却十分相似。
他们全都不自觉站直了面色严肃,明明年纪不大却偏要摆出一副沉静的模样。好似怕自己稍有疏忽,就会被别人嘲笑。
也难怪他们如此紧张,毕竟在灵山大典上占据前十之位后,怕是整个上界都听说了他们的姓名,可谓年少成名一举皆知。
成名过后,又有什么呢?
仙路越走越窄,出类拔萃的大能不过区区几人,谁又能记得,上届灵山大典修士前途如何?
楚衍没那么严肃,他面带微笑地眨眨眼,脑海中却不着边际地想得太多太远。
好在时辰终于到了,场外乱哄哄的气氛也瞬间沉寂下来。越是临近越是期待,似乎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等待着什么。
按照楚衍对上界修士的了解,必定有一位了不起的大能前辈出来分发奖赏,还要勉励他们两句,诸如潜心修行啦年少英才一类的话。
可灵山修士的做派还是出乎意料,场上除了这些姣美侍女外,根本看不到一个灵山修士的影子。
天空切切实实有了变化,由碧蓝澄澈变为万丈金辉。
那辉光明亮却不刺眼,偌大一片苍穹都被浸染得如同夕阳下的河流,波光粼粼流向远方。
所有人都是浑身一震,他们一看就知道,尽管灵山大能没来,他却切实现身了。
“散修李翔宇,本次大典第十名,奖励三千块灵石。”
随着沉稳话音落下,侍女捧着灵石向那年轻修士走近。
名为李翔宇的散修意气风发地冲场下一点头,很有些苦尽甘来肆意畅快的模样。他刚想说些什么,那声音就直切不识趣地打断了他的话,“霓光派樊溪,中品法器一件。”
等候多时的侍女又是含笑上前,场上主角又换了另外一人。
李翔宇灰溜溜退了回去,他心中虽有些懊恼,倒也觉得理所当然。灵山大典办了那么多次,自然有脾气有风骨,不肯轻易为他们妥协什么,也不许这些年轻小辈们大出风头。
楚衍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觉得灵山上下此等做派,不近人情却也十分有趣,值得他冷眼旁观再看好戏。
果然不出意料,后八名每个人都没占用多长时间。只需云端之上的大能一碰嘴唇,他们就伸手领取奖励,都不容他们插嘴一句。
自然,他们的奖励也都十分丰厚。到第五名时,甚至奖励了上品法器,博得了场下修士好一片齐齐叹息。
寻常筑基修士能有一件法器,就是天大的幸运,更不用提上品法器了。
更高阶的玄器,唯有金丹修士才敢奢望,有些落魄的金丹修士还只是用法器罢了。
灵山不愧是灵山,财大气粗自有底气。楚衍也难免有些期待,他期待等到自己时,灵山派又会给出何等奖励。
“玄奇山段光远,本次第二,奖励一件下品玄器并五千灵石。因其不幸逝世,奖励暂且交由玄奇山保管,之后在转交给其亲眷。”
这次灵山大能罕见地话多些,还是语声淡淡不容人质疑。
尽管无人接应,侍女还是聘聘婷婷走到了此处,恭敬地弯腰伸手递上奖赏,仿佛段光远就站在原地等候一般。
下品玄器,这四个字一出,许多修士就觉得他们耳朵嗡嗡一响,热血也涌到了脸上,就连之后的五千灵石四字也没听清。
他们疑心自己听错了,下品玄器,他们只是亲耳听过却没见过。
这等宝贝,就是元婴大能方可持有,因而极其罕见。若是将其换成灵石,粗略估计都有几十万吧,摞在地上足够堆起一座小山。
以往多次灵山大典也没这么大方,谁想这次竟舍出一件玄器。
这是否也意味着,段光远死得不明不白,灵山派也是不得不向玄奇山妥协退让?
什么暂且交予宗门处理,最后这件玄器何去何从,还不是由玄奇山说了算。
各怀心思的目光免不得落到一旁的楚衍身上,刚一落下就迅速移开,活像被火烫了一般。
尽管那少年还是眉目含笑表情平静,他们都没忘了之前的事情,生怕这煞星借故出手伤人。
事实与他们想象的全无关系,楚衍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就连对第二名段光远,灵山都能给出一件下品玄器,不可谓不丰厚。轮到自己,他们起码得给一件中品玄器吧?
仔细算一下,那就是快百万灵石,他一夜暴富实在阔绰,哪怕拿灵石砸人,都能砸得对手灰头土脸。
“太上派楚衍,本次头名。”沉稳话音顿了顿,隐约有了点感情,“以弱胜强,机智果敢,好,很好。”
场外修士们还被一件玄器砸得回不过神来,听到灵山大能破例夸奖楚衍一句,他们都跟着惊异了。
话说完后,大能还体贴好心顿了顿,似在等待楚衍上前一步出出风头。这和之前他冷冰冰又不近人情的表现,全然不同。
那小少年却一步站定表情沉寂,看上去根本没有那个心思。他只向众人点点头微笑一下,就当不辜负大能前辈的好意,倒让不少人有些失望。
“奖励楚衍一万块灵石,灵山之巅为你开启一天一夜。其中天机感应妙用无穷,全看各人机缘造化。”
刚才场外还有些躁动嘈杂,此时就是一片死寂冰结,呼吸可闻太过惊异。
灵山灵山,固然因为每十年一次的灵山大典扬名上界,最关键的原因却不在于此。
这处山峰本来就是上界三处通天之脉,此地灵气丰沛自是理所当然。
传闻中,灵山之巅甚至可以窥见天道意志运作,对大能凝固道心提升境界,就天大的好处。
体悟天机必有造化,可比什么顿悟机缘强出太多。哪怕再愚钝蠢笨的修士有了这番机遇,都能脱胎换骨。
唯有元婴修士方能资格提出申请,每二十年可在灵山之巅闭关六个时辰。
接受灵山恩典的修士们,自然也要知恩图报。因而尽管灵山不是上等门派,其在上界地位仍是无比巩固,隐隐超脱于所有散修势力之外。
纵是如此,申请的大能修士还是太多。大门派修士还好些,散修大能们已被排到了十年之后。
谁能想到,如此神妙难得的机缘,竟对一个筑基修士开启了,还是整整十二个时辰,足以让元婴修士也无比羡慕。
以往许多次灵山大典,倒也出过几次这等天大奖励,不论名次不看门派,倒也算得上公平合理。也代表灵山大能看好这些小辈,主动结缘给予他们好处。
事情发展也是恰恰如此,那些小辈们也都是出类拔萃,修为远超同辈。
现在楚衍也有此奖励,想来也是他资质优秀,值得人另眼相看吧,有人自我宽慰如是想。
就算如此,之前奖励也只是区区两三个时辰,没有一次时间如此漫长,足足十二个时辰。
旁观者心中都不是滋味,他们倒也没说什么。归根结底,灵山大典还是由灵山修士举办的,夺得透明的小辈获此奖励,理所当然并不奇怪。
楚衍也愣住了、他眨了眨眼睛,一副回不过神的模样,心中却是一片通透明了。
一件玄器和体悟天道的机会,当然是后一种更加难得。难怪简苍要他尽可能夺得首席之位,想来是魔尊早料到透明会有此等好处吧?
他已经有了割昏晓,其余玄器再好用,对他而言也不趁手。
而且楚衍不过是一位筑基修士,得了一件玄器十分扎眼,天知道有多少人暗中惦记。哪怕他要变卖也十分为难,怕是最后还要由宗门代为出售。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楚衍不愿如此。比较起来,还是天机体悟更好,至少这份机缘旁人夺不走也抢不去。
楚衍冲低头等待的女修笑了笑。他刚接过那小巧的一个储物袋,一道金灿光束就优雅地旋转着坠落,从天边直直扑到他脚边。
金光如若有形的凝聚,丝丝缕缕清晰可见,瞬间就构筑起一处阶梯,从灵山之下蜿蜒而入,直抵山顶。
恰在此时,永远笼罩云雾的灵山之顶,忽然间显露了真容。
并非是想象中华美古奥的琼楼玉宇,而是笔挺如剑无处安放的直直峭壁,不容人接近也不许他人触碰。
他们再仰起头向上看,才看到一处八角重檐势若凌空的小亭。它孤零零矗立于山巅,似是一阵风吹就能让它跌入万丈深渊。
偏偏那小亭安稳坚固得很,任凭风来风去它自笃定如初,隐隐之中贴合天道自然万物有度的真理。
金光构筑的台阶终于艰难地攀爬至山顶,延伸至小亭之下。整条台阶凭空而起,无所依托却如在实地,邀请般等待楚衍踏上去。
少年没有犹豫,他迈步向前身姿沉稳,一步步坚决果断地向上。
纵然他脚下就是万千云海虚无边际,楚衍也没有犹豫,甚至连身影都不曾晃动。仿佛他早在几千年前,就曾走上这么一条通天之路,无悔无惧也无情。
随着少年每一步上前,刚被分散的云雾又重新聚拢开来。
场外修士与场内之人都是屏气凝神,他们齐齐望着少年衣袖飘摇恍然如仙,不一会就被淹没在云海之中,什么都看不到了。
说不出他们心中是何滋味,是羡慕还是嫉妒。唯有一点,他们心中无比明晰透彻。
踏出这一步之后,楚衍就与他们这些人身处两个世界。
那是唯有上界大能方能触碰的世界,旁人只能假想设想,却无法接近分毫。
楚衍一步步踏上云端,更高更远的天空之上,还有两人望着他。
一个是白衣肃然沉然若冰的修士,长睫低垂覆住眼眸,整个人好似一阵风般虚无不定。
另一个却是年纪不大的少年,容光艳丽模样懒散,活像一只猫。
他们站得极高极远,只用肉眼俯瞰楚衍,也只是朦朦胧胧一个小点,看不清少年表情动作。
无人能够看到这两人的存在,灵山之上的何等大能都无法窥见他们的踪迹。
那两人静静看了一会,专心致志都不眨眼,似乎楚衍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发觉的秘密。
直到少年在亭内彻底坐定,那两人才移开视线。
他们默然无语刹那,尚余就眯眼一笑,两颗小虎牙明晃晃地嘲弄另外一人,“难得你也会夸人,我想想,你是怎么说得来着?”
“哦,以弱胜强,机智果敢,好,很好。不知道的人听了这话,怕会以为,楚衍不是我徒孙而是你徒弟,好一片满满的师徒情深啊。”
李逸鸣没抬眼,扔出来冷冷两个字:“刻薄。”
这两字评价,自然恰得其分。
明明是尚余设下天大关卡考验小辈,自然也应该由他颁发奖赏。可真到最后关头,这人又退缩了,李逸鸣不得不承担责任。
他们俩没露脸,自然也是有所顾忌。毕竟旁人若是知道公平公正的灵山大典,竟是玄奇山与太上派暗中举办,上界定会炸开了锅。
故弄玄虚改变声音,再显现些迹象,对于他们这等大能而言根本毫不费力。尚余不干活也就算了,现在还出声挤兑李逸鸣,就是不厚道。
且他还故意提到李逸鸣的徒弟段光远,那小辈刚巧死在楚衍手上,不亚于在李逸鸣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饶是一贯沉寂冷淡的李逸鸣,也动了脾气。两字刻薄评价,就算他指着尚余的鼻子骂他阴狠不厚道。
主动招惹是非的尚余,看不出什么为难愧疚的模样。他悠然自得地一晃脑袋,眉目带笑分外缱绻,“我曾说过,唯有你发怒之时,我才能窥见你心绪如何。”
“现在看来,这道理还是应验,你并没有忘了他。”
本该继续沉默的白衣修士,忽然间讽刺地抬眉一笑,容光灿然却令人莫名恐惧,“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