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出头之日终有望

青儿走了,纳兰蔻焦虑的心却是一刻也停不下来,原本她等着卫胄会发力,但现在爹爹回京,她有了更大的依仗,虽然她恨不得卫胄马上救她出冷宫,但她始终记得她是大靖的将军,她绝不会把个人的得失构架在国家之上。青儿的信,无疑是把消息的传递提前了,卫胄接到自己的困境,会做出什么疯狂地举动,她不得而知。

青儿送出去的两封信,她告诉了云轩澈边关最近恐有动乱的可能,告诉了卫胄自己如今安全的事实。她不介意卫胄为了救自己出冷宫拉自己一把,但她不希望看到战争。

本来她的计划是自己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传到卫胄耳中,他肯定会向云释天施压,自己再让爹爹出面,肯定能把自己救出冷宫,但现在青儿是把全盘的计划推快打乱,丢给了卫胄一个更大的包袱,打入冷宫与赐死,不过时隔两天的信息,却是天差地别,卫胄的态度,也会天差地别……

冷静一思考,纳兰蔻已经镇定了下来,她现在恨不得亲身奔赴边关,与卫胄把事情说透,却无奈地只能困于宫中,坐在椅子上,晒着温暖的阳光。

连青儿都走了的掖庭居很静,纳兰蔻终于体会到了为何那些打入冷宫的妃嫔美人都会神志不清乃至疯癫,这样死寂的地方根本不是人能呆的。

其实纳兰蔻与那些妃嫔美人相比,有一项特别福利,以往住到这里的妃嫔美人,都会有人把守不能随时随意外出,而纳兰蔻却有了这个便利,掖庭居外空荡无人的大门除了两个风中摇曳的灯笼,没有把守的公公。

林妃今日是不可能再来了,云妃容美人也是亲近云释天大好时机,死寂的掖庭居只有一个人的时间就像地上随着时间推移的阳光,纳兰蔻蹙眉,想起了当时自己被云释天抓在那处院子里时自己的那些豪情状语。

助云释天破后而立,还真是狂妄,看自己如今被狠狠踩在最底层的模样,还有什么能耐如此。

就是李美人被害一事,自己也没有头绪,这是压在心头沉重的包袱,一刻也放不下,自己一直认为宫里自己的敌人只有太后,谁知只要进了这深宫,所以宫里的女子都成了你的敌人,就算你不算计她,她也会千方百计的来算计你。

起身去屋子里取琴,纳兰蔻听到了远处而来的脚步声,不由停住了脚步。

推门而入的,是云轩澈,纳兰蔻凝眸,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让她爱恨交织的男人,心中一悸。

他有着女生都羡慕的白皙皮肤,嫩嫩的,像是风一吹就会被刮破,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盖在一双明亮而又深邃的眼眸上,淡定的目光让人捉摸不定,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感觉,俊朗的身姿更加显示出他王者的风范…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很奇怪的,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这样反而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直让人觉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合该都似他这般披散头发,才称得上是美男子。

自己曾苦苦痴恋的人,如今不管在感情上还是身份上,他们都不可能在续上一段未了的缘。

“并肩王,何事?”纳兰蔻回过头,故作淡定的迈开了进屋的步子,连答话也说得几位简短。

“你说边光会发生动乱,可是你知道了什么?”云轩澈几步上前,一把握住纳兰蔻的手腕,扳回了她望向别处的眸子。

“本王在问你。”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云轩澈手上青筋毕现,白皙的脸上因着怒气一阵涨红。

“王爷,注意男女有别。”

纳兰蔻怒目而视,扭动着自己纤细的手臂。

云轩澈被纳兰蔻这一提醒,挑起得眉头一皱,放开了纳兰蔻的手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云轩澈会看轻天下所有的女子也不会看轻眼前的纳兰蔻,能让卫胄倾心,又能让皇兄陷入两难,又有着滔天的依仗与不俗的眼界,纳兰蔻不是他可以轻视的对象。

“我只知道,卫胄可能会撕破合约,至于因为什么,王爷不用我再提醒了吧。”

纳兰蔻反手一转,提起裙摆,踏步进了屋子。

云释天向前几步,却没有进屋,他站在屋门前,道:“这次本王信你,要是发现有假,本王不会放过你的。”

屋内没有回音,只有琴音回旋婉转渐响,恰似吹抚琴之人手抱琴身一面谈,一面慢慢走近,琴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肃杀之音,就是纳兰蔻给云轩澈的回话。

云轩澈沉思了一会儿,忍住了想踏进屋中当面问问纳兰蔻的冲动,他大步阔阔出了掖庭居,奔向了甘泉宫。

若纳兰蔻所说属实,那这件事耽误不得。

听见云轩澈离开的脚步声,纳兰蔻送了一口气,还好,云轩澈没有细究,还好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只不过,这一切都晚了。

紧张的度过两天后,就是身在冷宫的纳兰蔻也听到了传闻,边关战火又起得传闻。

皇宫外,一身灰尘的深紫,驾一匹黑马直奔而来,两旁士兵看到了马匹身上那块‘急’字牌子,赶忙让开,他直径奔至门口,下马推门而入!

送信而来的,竟然是靖光城将领吴先锋官。

街头巷尾更是热闹非凡,和谈才不过签了不到一个月,卫胄却翻脸无情亲自领兵挥兵城下,这让大靖国百姓嘘嘘不已,于是街上都是唾骂卫胄不仁不义的,悲哀想容公主羊入虎口的,对纳兰蔻一事,倒是丢在了一边。

战火又起得消息就像一个重磅炸弹,炸开了京都这一窝开水,另一个重磅炸弹,却是让所有大靖国百姓为之心焦的消息,纳兰大将军纳兰青捷,突染重病不能领兵御敌。将在近日内回京。

朝堂连议了两天,都拿不定挂帅的人选,丞相、大国舅、太尉各有推选,互相争执。

云释天本正要让礼部下聘,太后已经在催了,正想趁着机会把这事办了,谁知边关连着而来的两个折子,彻底打乱了他与太后的筹划,云轩澈的亲事,只得暂搁。

而接下来的事,更是让他忧心忡忡,纳兰大将军的抱病,丞相、太尉、大国舅的朝廷争执的挂帅的人选,都让他食不知味。

“撤了吧。”云释天望着满桌的佳肴,草草的动了几筷子,就再也张不开了嘴。

“这……皇上,你已经一天没吃了……”安公公焦虑的提醒着,云释天却听不进去,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战乱一事。

看云释天冷着脸没有说话,安公公只得叫人撤了午膳。

边关战况本还好,有纳兰大将军在,怎么也不会出现破城之事,只是而今,纳兰大将军一病,纵观三军,竟是无人可挂帅,皇上让大臣们推荐,却引发了丞相、大国舅、太尉的争执。搞得现在皇上忧心忡忡,已经一天没好好吃一顿饭了。

安公公弓身退到一边,对云释天的忧虑他拿不上主意,也只能沉默了。

有了纳兰青捷这么多年的熏陶,三军如今已经是铁板一块,绝不会因纳兰青捷的抱病换帅就散沙。谁想在铁板上踢上一脚,都要考虑被震伤的后果。

就算用了丞相他们推荐的人选,三军也不会信服,再说纳兰青捷不给是回京养病,这一职不过是暂代。

要找到一个可以让三军信服尔丞相他们又不会有意见的人选,实在是难,云释天倒是想让云轩澈去顶上,以他并肩王的身份相信没人敢说什么话,但叫安公公去传旨,云轩澈却是连夜就出了城,不知去了何处。

“皇上,吴指挥官求见。”

云释天端坐龙椅,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闻声抬头,不耐的道了句:“宣。”

“是,皇上。”通传的吴公公领命而去。

吴指挥官身段高而修长,有一管笔直挺起的鼻子,唇上蓄胡,发浓须密,满身灰尘的军服已经换下,而今一身武士服,更衬得体型匀称,一对不时眯成两道细缝的眼睛,透露出多年战场杀戮的冷酷无情。

“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指挥官一眼便看到了宝座上哪一抹明黄,拱手跪地,高呼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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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巾帼云裳换战袍

“爱卿平身。”云释天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头上明晃晃的双龙戏珠头冠发出金黄的光芒。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惊叹,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吴指挥官起身,细缝的眼睛极力挣到最大,这看上去有些怪异。但这个关头,谁也不会有心思注意这样,他张口说道:“皇上可是在为边关战事烦忧?臣保举一人。”

“何人?”云释天一听又是这个话题,冷俊的脸上挂满了不悦。

“正是如今掖庭居中的蔻美人,她是大将军之女,文武全才,也曾在边关呆了多年,对边关的形势了如指掌,在边关时,她深受战士们的喜爱,每次行兵布战,她都能用兵如神,这些有纳兰大将军的培养,更是具备了大将之才,臣相信纳兰将军一定不负重托。”

吴指挥官说完,行了一个将礼。

云释天一直静静听着吴指挥官的话,眼里寒芒湛露。饶了这么一大圈,始终是绕回了原点。

纳兰青捷病得突然,更有病来如山来的感觉,云释天一直不信这是事实,但纳兰老匹夫就是捏着军权倚老卖老,自己又能怎样,只能明知他是在装病还要笑脸相迎宽慰几声。

原来,目的在此,云释天哈哈大笑,立体如刀刻般俊美的五官轻轻荡漾开来,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摄人心魄,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i荡不拘的微笑。

吴指挥官不知云释天为何突然发笑,他低下了头,单膝跪地的姿势依旧如山般沉稳着。

他肩负大将军的命令而来,就必须要完成。想起大将军身上的那道疤痕,想起军中大将军与他们饮酒高歌的情形,他为了更显气势而极力瞪大的眼睛又睁开了几分。

“纳兰蔻,朕想想,你先下去吧。”云释天偏头,用白皙骨节凸显的手掌撑着,小指搭上了皱起得眉。

“臣告退。”

吴指挥官起身,望了一眼龙椅上忧愁的少年君主,眼中不忍的神色一闪而过,缓缓退出了甘泉宫中。

朝堂之上连议了一日,云释天早已经是疲惫不堪,又一日未进食,安公公看着云释天苍白的嘴唇,悄悄走出了甘泉宫大殿,让宫婢去御膳房弄了一碗他平时最爱的玉米莲子粥,端到了云释天身前。

云释天瞬也不瞬的凝视着热气腾腾的玉米莲子粥,终垂下了支撑额头的手,拿起了案头的奏折打开。

最上头的,是关于靖光城现况的折子,云释天细细看了几眼,不知怎的,冰冷的眸子里突然升腾起一股怒火,手中的折子更是被他捏的没了形状。

安公公正要开头劝云释天吃伤几口,一看势头不对,赶忙闭上了嘴,退回了他的位置上站着。

本正是举国欢喜和谈敲定,谁知不到一月,卫胄就突然的翻脸,亲自撕毁了他自己亲手签下的合约,把两国难得的和平推入了深渊。

纳兰蔻,这个如今还快活呆在掖庭居的女人,这个惹起一切争端的女子,云释天深邃的眸子霎的一紧,撑在龙椅扶手上的手向上一撑,蹬蹬的踏下高堂,出了甘泉宫。

安公公与吴公公对视一眼,忙跟了上去。

微尘宫中,太后正在把玩着大国舅昨日献上来的翡翠龟,听得连公公道了一声:“太后娘娘,皇上来了。”

太后抬眼,望见了正向着微尘宫走来的云释天,把翡翠龟交给了连公公。

“母后万福。”

云释天欠身,走到了殿中央便停住了步子。

“皇上何事?可是挂帅一事拿捏不定?”太后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明艳的眼中却尽是冷冽。

“母后,儿臣来是有一事请母后出面,母后掌管后宫,挂帅一事,儿臣左思右想还是只有蔻美人当得此任,但蔻美人被发到掖庭居,儿臣特是来请示母后,也请母后去走一趟。”

云释天一直面带笑意,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让人丝毫不觉得他的低姿态有辱他的王者之气。

“皇上,蔻美人而今是待罪之身,又以是宫中女眷,实在不宜。”太后扫眉,算是驳回了云释天的话。

“母后,若非大靖无人,儿臣也不会取蔻美人挂帅,此乃儿臣三思之行,母后不必担忧。”

云释天来之前就想到了会有这样的局面,心里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

“你舅舅不是向你保举了一人,哀家觉得那人也是可用的。”太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再次驳回了云释天的话。

“母后不知,大舅舅保举的人,从未上过战场也无行军经验,此次炎日国是卫胄亲自领兵,恐不是敌手,而今纳兰大将军抱病,三军军心不稳,儿臣以为,只有蔻美人独特的身份,才能稳定军心。”站在殿门处的上弦的他,只能看见他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正红色的精美袍服,还有那被拈在修长手指间的棋子。长发垂落,掩住了他的脸,让她看不见他此时的神情。

云释天见太后未再开口,又道:“蔻美人在边关镇守四年,与边关战士感情深刻,对边关形势都极为了解,儿臣以为,她才是能胜任另将一职的人选。”

太后缄口不言,许久,她才吐了一口胸中的浊气,沉声道:“既然如此,皇上与哀家一同去一趟吧。”

云释天欣然的抬头,刀削的眉收敛了锋芒,丝丝缕缕的光线下,俊美的脸庞曲线像神话传说中的美男子一样圆润完美。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斜飞入鬓的眉毛在凌乱刘海的遮盖下若隐若现,高而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显饱满的嘴唇,粉粉的,像海棠花瓣的颜色。

他抬步走到太后身侧,等着太后的动作。

太后没再说什么,与云释天一同出了微尘宫,路上她问起了云轩澈的亲事,云释天只说了延后,她也就没再多问。

掖庭居里纳兰蔻也没闲着,她正站在窗户前,拿着昨日安公公拿来的窗纸,一遍遍的刷着浆糊。

没了以前子衿宫那么多宫婢,云释天与太后的到来也没人通报,来之前太后又交代了安公公不要说话,于是……他们一走进掖庭居就看到了这样场面。

纳兰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娴熟的糊着浆糊,唱了十数句后,渐渐的越唱越高,忽然拔了个尖儿,像一个瓜突然的抛入天际……唱到极高的三四叠后,陡然一落,又极力骋其千回百折的精神,如一条飞蛇在黄山三十六峰半腰里盘旋穿插,顷刻之间,周匝数遍。从此以后,愈唱愈低,愈低愈细,那声音渐渐的就听不见了。

太后刚踏进院子,楞是被这突然拔高的音调吓了一跳,雍容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