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字,那一个个文字如仙露明珠,笔酣墨饱,与徐凌晨那天给她的字条上的笔迹一模一样。是徐凌晨写的,每一张每一个字都是他写的,厚厚一沓,整齐又条理清晰……

有火冽阁资金的运转情况,有火冽阁后勤储备资源情况,有火冽阁阁主、四大高手、五大部长的全部家世资料,有火冽阁在全国每一个据点的现状……

甚至上面还有他救了曾小金以后是如何计划让曾小金当上金部部长的,如何掩盖他的身份,如何用他的身份威胁曾小澈。

还有在曾小澈入境时刺杀她、给她下毒的策划,然后自己再当个好人去山洞里救她,彻底获得她的信任,让她住在王府里,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夏风影被抓走严刑拷打也是他的安排。

甚至多年以前周艺言骗杀玉凌叶也有他的参与……

她的凌晨师兄从头到尾都在骗她,对她的好都是假的,徐凌晨真的是火冽阁的幕后之人,珑日阁也是他火冽阁的分部,珑日阁阁主张拥也是他救走的。

而现在他们在徐凌晨的九王府里,还想捣毁火冽阁,徐凌晨早就在想如何不动声色地杀掉他们了,也许等他从夷桑国回来就会动手。

曾小澈僵住了。

徐凌晨对她的好她还记着,她还想念着失意的时候他那安慰的拥抱,她中毒的时候徐凌晨竭尽全力为她找解药,她住在王府的这段时间从未受到任何亏待,甚至护卫丫鬟对她都是言听计从。

怎么可能……现在告诉她这些都是假的,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的心炸了,她崩溃了,她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掉了下来,再也拿不住那些轻飘飘又沉甸甸的纸了,那一沓纸尽数从她手上飘落……

夏风影、刘飞殊和苏文菲见她神色不对,纷纷捡起地上的纸看。

每一个字、每一个笔画都闯入了他们的视线,三个人齐齐愣在原地。

轰地一下如巨石崩塌山川震落,如晴天霹雳,每一个人的三观都碎裂了,现在要他们接受徐凌晨是一个反派的事实……

任谁都没有想到。如果他真的别有用心,那只能说,他演得太真了。

演得天衣无缝,所有人都信以为真,没有一个人怀疑过他。

曾小澈脸上挂满了泪水,眼睛红得像白兔,血丝遍布面色憔悴,扔了手里的所有东西,摇摇晃晃地走了。

“小澈!”

心理强大的夏风影首先注意到了她的不正常,焦急地叫了她一声,她却像没听见一样,径直走到了墙角。

她靠着墙坐下了。

她坐在墙角,任由身体被冰冷的寒气包围,眼泪还在往外溢,她抱着膝坐着,凉凉的眼泪渗到她的衣袖里。

她承认她算不上心理强大的人,她需要一段时间去接受,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苏文菲转头看了她一眼,模仿着她的样子也走到了墙边,晃晃悠悠地坐下了,抱着膝,和她保持一样的姿势,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刘飞殊看了看曾小澈,又看了看苏文菲,心里百感交集,也走到了墙边,和她们两个坐在一起。

夏风影:“……”

既然都这样,那他也这样好了,夏风影走到了曾小澈身边,坐在了她旁边。

四个人整整齐齐地坐成了一排,每个人之间的距离都差不多,保持着一样的姿势,看起来和谐又好笑。

夏风影、刘飞殊和苏文菲虽然惊讶,但也没有曾小澈反应那么大,他们只是在梳理整件事情,以及思考如何脱身和如何控制火冽阁。

曾小澈前半个时辰属于呆滞的状态,她想把脑子放空,什么也不想,可徐凌晨的容貌总是在她眼前闪烁。她觉得就像是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境破碎,就只剩下满目苍凉。

是谁给她织了这样一个梦,是她自己织的吗?也许是本来的自己早就知道徐凌晨是这样的人,才故意织出一个幻象把她吸到里面……

她被逼到要人格分_裂了,努力往好的方面想,也许她入禁地才是一场梦,天亮了就醒了,一切还是那么美好,徐凌晨还是一直庇佑着她……

哭着哭着她就睡着了,眼泪慢慢蒸发,她靠在墙角,就那样蜷缩着。

夏风影见她睡着了,轻轻站起了身,捡起地上的纸,按照原来的顺序放好,一张接一张地看。

他虽然对徐凌晨有点敌意,但也没有怀疑徐凌晨是幕后黑手,此时他试图找到这几张纸里面的漏洞,来安慰曾小澈。

至于真相,命薄身微时间有限,他也没有能力去寻找。

冰启国的势力太多了,错综复杂,甚至可能面前的这一切都是别人想让他们看见的而已,不一定就是真的。

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夏风影回头看了曾小澈一眼,都是自己非要来冰启国调查火冽阁的,不然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一系列事情,要是他能放下仇恨,他们是不是已经完婚了呢?

可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想回到过去逆转乾坤也没有用了,只能想下一步怎么走了。

过了一会儿,苏文菲也站起了身,走到曾小澈身边,用手帕轻轻擦掉了她的泪痕,给她披上了一件衣服。

刘飞殊也跟着站起了身,夜明珠也没有那么好看了,他惆怅地看着苏文菲,走到她身边去。

苏文菲站起了身,轻轻对刘飞殊说:

“我给她撒了助眠粉,夏公子有伤,一会儿你把她送回去吧。”

“嗯。”

刘飞殊回应道。

夏风影还在一行一行地背那张纸上的内容,虽然不知道真假与否、是否有用,他还是觉得先记住比较好。

暗室里很寂静,苏文菲轻轻地走到了夏风影身边,停顿了一下,平静地说:

“夏公子,我们一会儿就出去吧,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是回事。我让刘飞殊送曾小澈回去,你好好疗伤,我叫刘飞殊去帮你涂药。”

“好。”

夏风影觉得自己也背差不多了,把那些纸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盖上了箱子的盖。

刘飞殊把曾小澈抱了出去,苏文菲把房子里的砚台恢复原样,像没有人来过一样。现在在看桌子上的那幅画,满满的都是嘲讽。

房子外的机关也被他们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夏风影掩住了方砖上自己的血迹。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