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你不信,再往里面走,当心野猪出没,拱你个四脚朝天。”女子掩着嘴,睨向身前的人。

前面的身影没有丝毫停下,也不理她的话,依旧拨开挡道的荆棘与乱丛往前走着。

不理她?

再往里走一点,连她也要分不清这路该往哪儿走了。没想到小小的佛寺而已,后山之地瞧着也不大,怎么一路跟着倒像是爬了许久的陡坡。

心里有些气郁,想要破口大骂。可是,她想着自己可是个淑女,怎能轻易泄露自己的情绪。

忍耐,忍耐。

“我听说,这里不止有野猪,毕竟也是个像样的山里旮旯,好歹出来只豺狼虎豹什么的才过得去。”她挑了挑眉,顺着前面被碾压的乱丛,踩着上面的脚印跟上去。

这里的路有些潮湿,若是不小心,摔个跟头也是可能。倘或一直在树上跳来跳去,她也嫌累。

分明这里见不到一丝人影,他还往前走干甚?难不成,他对她避之不及,她比洪水猛兽还可怕?

心里这样胡乱想着,也没有一丝不悦,反倒有些窃喜兴意起来。

“哎,你这样一直不说话,姑奶奶我陪着你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嘴都说干了,你真想当块儿木头?”二娘两眉聚拢,妖媚的眸子在昏沉的叶下显得有些迷惑。

“你若要一直跟着,就闭上嘴,别多话。若闭不上,那就回去。”前面的人闻言停顿了一下脚步,毫不客气地说着。似乎也被这声音扰乱得有些烦闷。

她闭不上,有本事过来帮她闭上啊?二娘扬了扬眉,她又岂是轻易就知难而退被吓到的人?

这人,瞧着一派正义凛然,静稳和气之人,怎么到了她这儿就变得沉默少言,生怕她要活吃了他似的。

心里想着,也没有多大郁闷。

想着想着,于是又跟着往前行了一会儿。

“我说前面那少侠,不,少爷。叫啥来着?算了,那东西是条蛇也爬不了那么远吧?你还往里走做什么?”况且,若是此刻她们两人说话,怕早就打草惊蛇了。

这年头,也不知读了些什么书,一个两个越来越执拗了。

二娘拖着脚步,心里不停诽腹道。

“呀。”身后传来一声娇唤,惹得前面的人顿住了脚步,二娘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硬东西,又抬眼瞥了瞥前面停下的人,一时计上心头。

她抬手拍了拍胸口,皱眉娇惊地道,“唉呀。这,这什么东西?简,简直是好,好可怕。”

她又抬起一只眼,看了看前面停住脚步不为所动的人。

“这里野兽出没也是常有,留下兽骨也很正常。你若不回去,便不要在这里打草惊蛇。”更不要留在这里让他分心。

他也知道,她乃是堂妹身边的人,样貌妖娆,脾性偏柔,看似娇滴滴,却连他也探不出她到底有何实力。

可转念一想,堂妹身边的人,又岂是平地鸡毛。

他欣赏堂妹,所以不会对她身边人做出什么训斥管教行为。但是,并不代表他会包庇这些人在他面前随意妄言。更不不会容忍有人在他专注之时出声打扰。

“埃?”二娘两眉聚紧,看着又抬步往前走的人,一时有些挫败。

这人,怎么和她前些日子接触到的有所不同?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让她忍不住压了压气,心下一定,挫败感消失得无影无踪。抬步跟上去。

她就不信了,这人还真是块儿石头不成?再硬的石头她也得给他磨成沙喽。

德性。

想她闯荡世间多少年,什么人没见过?故作清高的人多了去了。

心下想着,又怀揣着思绪拨开两旁的草丛,脚下的路。

耳边丝丝冷意吹拂,伴随着时断时续的声音传来,让她不由起了鸡皮疙瘩。

“等等,你听听,什么声音?”二娘赶紧加快步子,走到前面,拽住了那人的身子。顿住脚步细听。

正专注往前走的人皱了皱眉头,移眼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被人一把拉着。

不过,此刻他也并未多言,凝神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动静。

片刻后,他又收回了目光,沉静道,“山中野兽。不在此地。”

大可放心。

最后几字虽未说出口,可是心里也觉着她的警惕性不低,至还能一边同他说个不停一边关注着四周的动静。

闻言二娘也不禁动了动眉,唇角勾了勾,放开他的手,与他并肩而行。“喔,这样啊。”

年岁虽比她小了几岁,可瞧着比她还要稳重。少年老成的样子,透过丝丝光线,仔细瞧着他认真搜寻的侧颜,也没有其他固执之人那么讨厌。

还勉强能入她眼罢。

“你是那丫头的堂兄,也没见过那丫头几次,看着对她没有什么偏见,与府里其他人倒是有些不同。”特别是那些小肚鸡肠的女子。想来就生厌。

丫头?

这样直呼她,莫非她不是堂妹身边的侍女?

慕君华偏头看向身侧的女子,眉间划过一丝疑惑,“你与堂妹是什么关系?”

前几年回府,他也从未见过这女子。也只能说是后面两年里两人才认识的。

且看堂妹对身边之人的态度都很友善,也很尊重。似乎不是主仆,而是亲友。

“哟?还知道问我了啊?瞧你这稳重大气的性子,也不是根木头,脑子也不至于不灵光,不如你猜猜看?”二娘见人同她热络起来,嘴边又开始打趣起来。

慕君华沉着眉,抬眼看了看她一脸自在的样子,妖美的脸上绽着几丝笑容。

在昏暗的光线下,从这个角度看去,似乎有着女子独有的一份柔和,让他不由怔了怔。

“猜不出来?”二娘拢着眉,偏头向他看去,心里疑惑半响,这人还真是块石头?

慕君华闻言,抬眼向前看着,凝眉沉吟片响,“以我之见,亦姊亦友。”

以槿堂妹如今的不凡能力,得到族中几位长老刮目相看,洗尽世人眼光,如何会让这样的女子为奴为婢?

“呵呵。知道便好。若你想从我这儿问些其他的,那便就此打住。我可不会同你再提及关于她的半分消息。”二娘细眉微蹙,嘴角略含笑意道。

虽是她先提及的,但也不妨就此打住。若让那丫头知道她与这些人说了关于她的事,指不定先前的条件要给毫不客气地收回。

这样做,着实不划算。

慕君华闻言轻怔,他并没有想要窥探其他的事。她的防备心不小,可这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槿堂妹。

他有些好奇,槿堂妹是如何认识这些人的。

“前面恐也无人了。我去那边看看,你且站在这里,莫要乱走。”慕君华沉了沉声,挑剑拨开左边的草丛,迈步过去。

这里并没有看上去那样简单,若是越往坍山东面过去,靠近灵山,那里的危险比之更甚。

他的目光四处搜寻,不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受了伤的人,跑不远,一定会有痕迹的。或许,人也不在这里。

“啊!”正思索间,后面传来一声惊呼。慕君华闻言立即转身,看到一张惊诧失色的面容,神色微变。

她果然不知道安份为何物。心里想着,脚下的动作却极快。

昏暗的林中,只见一抹身影以极快地速度往一处深丛里奔去,很快便不见踪迹。耳边传来轰的一声,混合着草丛摩擦声,有什么东西砰然落地。

“喂,你个死流氓,压着老娘……啦!”一道暴戾的女声在林深处传响。

林中飞鸟齐齐惊飞远去。上空,云雾卷着曦光渐浮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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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后院,一片寂静。

房檐之下,立着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眉间幽深如许,含着几丝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