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惊魂不定的伫立在原地,他们小心翼翼的抬头望向黑夜,一如既往的安静和祥,仿佛之前的那股幽冥气息都是错觉。

苏夜此时感觉自己的双脚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就像在大地上扎了根,用力的拔出来才能继续迈出去,他心里面急得快要发疯,疼的已经滴血,但是双腿就是不听他的控制。

当回过神来的修士继续握紧兵器的时候,之前那股骇人恐惧的错觉再一次出现,他们不知道这股死寂的气息到底来自于何处,但是他们相信一定和眼前的苏夜有关联。

本来近在咫尺的这几步道,明明一瞬间就可以到达,但是苏却步履艰难的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这个时候枪修可没有傻到站在原地等着苏夜,他早就闪了出去,在石壁上蹬了几下折返到人群中。

他十分不解的问道:“你们怎么不动手?”

这些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因为这种感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不过梁臣还是尽量解释道:“刚才有一股特别的力量阻止了我们,我不知道别人什么感受,反正我的心脏好像无形之间被人勒紧了一样。”

枪修知道梁臣不会编出一个虚无缥缈的鬼故事,因为其他人的表情也是如此,一直点头赞同梁臣的说法,但是枪修不信邪的想要试一试。

他举起长枪,作出一个抛投的姿势,握在手中的长枪雷光大涨,刚刚有一个手指尖离开,他顿时觉得黑夜中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狠狠抓紧了他的心脏,他的动作一滞,长枪并没有投掷出去,而是咣当一声落在脚边。

枪修大惊失色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就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了,所有人犹如同惊弓之鸟一样不安的看着苏夜。

此时苏夜终于来到了百里朝歌身边,他从虚空手环中抓了一大把丹药,直接囫囵个儿的塞到了百里朝歌的嘴里,虽然苏夜也没有分辨,但是这些丹药都是极品丹药,而且几乎都是治伤救命的丹药。

然后苏夜拿出黑玉膏,他刚要抹在百里朝歌腹部的时候,他的手一抖,黑玉膏掉在了地上,他急忙捡了起来,焦虑和慌张就像是洪水一般淹没了他的整张脸,再也看不到其他表情。

他战战栗栗的撕开百里朝歌沾满血迹的衣衫,然后一点一点把黑玉膏抹在上面,虽然苏夜睁着眼睛,但是他却不敢看百里朝歌的伤口,几乎整个人都被贯穿,甚至脊梁骨都断了。

一截肠子露在外面,鲜血更是止不住的染红了她的下半身,苏夜这一生中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双手是这么不听使唤,他必须极力去控制,才能保证自己的双手可以稳定下来给百里朝歌涂药。

苏夜根本不在乎一旁虎视眈眈的修士,仿佛此时此刻,峡谷之中只剩下他和百里朝歌,不过两人之间可不是有什么暧昧的气氛,而是弥漫着一种生死离别的悲怆。

此时血总算是止住了,但是百里朝歌的状态极其不稳定,她的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半睁半阖中露出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她的呼吸若有若无,灵威波动更是几乎消失不见,在苏夜的感知中,百里朝歌已经濒临死亡。

那些丹药的效果好像微乎其微,而黑玉膏能起到的作用也仅仅是止血生肌而已,此刻苏越终于动用了他一直都在抗拒的力量,其实苏夜并不知道,在百里朝歌受到重创的那一刹那,他早已经下意识的动用了【白夜行】。

要不然此刻那些修士还会眼睁睁看着他救治百里朝歌,早就上来把他们大卸八块碎尸万段了。

一股灰蒙之气顺着苏夜的指尖,流向百里朝歌的伤口处,它们像一条条泥鳅直接钻到了她的腹部,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新的内脏和肌理。

片刻之后,百里朝歌的腹部恢复如初,而且她的气息也慢慢稳定下来,灵威波动也开始有了节奏,此时不省人事的百里朝歌更像是昏昏入睡。

苏夜在心中唤了一声:“前辈。”

其实根本不用苏夜说出来,周冰就知道应该怎么做,百里朝歌瘫坐的地方本是一处坚硬的石壁,却瞬间变成沙土,然后化作一小滩沼泽,百里朝歌就缓缓的融入其中不见踪影,

百里朝歌消失的一霎那,苏夜感觉被抽空的力量全都回到了身体里,而且更胜之前,苏夜从来没觉得自己的状态有如此之好。

苏夜面前如果有一面镜子,他会发现他此时的面容异常狰狞,五官像是被撕扯成了碎布条,扭曲无规则的挂在他的脸上。

一种纯粹的愤怒就像是酒水混合着火焰倒进了血管里一样,开始把半痴半呆转化成亢奋的晕眩。

他的喉咙发干,然后全身轻微颤抖的举起长剑,指着那名伤害了百里朝歌的枪修问道:“你想怎么死?”

枪修的嘴巴快咧到了耳根,他怒极反笑道:“我想老死。”

“不可能。”苏夜的表情虽然极其恐怖,语气却非常认真,仿佛在讨论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枪修可不想跟苏夜耗费口舌,他们确实拿苏夜没什么办法,但是心中也确定苏夜拿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可是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在枪修的脑海里,骤然之间,他的脊梁骨都竖起了汗毛,他脚尖一挑,刚刚把长枪挑在手中,却立马又掉在了地上,掀起了一阵碎石尘土。

他不可置信的低头望去,他的腹部插着一杆长枪,苏夜用力之狠,把双手都捅进了枪修的腹部,苏夜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却相信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当苏夜拔出屠龙枪的时候,枪修像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他的双腿胡乱的蹬着,他的双手疯狂的拍地,似乎想要起身站起来,可是他的脊梁骨都被苏夜捅碎,只能绝望的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枪修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一张口就喷出混杂着五脏六腑的血块,他的双瞳像是黑墨滴在水中,渲染了整个眼眶,再也看不到一丝神采。

所有修士的脑子里仿佛断了一根弦儿,当他们缓过神来的时候,枪修已经断了气,他们本能的后退了数十米,却发现苏夜就站在原地再无动作。

要说吓破了胆儿还是有些夸张,但是他们之前的勇气却是降到了谷底,他们所有人的杀气合起来也抵不上苏夜一人,峡谷之内的火焰渐渐熄灭,因为有一股区别于冷夜的煞气,像河水一样渐渐流淌在整个峡谷。

四千多名修士,在不知不觉中被苏夜的煞气所包裹住,他们一开始的自信和傲气荡然无存,火光再次燃起,但这一次却没有透过层层煞气的阻拦,唯一能传出来的只有惨叫哀嚎,

站在峡谷之巅的罗天门弟子,一直都在提心吊胆的观察峡谷之内的情况,一开始他们真的没有想到苏夜能把四千名修士成功拦截,更没想到苏夜面对四十个碎晶期修士的轮番应战而不落下风。

但是当看到枪修把百里朝歌捅了个透心凉的时候,他们的心也跟着凉了,因为他们看出来苏夜已经方寸大乱。

孙湛眼皮跳的隐隐作痛,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正当他以为苏夜的计划功亏一篑的时候,却没想到眨眼之间苏夜便把枪修给杀了,而且还是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

罗天门弟子的表情可能比下面四千个修士的表情更加丰富,他们此时的目光满是诚惶诚恐,苏夜的一举一动都关乎于他们的生死存亡。

苏夜看似好像恢复正常,但是孙湛知道他一定是怒不可遏,因为峡谷之中那股煞气,比他之前在罗天门展示的时候,要更加凝练,也更加阴冷,仿佛下面流淌的就是黄泉之水,无数冤魂亡灵在其中哀嚎惨叫,像是被燃烧着火焰的鞭子疯狂抽打。

罗天门弟子一个个都是毛骨悚然,生怕自己不小心掉下去,陷入万劫不复,永无超生之日。

半个时辰过后,此起彼伏的声音渐渐变少,但是却越来越响亮,仿佛那些声音的主人正在经历地狱里最残酷的拷打。

罗天门的弟子捂住耳朵,单单听这些惨绝人寰的叫声,就感觉自己身上被扒了一层皮,如果下面的那些修士可以选择死亡的方式,他们应该会毫不犹豫的自杀。

黑夜一直都是苏夜的主场,而这一次也不例外,苏夜的黑煞化为收割生命的镰刀,他此时就是来自于幽冥的恶鬼,他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把所有人都拖入地狱。

修士们歇斯底里的惨叫,在苏夜耳中就是最美妙的天籁之音,这些人全都迷失在煞气之中,苏夜可以轻而易举的抹掉他们的脖子。

苏夜看着地上的人头滚来滚去,心中却无动于衷。

“苏夜……”

“苏夜……”

“苏夜……我已经准备好了。”周冰唤了无数次,才让苏夜暂且脱离了无我状态。

“不好意思前辈,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苏夜的声音此刻没有一丝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