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东西深藏不露啊。

“小逸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章铭盛深思熟虑后想到了什么,像个大尾巴似的亦步亦趋地跟着闻逸。

“你说说看?”

“以后如果我们吵架,能不能不在外面打我。”

闻逸的牙膏沫子直接喷在了镜子上。

“不是,你一个总裁,这么卑微啊?”

“让员工或者合作伙伴看见不太好。”章铭盛跟他解释:“所以要打的话,能不能回家再动手——对了小逸,家里有红花油或者药酒吗?”

连这都打算周全了,闻逸吐掉嘴里的沫子,一脸无奈:“谁说我要打你了,情侣间的小打小闹用不着那种东西,如果来真的——我劝你不要有那种危险的想法,家暴可耻。”

“那就好。毕竟如果是小逸的话,我肯定舍不得还手。”

“别,我真要打你的话你还是还手吧。大家都是成年男性谁也别让着谁,光挨打你傻不傻啊。”

“不傻才不还手的。”章铭盛摇头表示不赞同:“不管是小逸打在我身上还是我打在小逸身上,反正痛的都是我,还不如跑快一点。”

“……你出去。”

“小逸我说错了?”

“没有。”闻逸心里又是酸涩又是熨帖:“我要上厕所,你想围观?”

然后他就看着刚才还面不改色吐出情话的男人落荒而逃,拖鞋在瓷砖上打了好几个滑还不忘带上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

真是的,这根蠢木头,他也只能跟自己在一起了,他要是跟其他人恋爱,不得被欺负死。

闻逸望着门的方向,眼神柔和极了。

“好啦,我走了,别在我公司楼下站那么久。你是老板,不可以迟到。”

被戳穿的章铭盛顿时僵硬。

好好的盘算落空了。

“小逸怎么知道……”

委屈。

闻逸咳了一声:“这个不重要。好了,亲一下,去上班吧。”

闻逸送走了不舍的爱人,自己独自按下了电梯按钮。

其实一开始他也不知道,但有一个同事见完客户回来,无意间跟闻逸提到过,马路对面树底下站了一个气质身材都不错的人,没看清是谁,但“怎么感觉有点像章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闻逸当时就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那个人一定就是章铭盛。

后来在每一个工作的间隙,闻逸都会站在窗前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尽管章铭盛已经躲藏在了角落或树下这些不明显的位置,但还是会被开挂的闻逸一眼认出来。

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在,多数是闻逸临近上下班的时间段,或者午休的时候,偶尔闻逸看着一个身着西装的职场女性拿着文件走开,把车留给章铭盛。应该是刚见完客户吧,他怎么什么时候逮着机会都要来他楼下站岗。

仗着两个人的公司离得不远就这么任性。

蠢兮兮的,好可爱。

但是天气越来越冷啦,闻逸心疼吹风的章铭盛,只好狠心拒绝了爱人,顶着他“你不爱我,你这都欺负我”的不可置信的眼神赶他走。

真是好难。

阿樟总是用这种眼神看自己,闻逸觉得自己早晚要撑不住。

虽然他知道他是装的。

但还是遭不住啊遭不住,那家伙的脸和声音都太有欺骗性了。

“闻逸,一大早的,你上班还这么高兴啊。”一个女同事哈欠连天地站在了闻逸身旁,和他一起等电梯。

闻逸愣了愣,看到电梯门上的反光才发现自己因为一直在想着阿樟的事情,不自觉地在笑。

“你上班累,我最近这么清闲,已经无所谓了。”闻逸递给同事一颗水果糖:“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是不是有点低血糖?”

“啊,确实。为了多睡一会儿没吃早饭。”女同事把糖纸剥了塞进嘴里,含了一会儿才好一些:“谢谢哈。闻逸你可真是太贴心了,我下次也要记得随身带点糖,万一晕路上怎么办。”

闻逸没说话。

他没有低血糖的毛病,对甜食也观感一般,拿出来的这颗是早上买鸡蛋饼时摊位老板的女儿送的。

章铭盛一度试图从闻逸的口袋里把它掏走,哪怕小姑娘才六岁。

后来闻逸给了他一个吻,那只醋精方才作罢。

不过闻逸也不打算再吃它了,正好送给低血糖的女同事。

他们来的不算早,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女同事是起晚了,闻逸纯粹是和老攻闹了好半天,这才不紧不慢地卡点来上班。

女同事盯了闻逸在电梯上的倒影半晌,犹豫一会儿轻声开口:“齐雅诗……我听说她快上任了,就这几天。”

闻逸没有意外的神色,也毫不愤慨,只是承了女同事的情,认真地说了一声谢谢。

女同事只是一个普通员工,明知不妥,也不能把齐雅诗怎样。她还有自己和父母要养,这份工作的工资迫使她沉默,谁也不能为了这个责怪她。

她愿意告诉闻逸一声,已经是顶着被上头报复的风险,闻逸记着她的好,但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

其实这件事楚征早就知会过他了,闻逸算算时间心里也有数。不仅仅是这个女同事,不少人已经试探出上面的口风。近两日齐雅诗手笔大得很,连续请了好几天的下午茶,春风得意妆容精致,笑盈盈地对有意无意前来搭线的同事聊一些八卦趣事,倒是很亲民的样子。

闻逸这边的情况恰好相反,虽然不少人是像身旁的女同事一样被闻逸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但有些人是冲着什么和自己保持良好关系的,闻逸心知肚明。

那个主管的位置本来是已经许给闻逸的了,这个众人皆知,现在风向一转,齐雅诗的拥趸便多了起来,不少还是熟面孔,闻逸甚至在某个下午看到了许泽。

他进来部门也只比齐雅诗早上两个月,一开始是闻逸带的他,有一次他搞错了合同险些误了大事,还是闻逸救的场,当时徐泽一个大男人急的险些哭了出来。他才刚刚入职多久,还是第一次接到这么大的生意,要是做不好,以后也没有机会做好了。

按照公司的条例及合同的金额,他少说赔偿上万,当即傻了,抱着脑袋蹲在工位下面不说话。

一问才知道,他刚交的女朋友,为了给她买包已经花了三四万,要是再赔,就得向父母要了。

可他怎么跟父母交代,他这么大个人了,自己都养活不了,还得向家里要钱?

闻逸能理解他的这种别扭和自尊,二话不说拉着许泽找到了本来已经离开的客户,赔礼道歉,又和客户的儿子打了一下午的篮球,这才避过了上面把事情按了下来。

当时许泽是怎么对他说的来着?

闻逸回忆着当时许泽充满感激的眼神和信誓旦旦要报答的话语,轻轻地笑了笑。

闻逸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淡定自如地收拾摆放办公用品,无视数道背地里刺来的打探的目光。

“闻助理昨天下午是章总接走的吧,今天来的这么晚,哇哦。”齐雅诗俏皮地眨眨眼睛,一副熟稔的样子和闻逸开玩笑:“其实实在起不来可以让章总给你请个假的嘛,如果章总忙,叫安秘书打个电话来不就好了,何必这么辛苦呢。”

“我哪天不是他来接,那我还要不要上班了。”闻逸好脾气地回答道,似乎没有听出来话里话外的轻贱和意有所指。

齐雅诗原本以为闻逸会和她吵,没想到这个男人倒是识相,没有之前那么嚣张了,让她看着就不爽。

现在只是透露出一点风声而已,就有那么多人上赶着来巴结她,她这些日子被众星拱月,很是舒心,这才是她应当过的生活,这才是那些所谓的同事应当对待她的态度。

只可惜闻逸似乎还没有接受职位被自己抢走的事实,给出的回答,齐雅诗仍然不那么满意。

要是闻逸能和其他男人学一学,做出伏低做小不敢还嘴的受气模样,那张狐媚的脸倒还勉强顺眼一些。

一个大男人,腿和腰那么细干什么,竟然比自己还白,一看就是在人下面的,后来果然也证明了自己没看错,先是楚征,后来又是章总,也不知道同为男人,他那东西是不是坏了?

齐雅诗顺了顺自己刚烫的波浪卷,笑得含蓄:“是呀,章总天天来接,最近楚经理都没机会带您出去了,工作似乎也交给了另一个助理。啧啧啧,闻助理还是不要太厚此薄彼的好。”

闻逸不满她又扯上楚征,刚要反驳,齐雅诗抢着道:“毕竟工作和私人生活还是要好好平衡的是不是?”

她这一句话把楚征放在了工作的位置上,闻逸倒不好再做辩解。

“所以雅诗是想说什么呢?”闻逸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作妖就好好作妖,话能不能讲清楚一点。

“哎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一下闻助理,虽然章总待你不错,但毕竟这不是章总的公司,还是不好开太多后门的对不对?闻助理每天都来这么晚……唉,算了,我不说了,左右再过几日我管的也不是这里,不好多插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