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马鞭,说道,一阵夜风吹来,他重重吐了一口气,回望百来米远处,那沉浸在夜色里的太极观。

“是!”

岳离勒着马鞭报禀,道:

“昨夜中午时候,宫里那几个老不死的果然想给慕容瑶……王妃验明正身。”

脱口“慕容瑶”最终硬生生改为了“王妃”,他认为,还是叫王妃稳妥一些,主子对于这位的态度,不同于常人。是故,对于慕容瑶将来那个身份定位问题,他予以保留个人看法。

他觉得:保不定哪天,真成了女主子也不一定。

虽说,就现在她这样一个身份,是配不上主子的……

可那才智武功,真叫人折服。

验贞一事,原本昨儿个就该说的,但主子一直在忙,直到深夜才眯了一下眼,又没有问及王府的事,他就没有报禀,此刻,眼见得爷要回府了,这才记起来提一提。

萧缙目光一动,一边拍着马头,极轻柔的和爱马做着亲密的接触,一边静静的并不见怪的问:

“哦?是吗?之后呢,慕容瑶怎么个大闹来了?”

宫里来人,入住在王府,他这怀王能不知道吗?

这一番,她被掳回来,太后岂会放过机会让她安安稳稳的重新进府,会整出一番鬼把戏来加以为难,在他预料之中,他自不会故意加以维护――若不能自保,何谈联盟?

再说,那样一个性子摆在那里,当然是不可能任由别人来摆布的,大闹一场,是免不了的。但结果已经可以肯定,被她解决掉了:昨天的事,大岳今天才报,可见这事儿,对于她来说,没什么技术难度。

他好奇,她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爷,这番您料错了。没大闹!”

岳离咕哝了一声。

“王妃直接扔下一句话,那群人,就傻了!”

萧缙挑了挑眉,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岳离瞄了瞄王爷,想着自己听到这句报禀时的心情,当时,他愣了一会儿:觉得慕容瑶,真能反利用。

“她说:王爷昨儿个晚上已经验过了!无需再验。品姑姑和宁侧妃那干人的计划,就此冒汤。”

一字,一顿,不是很响,但足够让他们听清楚,又不怕叫远处守夜的侍卫听到。

“哈!”

杨固扑哧笑了起来,极为的轻快:

“这法子好,多省事!我说缙兄,昨儿个你什么时候去验的呀?那动作,还真是麻利。唔,恭喜王爷,喜得佳眷。如此美人,王爷艳福不浅。”

两马是并排着的,萧缙觉得这杨固的笑容,在月光下晃的人是实在刺眼,脚尖那么往那马屁股上狠狠的那么一踹,受惊的马儿,嘶叫一声,像一道箭,射了出去。

“哈哈哈……”

某人大笑的在风里,一点也不介意被踢――唔,当然了,被踢的又不是他,那马,白白替他受累!

“回府!”

萧缙一拉马缰,飞驰而去。

是啊,他什么时候验过了?

他怎么不知道!

早知道这女人胆子大,能撒这种谎,倒也不必太过意外――只是这感觉,多少有点怪。

毕竟,将他也牵扯了进去。

而且,还被利用了。

他不自觉的扯了扯嘴角,想像着那些宫里的女人,被这话给堵的哑口无言的光景――那些人决不敢来向他求证,而她正是看中这样一个关键所在,轻易就将了她们一军。

很聪明的女人。

回府后,萧缙在自己的堇园吃了饭,用了茶,洗了澡,正在书房沉思,总结案件内的可疑之处。

门开,易总管托了一个盘过来,脸上还挂着一个古怪的笑,一把花须直翘,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嬷嬷――宫里的人,还留在府上?

他一边玩着手上一块玉,一边等他们走近。

待看清盘上的玩意儿,萧缙也笑,也是怪里怪气的,冷淡的眼神往那嬷嬷身上一瞅,吓的人家身子猛的一颤立马跪地请安。

萧缙等人家实实在在磕头后,才声音懒懒的问:

“这是谁的主意?”

盘子内放着三块玉碟,碟上刻着三个女人的名字,这叫:翻牌碟,一般只在宫中使用,通常只有皇帝才会用上这种玩意。

易总管欠着身道:

“是太后娘娘……娘娘说王府日后还得进人的,这样一个规矩早点制定下后,能省下不少事。将来,哪位小主若是怀孩子,也容易查。要不然,容易叫人钻空子。还说,这种规矩,西楚的王爷们都兴立。所以,王爷这边,也该立,这样子,王爷才能凭册知道自己如何平衡女人心。女人心总与外头的时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妥当了,王爷的地位才更巩固。这是太后娘娘的原话。老奴一字不漏的给传达过来了。”

这样的规矩是有的,不过,真正在实行的没几人,毕竟王爷不比皇帝,一下子能往诸个重臣手上娶来千金小姐的,是故那关系容易摆平。

现在呢,为了将他逼上宁侧妃的床,太后竟拿皇帝才会用的礼制来压他――这挨个挨个轮,总有轮到那女人的时候。

太后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另外,大概是被慕容瑶事件给刺激了。

他俊眉一蹙,淡声否决:

“撤了,怀王府不兴这个。”

‘“可太后说了,这是懿旨……还专门点了嬷嬷来造册记录……说,一切皆是为了王爷您好。请您必务遵行。”

这老妖婆,管的真是宽。

他冷一笑。

好,那就玩玩!

他伸手翻了一个牌,是慕容瑶。

总管呆了一下,他以为王爷会翻木侧妃的牌子的呢……

结果,出乎意料。

“爷,您是不是该去看看宁侧妃,既然娶了,总得笼络一下的……”

易管家瞄了一眼身后那位嬷嬷,刻意提醒。

萧缙回头先对那嬷嬷冷一笑:

“出去!”

嬷嬷害怕,原是想替自家小主子宁以春说几句话的,这一刻,感觉着王爷很不高兴,她哪敢去招惹,连忙抱着册子下去,出门时,还记得把门给掩上,以手抹了抹额头上那细汗,已冒出一层:这差事,可不好办。

屋里,萧缙坐着问:

“怎么替她说起话来?老妖婆给你施压了?”

“可不是!”

总管苦笑:“太后希望老奴在您面前多多提一提宁侧妃……老奴一直在想太后把宁侧妃嫁过来的用意。也许,她是想和爷冰释前嫌!”

冰释前嫌?

怎么可能?

萧缙不语,拂袖往外而去,目标:东院!

现在,他只对慕容瑶感兴趣。

其他人,靠边站,犹其是那宁以春,看着就觉得烦腻,他哪有那种兴致去应付那种人。

娶,只是一种策略,圆不圆房,谁也管不着。

此刻的木紫琪和宁以春,皆待在自己的园子内,怀王一回王府,她们那边就得到了消息,一个个紧张梳眉整妆。

今儿个,宫里来了旨意,太后往府里给立下了规矩,以后王爷夜寝,会翻牌。

这二位,一听到王爷回府,心里开始生了期盼,一个两个的盼着男人到自己房里过夜,得来男人温存相惜。

木紫琪想的是:和他独处,即便不会行夫妻之欢,两个人说说话,增进感情也是一件好事,日子久了,才会有那样一种机会。如果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如何能将关系往上提了去。

宁以春想的是:如何将王爷侍候的舒舒服服,从此叫王爷迷上她――她的身子,可是极美的,妙曼有致,堪然尤物――品姑姑说,男人们都重欲,只要在床上把男人收服了,其他事都好办。

这两天,她一边调养,一边在学媚术,是皇后姑姑让宫里的媚娘来传教。她有自信,一定能将王爷收服到石榴裙下。

不想,苦等多时,等来的结果是:

“王妃受了惊吓,王爷到东院给王妃压惊去了!这几天,会一直宿那边。”

木紫琪一听,楞住,再也笑不出来,咬唇,精心打扮的小脸上皆是落寞之色,一脸委屈,楚楚可怜,要惜那位爷看不到。

这位小美人此刻,正心里暗自伤神,哀哀的想:

王爷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迷上了慕容瑶?

另一边,宁以春一听,勃然大怒,气的摔桌子:

“一个贱婢生的骚货,怎么就把王爷的魂给勾了去。真是岂有此理。”

想她,可是名门小姐,而且陪嫁如此丰厚,能给王爷招来天大的利得,就不明白,王爷怎么就一点也不将她放在眼里,惦量在心上,她是越想越来气,越想,心头越顺不来。

她气的牙直咬,在房里发了一顿火以后,就往东院冲了去,想用一张地图,去将那个男人,诱到自己房里来……

叫人气结的是,她去晚了。

再说东院,很安静,没有人去注意怀王的动向,云沁可不会在意这个男人睡哪?

关她何事来了?

此刻,月色正浓,罗成正当值,在守夜,于林荫道上来回的走动着,阁楼上亮着灯,偶尔有女子的声音传出来,浅浅的,甜甜的。

罗成一直在想主子昨儿个的那惊人之句,心下想着,主子和王爷这是搭上什么关系了?

圆房?

不可能的事!

假的!

问题是,她怎敢这么骗人?

难道,结盟了?

若是结盟,就意味着小姐的身份已经被戳穿!

这可不是好事。

楼上,云沁刚刚和青袖说了一些话,因为有彩姬在边上,有些话,全是胡诌的,白天时候,原本,她该进宫,太后体恤,许她在家多休息几日,压压惊,“养养”神,再进宫复述被掳的过程。这几天宫里事多,不急在一时。太后说的。

她就没有去。

此刻,时候已不在早,她在灯下闭眼假寐。

正这时,门口处,传来青袖低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