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等了近一盏茶时间,闭合的两扇木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个戴着白色面纱,身着一袭茜素青色缕金挑丝纱裙的女子。

眉眼之间,尽显清丽淡然。

丫鬟看得有些呆愣,她如此娴静的模样,竟这么有姿色。脑海里浮现出慕晗烟一脸温婉,眼中却含着丝丝算计的模样。

这烟小姐比起这个在偏僻地待了几年的小姐来说,竟也莫名有了几分逊色。还真是,不可思议。

“不走?”怔愣间,慕槿已走在前面,回眸睨她一眼,淡淡地问。

“没,没有。”丫鬟摇摇头,连忙抬步跟上去。

她可不能忘了,这里不是慕国公府,没人替她撑腰。要是她被打死了,烟小姐也管不着,难以替她做主。

如此一想,连迈出的步子都谨慎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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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过后,黑色的马车缓缓驶进了京城。一如往常,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咦,快看看,那是谁?”

“哪位贵人回京了?身后这么多人?”

“快瞧,那不是慕国公府人吗?”

“啧!还真是!”

“今个儿听说慕大小姐回府,莫不是就那辆马车里坐着的人?”

“啊?那个恶女回来了?”

“不是吧?就那个被送往别院,将要许配给宁安王的慕国公府大小姐?”

“哪能不是?忘了?过几日就是慕国公府两年一次的家族比试啊!”

慕槿半倚在马车壁上,耳边传来一阵阵的热闹谈论之声,无不是猜测这辆马车内的人,以及她的容貌。

许久不曾回京,这些人对她的印象依旧是深刻至极啊。有人对她深恶痛绝,有人避之如蛇蝎,也有人想要看她的笑话。

“呵,如今哪比以往,慕国公府早就没她的地位了。”

“没瞧见?国公府都派人来接了,还不算重视?”

“重视又如何,还不是为了顾及自家的面子,莫说整个京城,就宫里那些上位者可全都瞧在眼里咧!”

“再没地位啊,也好过我们这些无钱无势之人喽!”

慕槿闻言不禁勾了勾唇,眸光忽明忽暗。悄悄地回京城,光明正大的回府,她倒要瞧瞧,到底谁的眼里更容不得沙子。

前些日子已查明,上次去老宅刺杀她的人,有两拨,皆来自京城。其中一拨,便是国公府里的深宅大院,居心叵测之人派来的。

起了歹意,却没伤着她一丝一毫,那也别怪她手下不留情搅得这座府邸不得安宁了。

黑色的马车在人潮蹿动中缓缓前行,知晓里面坐着的人是谁之后,惊了长安街满条街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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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酒楼雅隔里坐着一人。桌前摆放着一盏白玉杯,杯身似穹庐,淡雅凉润,里面倒满了香醇似梨花的白酒。

闻着耳边热闹之声微微移目向下瞥去,淡淡一瞧便收回了目光,促狭的眸子凝聚着幽深和兴意,又好似混不在意。

轻轻拿起身前的杯盏,目光低瞧着里面泛着微微波痕的酒水,一饮而尽。

喉间浓烈的灼烧感刺激着心胃,苦涩感蔓延在口间,他却连眉头也未皱一下。丝丝清淡的梨花香气扑面而来,萦绕着耳边的嘈杂愈发刻硺心头,挥之不去。

梨花酿。

今日,已是他亲自开的第二坛。

“相爷,慕大小姐已回府了。”

外面,一人进来颔首禀道。抬眼看了看毫无醉意人,浓黑的眉毛也不由微微一蹙。

“嗯。”桌前的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字。连眼皮子未抬起。

一杯下去,喉间又划过一抹刺热。

“那宁安王过几日想必会去见上一面,这桩婚事,他若解了,那……”他怵了下。

也不知主子是何打算。前些日子的事已然查清,引主子前去的人不知是谁。但设下圈套这是必然,好在主子反应过来,立刻掉头。但还是未幸免,中了毒,导致身体的功力有些消散,头晕幻觉。

好在请了灵山下的医师前来诊治,这几日已见好转。不过,那夜主子为了一个不辨真伪的消息贸然前去,真的太险了。

换作是他,也难保不会葬身于危险之地。

“本相定下的事,你觉得还有谁有这个能力毁掉?”云盏微微偏头淡看他一眼,邪妄的眼神里流露出浅凉之色,漠然而狂傲。

他又何必肖想安逸自在?

偏过头,手臂懒散地放在屈起的膝盖上,眼神凉薄中不经意间透着丝丝魅惑,让人恍惚沉迷。

听着耳畔喧闹之声混杂,一瞬间思绪竟也有些恍惚。更多的却是沉寂之下的静默。一杯接着一杯,手里白玉杯衬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十分好看。

茗风抬眼看着对面兀自思索,神情淡漠的人,脑海里不知怎的蓦然想起了一句话:莫作有情痴,无地著相思。

这句很是应现在的景。

“相爷,您……”

他欲言又止,心里莫名觉得此刻的主子有些孤单,可怜,悲凉。一副无欲无求,淡漠又妖魅至极的眼底掩藏着无尽的心事。

暗自叹着气,能毁掉主子事情的人,也只有他自己啊。

当初,主子还不是这样的心境。

只是可惜……唉。

“下去吧。”云盏轻拂袖摆,眼神也不看他。深沉似水的眼眸里流淌着一道暗光,悠远而绵长。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他依旧,不信命。

手中的杯盏顷刻间化为碎片,紧紧捏在手中,血液顺着伤口和缝隙慢慢流下,染红了身下的衣襟。

清幽绝妄的眼底划过一抹坚定和疚恨。顺着鲜血一同流下,流进一片又一片似深渊暗谷的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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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宽敞马车停在两座石狮前,慕槿掀了车帘子,抬眸瞧着头上滚了金边红漆的门匾,蓦然写着颇具气势的慕国公府四字。

门前宽阔,五步石阶,红漆色的两扇大门上刻了吉利的鸟兽图案。钟鸣鼎食之家,真富贵矣。

慕槿淡瞥了眼紧闭的大门,心里嗤笑一声,莫不是要给她吃个闭门羹,以示警告?

她下了马车,缓步走上石阶,看着屹立在身前的红漆门,往后瞥了眼。

“敲门。”她淡道。

丫鬟得了令,怕她动辄发怒,也赶紧走到身前,扣了扣门环。

她前些日子就传了消息回来,老爷夫人不该不知道啊。一边扣着门,心里径自疑惑不已。

过了片刻,红漆大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