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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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烈疑惑地打量了掌柜一眼:“掌柜的,你认识我?”
那掌柜也不生气,和和气气地答道:“韩小哥定然是不记得了,上一回你与东家拼酒,一气儿拼了三天三夜,还是我领你回的房。”
“原来如此。”韩烈讪然一笑,对着掌柜道了一声谢,“敢问掌柜的贵姓?”
“不敢,免贵姓谢。”
“谢掌柜。”韩烈随意拱了拱手,“我这刚从十万大山出来,真个两眼一抹黑,不知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儿发生?”
“新鲜事儿?除了各大顶级宗派广招弟子,便是神水宫亲自出手,将百花谷灭门一事。”
说话间,慕烟华一行已是上了楼,谢掌柜推开一扇雕花木门,请慕烟华、韩烈入内。
“要说这百花谷也是活该,坏事做尽报应不爽,此次不知怎么得罪了神水宫,上上下下被屠了个遍,据说半个人都不曾放跑!神水宫还发下了悬赏,专门对付那些恰好不在谷内,得以逃过一劫的漏网之鱼。”
“任何人只要拿着百花谷弟子人头,便可往神水宫各处据点领取奖赏。一个最低等的百花谷杂役弟子,出价一百枚下品灵石——顶级宗派就是财大气粗,我要是有那修为,还做什么掌柜?”
“谢掌柜是嫌我这里地儿太小,给的报酬太少么?”
慵懒的男声徐徐响起,一人一袭暗金袍子,缓缓地踱了进来。二十出头年纪,身形修长,眉目疏朗,微薄的双唇噙着浅淡的微笑,好似万事皆不在心上。
“东家,您来了。”谢掌柜躬身行了一礼,作势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连声道,“瞧我这张嘴——玩笑!十足十的玩笑!东家仁厚,我哪里还有不满足的?”
“裴疏月!你可来得晚了!”韩烈一步跨前,一拳直击来人胸膛,“罚你将那几坛桃花酿挖出来,与我痛饮三百杯!”
裴疏月轻轻往旁边一让,避过了韩烈的拳头,连连摇头道:“你这小子一来,我就知道准没好事!也罢,老谢,你去后院那株老桃树下,将埋在底下的桃花酿取两坛子来,再上几盘子时鲜蔬果。今早不是收了一篮子密果么?一道摆上来。”
谢掌柜应了一声,转身出去,顺道合上了门。
韩烈顿时眉开眼笑:“这还差不多,你总算大方了一回。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人。”指着慕烟华,“慕烟华,一见如故,一路结伴而来。”
“烟华,这位就是春满楼的主人,裴疏月。”
裴疏月转向慕烟华,一见之下眸中一亮:“慕姑娘眉目清奇,风华内敛,福泽深厚日后必成大器!”
慕烟华不在意地一笑。
重生一回,还有机会弥补上辈子的遗憾,可不就是福泽深厚?这世上怕是再无第二人,能够与她相提并论。
“裴公子抬举了。”
“可惜啊可惜,啧啧!”裴疏月摸着下巴,语中带着遗憾,“慕姑娘福泽深厚,这劫难同样深重,一不小心就要身死道消——我瞧你眉间隐有阴云萦绕,怕是近期便有血光之灾。看在你是韩烈这小子带来的份上,算是白提醒你一回。”
“裴疏月!你这是什么意思!”韩烈气得满脸通红,眸底燃起熊熊火花,“你装神棍还装上瘾了?整日里神神叨叨,上一回还说我三十九岁有一死劫!我呸!天机倘若那么好看破,你这随意泄露天机之人,早早要遭天谴!”
裴疏月耸了耸肩,似笑非笑看着慕烟华:“这东西信则有,我就那么一说。”
“血光之灾?”慕烟华淡淡一笑,“修行在世,哪个不是踏着尸山血海,争夺那一线天机?”
“烟华,别理这神棍!”韩烈心里万分后悔,知道裴疏月不靠谱,就不该带着慕烟华来,“跟我走,带你找另外一家。”
“叩叩!”
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谢掌柜推门而入,左右各抱着一个酒坛子,身后跟着两个伙计,托盘上摆着七八盘新鲜蔬果。
谢掌柜也是人精,一进来就发现气氛不对,小心地转向裴疏月:“东家,您看这?”
裴疏月指着靠窗的桌子:“放着吧。”
谢掌柜轻手轻脚地进来,轻轻搁下酒坛子,亲自取过白玉盘子摆好,之后带着两个伙计,又轻手轻脚地离开。
裴疏月拍开其中一个酒坛的封泥,琥珀色的酒水倒在半透明的玉杯里,清淡的酒香眨眼充满了不大的屋子。
“有朋自远方来,两位请。”
韩烈重重哼了一声,站着没有动。
慕烟华莞尔一笑:“不是要喝酒么?怎么光看着?”
上前两步在裴疏月对面坐下,端起其中一个玉杯,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清冽酒水入口,满口生香,回味绵长,不由赞道:“好酒!”
裴疏月深深看了慕烟华一眼:“等下让老谢再取一坛,送予你。”
慕烟华一举酒杯:“君子不夺人所好,有这一杯足矣。”
裴疏月笑了一笑,一口饮下杯中酒水,没有再提。
韩烈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杯子一口灌下,撇嘴道:“合着我倒做了恶人!”
裴疏月没有理会韩烈,眸光扫过慕烟华脚边的涅影。
“先天境第七重天暗影豹?”
慕烟华轻轻颔首:“见笑了。”
裴疏月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把玩着玉杯,正要开口说话,忽而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木头混合着瓦片的碎块“噼里啪啦”落了一堆,头顶破开一个大洞。
一人后背朝下,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地上。
第81章 起始
是一张年轻粗犷的脸,浓眉大眼,身形高大。大约是摔得疼了,双眉紧紧拧着,做呲牙咧嘴状。
“古航,你给我出来!”紧接着一个恼怒的女声传来,越来越近,“你要还是个男人,就再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聂子晴?怎么是这个疯婆娘?”韩烈面色忽变,慌慌张张站起身来,四下里张望着,似是想找个地方躲躲,口中嘀嘀咕咕地道,“她为何会在此地?这、这不应该啊!”
“姑奶奶!算我怕了你了!”
地上古航眸光一凝,一跃而起,匆匆扫过慕烟华、韩烈、裴疏月三人一眼,连着话都来不及说一句,身形一闪已是穿过开着的窗户,飞也似地窜了出去。
头顶光线一暗,又一人自破开的洞中闯了进来。至多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袭紧身的葱绿色罗裙,愈显得高挑窈窕。手上一柄三尺青锋寒光闪闪,圆睁的美目环视了一周,一言不发地穿窗而出。
慕烟华抬眼瞧了瞧屋顶的大洞,揶揄地转向裴疏月:“裴公子不去做些什么,让那两人赔偿了损失?”
裴疏月转着手上的玉杯,悠悠然举到唇边:“跑不了。”
“倒是我多口了。”慕烟华眸色渐深,不再多言。
古航与聂子晴,这两个名字慕烟华上辈子都听过,虽则并不认识,却有几次机会见过。这两人,一个拜师药宗,一个加入了神水宫,都是一路扶摇直上,闯出了赫赫声名。
现下他们出现在此地,定然亦是冲着那入门测试去的。
慕烟华默默思量,忽而听得两声轻轻的叩门声,紧接着谢掌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东家,我在楼下听到动静,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裴疏月抬头看了一眼:“无事,我会处理。”
谢掌柜应了一句,脚步声渐渐远去。
韩烈从桌子底下探出脑袋:“烟华,那疯婆娘走了?”
“走了,你出来吧。”瞧着韩烈惊魂未定的模样,慕烟华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你跟她到底有何过节,至于怕她怕成这样?”
韩烈拍拍心口,站起身来:“一眼难尽、一眼难尽!”
裴疏月倒了一杯酒,瞥了韩烈一眼:“什么一言难尽,不就是”
“不许说!”韩烈大吼一声,跳到裴疏月身侧,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你什么时候成了长舌妇,我怎么不知道?”
“话也说了,酒也喝了,我与烟华还要赶路,就不多打扰了。后会有期。”
韩烈嘴巴不停地张合,飞快地说完,放开裴疏月,拖着慕烟华的胳膊,从另一边开着的窗户匆匆离开。
涅影倏然起身,化作一道黑色虚影,紧紧跟上。
慕烟华、韩烈两人刚走了几步,街上众人纷纷骚动起来,向着城东方向靠近。
“城门上有人争斗,听说一男一女,瞧着都极为年轻!”
“多半是赶往浮空山的天之骄子,走走走,咱们也去瞧瞧,看那天才之战该有何种风采?”
“烟华,走那边。”韩烈缩头缩脑,指着人群聚集的相反方向,“可别叫那疯婆娘发现。”
慕烟华走在韩烈身侧:“走那边没有问题,但你得将事情交代交代。我不想稀里糊涂惹了麻烦,待旁人找上门来还不自知。”
毕竟对韩烈不是太了解,虽则瞧着是个心思简单的,谁知道他是不是藏着什么事儿。
韩烈面上有些不自然,呐呐道:“我、我就是跟她斗过一场。她输给我不服气,一见了我定然要不依不饶。”
“是么?”慕烟华怀疑地看着韩烈,“只是这样?”
韩烈愈发窘迫,双颊竟是泛起红晕,低声道:“她与我实力相差有限,我为了胜过她,施展了一招新学的秘技,一时收势不及将她、将她衣服烧坏了”
“什么?”慕烟华怔了一怔,不由瞪了韩烈一眼。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那聂子晴出了这么大的丑,还不得将韩烈恨到骨子里?
为今之计,确实唯有远远避开。
慕烟华、韩烈两人一前一后,悄悄出了沿山城,一路向着浮空山的方向赶去。
因着意外遇上聂子晴,韩烈一直提心吊胆,害怕再次当面撞上,竟是专挑偏僻之地走,进了城池亦是借道,不会多做停留,行进速度又有增加。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天气逐渐转暖,万物生发,春意盎然。
临近浮空山,遇到的人越来越多,基本都是从各地赶来的年轻人,大多在十五岁至二十岁这个年龄段,像慕烟华、韩烈这般年纪,已是算得上比较少见。
一个一个上辈子耳熟能详的名字,慕烟华在这里再次听到,心下多少有些感慨。
离着五月初五还有小半个月,浮空山观云峰早已聚满了人,每日还有数百上千人从各地不断赶来。
“烟华,我打听过了。”韩烈面上带笑,大步行至慕烟华身侧,指着不远处几条排得极长的队伍,“有意参与此次测试之人,都要先交十枚下品灵石,领上一块身份铭牌。到五月初五那日,凭着身份铭牌参加测试。”
“这铭牌可留下灵识烙印,一人一块,遗失不补。”
慕烟华点了点头,随着韩烈一道,随意选了其中一支队伍,排在了最后。
慕烟华、韩烈两人刚刚站定,身后立刻接上了好几人。
队伍在极慢极慢地向前,但基数实在太大,瞧着倒像是根本不见人少去一般。
韩烈眼珠子转了又转,忽而指着前方一名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小声道:“烟华你看那人,定然是其他一流、二流宗派的弟子,特意等在这里,专门挖墙角来了。”
得到消息赶来的年轻人那么多,可不是人人都有自信通过测试,成功加入六大顶级宗派。倘若有其他宗派的弟子找上门来,有些自忖实力不够之人,确实可能直接看对了眼。
这还是测试之前,测试之后幸存的年轻人,又没有被六大顶级宗派看上的,才是各大次一级宗派争抢的重点。
对于这种情况,六大顶级宗派向来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不知。
人各有志,招收弟子同样要看机缘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