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他的喜怒哀乐都与她休戚与共,会因她一个无心的举止而气郁难消,也会因她短短一句话便低郁尽散。

他想,自己这辈子注定离不开她了。一日见不到她,他就已经思虑不已,念想不已。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没了她那七年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我还有件事想同你说。”慕槿移开眼眸,将他思绪打断,拿出腰间的玉,“那日我遇见一个女子,名斐情,不是京里人。观她神色,其间情愫明显与这块玉纠葛不浅。你可认得?”

她的怀疑并无不妥,那个女子非京城之人,也不知是否是来找他麻烦的。如今京城纷乱,几国人马都在。少不得混进一些闲杂人等,欲挑事端。

他位高权重,这些年来得罪的人必是不少。她见惯了朝堂之中的一丘之貉,阳奉阴违。表面君子,背地小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想必也很清楚。

只不过那日所见的女子暂看不出她有何杀气,只是神色略异,想来和他有关。

云盏微垂眸,看着从她腰间卸下的玉,纤指吊着玉绳,尽显娇细。“不认得。”

除她之外,其余女子姓甚名谁是何模样他都不大关注,也不会上心。

“真不认得?”

慕槿略拧眉轻问,摇了摇手里的玉佩,光线透过此玉映射出莹绿色的光。煞是好看。

云盏点头,忽而抿唇,漾起一丝笑,“你这么关心我认不认得她,是担心她对本相有何所企图,还是说,你这是——”

“没有。”

话未说完。慕槿便抢先出声。说完似才觉此地无银三百两,红唇轻抿,敛眸划过几抹不自在。

“我的意思是,没有担心……”越解释,她发觉越解释不清,撇过身去,神色微郁。淡雅道,“行了,现下午时已过,我要午憩一小会儿,你也该回去了。”

话未说完,她干脆赶他出去。

屋内有片刻安静。良久才传来低缓的笑声。仿佛一曲幽凉的调子,将染尽了春尾的凉风都带着飒飒作响起来。

他的双眸落在女子淡雅俏丽的侧脸上,红唇秀颜,不说话他也觉着极美。

他抿了抿薄唇,想了想,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认真地看着她。

“慕槿。”

他低低唤了两字,慕槿回头看向他,那双眼幽深而澄澈。看得她心咯噔一下,心跳漏了一拍。

她一旦接触他认真的目光,正经地唤着她的名字,面上镇静,心里却有种想躲避感觉。他走到她身前,更让她想退却。

“本相想和你在一起。”他毫不犹豫地道出这句话,目光灼灼。“很久之前便想了。你,愿意吗?”

他的在一起,是一辈子,是永远。

云盏眸光微烁,薄唇紧抿,额间似有细汗流出。他知道此时说出来有些突兀,但他更不想等到下一次。当初,便是因他退却,将她拱手于人。

不然,也不会……

二人陷入沉默。

窗外潜入的细风吹乱了炉鼎的薄烟,散了一室的香。了无缱绻,朦胧而清醒。

他与她,不过敌友之交。以前处处与她作对,常随在她身后,气弄于她。

她知道的,只是当年那个下山与她不对头的,为了她,插手过东陵的事,寻她七年,性子有所改变的人。也是爱喝冷茶,爱护短,口味随心情而变,同她爱好颇为相似的人。仅此而已。

但他还是他,从未变过。

其余的,一概不知。

初逢时的喜悦也被他突然而至的罄露渐渐归为沉静。后来却又会因他的触碰与暧昧不已的话而娇涩难当。

早在多年前就本该沉寂下来的心又悸动了起来,甚至是以前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这和谢青含在一起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曾经,谢青含于她,是她心底里最信任的人,什么都想与他说。那时的他总是温柔备至,对她的娇嗔捣乱也是无限包容。

兰玥说,每一次他看她的眼神,都是柔成了一滩水。她以为,她喜欢的人便是那样的。和他父皇严厉肃穆截然相反的人。

他说过要娶她,那时她也一度认为,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嫁予他。可到头来,一切都成了她的噩梦。

而现在,又有一个人对她说这样的话。知道她的过去,懂得她的仇恨。不知她的身份时,高深莫测千般怀疑试探,知她身份时,克制守礼小心翼翼却又时而挑逗暧昧。

看她的眼神,灼热而深情,让她想逃避。

到底她想逃避的,不是他,那会是什么呢?

思索良久,她抬头。

细风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