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最无助的时候,她选择了另一种生存的方式:

与其自己死,不如别人死,与其自己受苦,不如让别人受罪。

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她是秦墨的时候,就不是什么信男善女,如今,她是云沁,更不会叫人宰割:宁以春想害她,想在她的饮食里放那种能令她容颜枯萎、渐渐死去的蚀心散,哼,她怎么可能叫她得逞?

以牙还牙,那是天经地义,她觉得自己下手还轻的了。

出许嬷嬷的房,天气正好,云沁带着红袖和彩姬往园子里去转转,兴致盎然的欣赏起三月天的迷人春景,怀王府的景致呀,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好。

花坛里的花,争奇斗艳,开的极美,放眼,便是一片花红柳绿,姹紫嫣红,没有任何污染的环境,是如此的让人赏心悦目,虽然体制古老了一些,生产力滞后了一些,尊卑等级严格了一些,这时代,总还有叫她喜欢的地方。

只要让自己变的足够强,总能让自己活的舒服――只是权利者之间的倾轧,也是一件叫人觉得头疼的事。

云沁摘了几朵大红的芍药,笑吟吟的转头时,看到不远处的花径上,长身玉立的萧缙带着人要出去,在看到她时,这些人纷纷停了下去,一个个眼神深玄,如一支支箭一般射过来,恨不能将她射成刺猬才甘心。

她瞟了一眼,觉得萧缙身后多了一个高大的随从,面相不凡,正是那位冒牌货:徐来――此人看她的眼神,显得异样的诡异,有敬有畏。

她心里不觉好笑,经此一闹,足叫他们不敢小瞧。

她又在萧缙身上打了一圈,穿的是墨紫色朝服,一身王者霸气,看样子要进宫,大概是要去处置那桩案子。

想到这票事儿,她心里也纳闷呀,那案子,还真是透着难以形容的诡异,牵涉的挺广,看似与她没有什么牵连,但直觉在提醒她,肯定有联系――一张无形的网,不仅网住了他们,也将她收罗在了其中。

自决定开始北归开始,她便有了这样一个感觉。

西楚就是一张网,网住了千千万万在里头挣扎的人。

包括她,也包括怀王。所有人都在网上挣扎。

她真是好奇,谁会是那个撒网之人。

可惜,她现在搅和在这一场混水里,水又这么的深,根本就浮不出水面去探看,那位想做渔夫的角色,会是怎样一个惊人的存在?

“王爷!”

一脸的灿烂明艳的笑容,不疾不慢的走过去,福了一礼:

“您这是要出去吗?”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的清丽脱俗完美托出,那姿态像极了贤妻贵妇,端庄啊,大气啊,落落大方呀,看不出一点点阴险狡诈呀……

萧缙盯着看了一眼,人比花娇,心比海深,非常非常沉得住气,全没把昨夜的事放在心上,也不怕他动怒办了她,这份胆魄,的确是惊人的:龙潭虎穴呢,只身在此,竟视若未睹。

他淡一笑,没答,只道:

“王妃倒是很怡然自乐的!”

“嗯!贱妾天性如此的!”

云沁露齿而笑,笑容就像枝头的悄然绽放的红瑛,安静,随意,自然,在风里,挟着一滴晨露,在阳光下闪亮着那诱人的晶莹。

她素手那么一指四周环境,:

“王府这么漂亮,妾身初来,又没见过外头的世界,满心欣奇,真的很喜欢在这园子里走动走动。对了,王爷,妾身是王府的女主人,是不是代表妾身可以自由出入王府,王府的任何地方都能去?”

萧缙挑眉,这话里有话,这女子说话间,直用那流光似的眼神往岳离身上瞟,她说的肯定是之前岳离曾禁止她入堇园这事,昨儿个,岳离回禀过。

“除了堇园,望松阁,王妃爱在哪里走动都行!无需征询本王。诚如你所说,你是王府的女主人。”

他很明确的说明。

“堇园?望松阁?”

云沁故作疑狐的反问,一副俨然不知道它是什么地方似的模样。

萧缙很耐心的回答:“堇园是本王住的地方。听说,之前你想偷偷溜进去?”

他没有提望松阁,把重点摆在前者。

“哦,原来那里就是王爷的寝园呀!里面挺清幽的,妾身之前一时好奇,是想进去看看,不想叫这位侍卫给轰了出来。”

“家规就是如此的,他们没有做错事情。”

“可王爷,不是说夫妻一体的吗?为什么您那边,妾身不能进?妾身虽不识字,但替王爷整理一下书房什么,妾身还是会的!王爷,贱妾不是该近身伺候您的?还是您觉得贱妾身份低微,不配给王爷红袖添香?”

她一脸恍然,而后是纳闷疑惑之色,而后呢则是满面无辜,就像是一个懵懂的少女在含怨的质问自己的夫郎。

萧缙唇角一勾:真会做戏。

他微微一笑,陪演到底:

“王妃,堇园是本王在家办公之地,闲杂人等一律回避。包括王妃,王妃若想近身侍候,日后总会机会。本王会给足够多的时间,但不是在堇园。”

“哦,原来是这样子――那句话怎么来着,嗯,我记起了,就是:女子不得干政是吧!”

她就像一个不耻下问的学生一般,认真的问着。

萧缙弯出一个笑弧,点头:

“王妃还真是一个一拨即透的妙人儿。摄政王真会挑人。本王真是有福。嗯,既然王妃已经明白了,以后就别乱闯。这也是王府家规之一。千万可再犯了。”

几片落叶飘了下来了,沾到了她头上,她没的剔掉,就这样让它们沾着,那表情看上去俏皮而纯真,听到这话,她声音脆脆、显得天真的问:

“要是再犯了,再怎样?”

“第一次,不知者不罪,若有第二次,不管怎么一个身份,都得论家规处置。对了,王妃,若是闲着空着,可是让府里的嬷嬷把怀王府的家规给你背一背,作为女主人,就得以身作则,你说是不是?”

他微笑着,眼神灼灼,语气带着警告之意,停了停后又道:

“听说许嬷嬷伤的厉害呢,没了那么懂规距的人在身边,委实不妥当的,这样吧,本王把堇园的八姑姑赐给你,日后天天带着,好好的学做怀王妃吧!”

说完,他侧过头看向岳离:

“大岳,这事,就这么决定了。回头去和八姑姑说一下吧!让她搬去东院好生服侍王妃。就说这是本王的主意。王妃生性顽劣,望她多担待一些!”

“是!”

哈,他也想在她身边安插线人了。

她不动声色的一笑:

“王爷想的真周到。”

“应该的,夫妻一体,总该替王妃着想一下的。好了,本王还有事,回头我们再好好说话!”

他神情静若止水,绕开她,带着人扬场而去,只留一俊挺的背影,慢慢的隐没在花柳丽影后。

杨固没有马上跟过去,而是饶有兴趣的瞄了一眼,上下打量罢,说:

“王妃,风景不错,继续欣赏,请!”

云沁浅一笑,贝齿雪白的闪人眼,接道:

“杨先生,客气!听义父说先生乃是百年不可多得的断案奇才!”

杨固跟着一笑,拱手道:

“王妃严重,在下哪称得上什么奇才,兴许这心智还不如王妃纤巧呢!”

话里,弦外之音毕露。

“杨先生太自谦!本妃只知一件事,先生乃是了不得的人物,有先生在,一定可以还本妃清白的!”

云沁无辜的眨了一下眼,微风吹来,几丝乌黑的刘海垂下来,头发微乱的模样儿,显得有点迷糊,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地方具有那种可怕的杀伤力,可偏偏那种力量,就是这样无形的顾在着!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王妃既然没有做过,身正就不像影子斜的。在下有公务在身,就此别过!”

杨固一笑离场,心里觉得有趣,如此镇定,如此从容,真是少见!

“先生自便!”

云沁站在那里目送他们一个个离后,才捧着新摘的鲜花,慢悠悠回自己的东院,在路经堇园时,往那边瞟了几眼,一片水杉葱葱,看似无人看守,可那些身藏不露的隐卫,一个个都在,想要进去,难,想要去偷点东西,难上加难。

所以,她得想法子让他自己乖乖的把东西拿出来才行。

她身后,彩姬一直一直静静的观察着,觉得王妃和王爷的对话,处处透着诡异。

这天,萧缙带着人去了大理寺,胡国师的尸首已经运了回来,京城最最有名的令史来验尸,摄政王和太后一起到场。便是这个时候,那四个原本近身侍候胡国师的道士,一个个皆死在了太极洞府,同时死掉的还有四名精武侍卫。

这消息传来,萧缙眯起了眼,心里着实是又惊又诧。

太极洞府那边,如今已经封查,闲杂人等不得不入。看守那边的人,皆是他三皇叔萧牧的人。

这位王叔,平常与世无争,早些年,曾为国为民做过一些实实在在的好事,颇有德名。

这番派萧牧看守太极洞府,是太后的意思,那女人的目的在于表示一种公正。

此事,事关太上皇,耿直的萧牧绝不会偏帮任何人。

可那些人还是死了!

而且还是一宗密室杀人的案子!

外头是锁着的,人全死在了里面。

这一天,萧缙忙得到半夜才回府。

待回到自己的园子,侍女如绢还没睡,忙给做夜宵。

吃夜宵的时候,岳离在边上报禀起府里的发生的事――

“慕容瑶的举动,没有半分异常,八姑姑已经过去,还让王妃背了一下午天的家规,据说背的慕容瑶脸都快黑了;木侧妃处理府里的事,有条有理,堪称贤妇之典范,宁以春,乖乖在屋里养“伤”,各房安安稳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