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一开,人就会来。

这课梧桐离城门有几丈远,纳兰蔻特意挑了这么个不引人注目又引人注目的地方,不引人注目,那是因为自己隐在层层密叶中,引人注目,那是因为城门方圆一里,就只有这一棵树。

好久未见这样曦和的太阳,纳兰蔻一夜的疲倦一扫而空,调皮的手指一弹把眼前的一片叶子上的露珠弹到了空中,又落到了另一片叶子上。

所谓伊人,恰如其份。

纳兰蔻望着平静的黄尘慢慢被带起,银色面具下面嘴角慢慢翘起,她把手搭上琴弦,闭上眼了拨响了第一个声调。

伴着哀怨缠绵的琴音,纳兰蔻不点而赤的嘴唇轻启,幽幽唱起:“柳树梢,一抹残月冷冷萧萧,秋风也舞梧桐叶,寂寂寥廖;纤手弄发梢,只见云转细雨相邀,琵琶夜雨语芭蕉,琴音渺渺;乱思绕,想那牵牛织女遥遥;琵琶音中语,是相思沉沉情语了了;蒲苇韧情不移,心渐憔,青灯一盏伴孤老;天涯海角,云飘飘,随风烟雨魂也销。”

她弹得随意,唱得随性,全然不知进城的来往客已经不再整齐的排着队伍一起涌到了梧桐树下,不过一曲的功夫,原本熙熙攘攘的大道空空荡荡,梧桐树下却是围得水泄不通。

纳兰蔻只是继续弹着自己的琴,唱着自己的歌,只要能吸引到卫胄他们前来,她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

小女子的报复就是绵里藏针、糖衣包裹的蜜饯,让你浑然不觉。

听着耳边的议论声,纳兰蔻扬起的嘴角轻蔑的一笑,自己要做的事,与他们无关。

“驾,驾,吁~”不时有人骑马到梧桐树下围观,纳兰蔻也只是睁眼透过梧桐叶的细缝一看,便闭上了眼,她要等的人,来没到。她还要继续。

直到叽叽喳喳的人群中有人高呼了一声王爷,随即排山倒海般的下跪声响起,纳兰蔻黑亮的眸子才霍然睁开炯炯有神的像是穿透了梧桐叶后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然而,郎已至,琴不断,纳兰蔻口中似是呢喃似是娓娓道来的歌声也不止。

“何人在此?”听着熟悉的声音,纳兰蔻嘲弄的笑意蔓延开来,你来了,不管是被我的琴声还是歌声抑或是水泄不通的人群吸引来的,我的目的,终究是达成了。

现在,就该是我做月老的时候了,纳兰蔻口中娓娓的歌声随着云轩澈的一声喝而停止,换做了娇柔的回答:“思绪惆怅,失礼了。”

“谁家的小姐?怎会出现在此?”云轩澈威严霸道的声音再次响起,纳兰蔻只是抚摸着一头青丝,没有回答。

一支流苏金钗悄然自发间滑落,在曦和的阳光中闪耀着迷眼的光,云轩澈飞快的上前几步接在手中。

看了看掌中之物,云轩澈透着茂密的梧桐叶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右腿一蹬树杆攀上了梧桐树。

梧桐树叶遮掩下不似人间的白衣女子盘膝而坐,云轩澈心中一悸,拨开了层层的密叶。

就在他右手快要拨开最后一片树叶,那白衣女子却是对着他诡异妩媚动人的一笑,身体一歪,掉了下去。

一笑倾城,云轩澈砰然心动,连动作也比平时慢上三分。

眼看着那白衣女子载了下去,他却没有及时伸出手去,只能眼看着对着自己嫣然一笑的女子离地面越来越近,离自己的手越来越远,谁知在他的心紧张得快要跳出胸膛的时候,那银色的面具一晃,白衣女子居然是一个翻转,平稳落地,子衿琴也随之落地。

在众人的惊呼与惊艳中,纳兰蔻又是一个月步,跃上了一匹无人乘坐的白马背上,在一声娇喝中与卫胄的擦肩而过。

这马,是云轩澈的马。

衣袂飘飘,白马飞驰,进城的大道上卷起了滚滚黄尘,纳兰蔻不停的拍打着马腹,这个计划,自己必须在无人认出自己身份的时候快速离去,不然只会引火焚身。

云轩澈惊愕过后迅速反应过来,他一步跃下梧桐树,丢下一锭金子在一位商客手中抢过马缰,追随而去。

商客不明就里,半响失神后把阳光下那锭闪闪发光的金子放进口中一咬,酸胀欲碎的痛感自牙龈传来,随即他兴奋得在慢慢散去的人群中欢呼起来。

卫胄目光随着大道上那道白色的身影与身后追赶的云轩澈转移,一路与云轩澈结伴同行,说不上对云轩澈很了解,但也有一定的了解,他下马捡起树下的子衿琴,苦闷的笑着自言自语道:“看来他是看上那位小姐了。”

身旁不解的连指挥使对这样浪荡子的行为有些不满的摇了摇头,早闻大靖国民风开放,男女可公开求爱示爱,没想到今天还没进京都,就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城门越来越近,纳兰蔻驾马一跃,冲破了官兵的拦截,扬长而去。

身后紧追不舍的在拍马驶进城门时还不忘对着愤怒的官兵说了声不要追来。便随同那匹白马以及马上带着银色面具的女子消失在官兵的眼中渐行渐远。

再无热闹可看,水泄不通的人群开始散去,在静谧的大道上扬起阵阵黄尘,卫胄挥动马鞭,低调的在官兵的排查中进了大靖国京都。

一路在京都街道穿行,路人们见之避让,鸡飞蛋打张口欲骂时又是一匹马横冲而过。

纳兰蔻俯身贴在马背避过了人们惊慌而丢在空中的青菜,手掌狠狠的在马屁股后一拍,白马吃痛打着响鼻加快了速度,来到了一处大宅前。

(新书榜第二,这月更新确实是太慢了,大家表急,下个月咱来个大爆发,本来打算在九月中旬发文的,新鲜劲足就早发了几天,所以……每章3000字的更新被压缩到了2000字,大家包涵,莫打脸……)

021:朱门衔环谁人叩

漆红的大门上镀金的匾额上行云流水的金灿灿的写着“国舅府”三个字,纳兰蔻轻笑继续拍打马身,绕过了椭圆形的围墙,停在了搭着大理石台阶的后门处。

翻身下马,纳兰蔻飞快的找到了一处灌花草丛中藏匿其中,蹬着马蹄的白马不停的打着响鼻以排出身体的疲惫。透过缝隙,纳兰蔻观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云轩澈,期待着下一刻会发生的好戏。

当云轩澈以为刘卿怜就是白衣女子的时候,他会不会娶她?刘卿怜是爱云轩澈的,能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让云轩澈对她另眼相看,她必定不会否认,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再慢慢拨开迷雾,打碎他们的花好月圆,打碎那如梦魇般的岁月。

当你蓦然回首,却发现自己真正寻觅的人不是怀中之人,会作何感想?云轩澈是怎样的人,纳兰蔻前世体味个透,他想占有,当发现想占有的人永远得不到的时候,巨大而又刺痛的挫败感就会一点点腐蚀他冷漠的心肠。

纳兰蔻在施舍他们片刻的花好月圆,她在等,等着执子围杀。她在赌,赌的是前世对云轩澈与刘卿怜的了解。

临近的云轩澈翻身下马,狐疑的看了看停着的白马后驻足了片刻,然后,他踏上了大理石台阶,拿起了门上的狮口衔环,轻轻叩响,雍容似寻常。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一名家仆探出头来,看见负手雍容的云轩澈慌忙下跪道:“并肩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轩澈抬手道了句免礼,指着门口的白马问:“这马,可是府上的?”

家仆维诺的起身张望了一下,呆鄂的摇头。

云轩澈满脸的喜悦并没用因此淡去,他也听闻二国舅府上的千金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想必是没错的,于是他再问:“府上国舅可在?”

“王爷稍等,容我前去禀告一声。”家仆许是觉得先前太过失礼,这句话答得很是恭敬。

半响后,半开的门又吱呀一声敞开,在家仆的恭敬中,云轩澈雍容的迈了进去。

木门又砰的一声被带上,缝隙里纳兰蔻那黑亮的眸子闪亮着明晃晃的光,她缩回身子解开了束腰的腰带,露出了里面那件青色的男装,摘下脸上的银色面具,一并藏在了密集的花草从中得青石之下。

稍稍整理一下仪容,纳兰蔻才重新走出了花草丛,步行绕过了围墙,来到了朱红大门前,轻轻叩响了狮口衔环。

清早一般都无人拜访,但今天国舅府却一下来了两位,还是两位不寻常的人。国舅在家仆的禀告中打着哈欠摸了一把小妾柔软的胸脯后赶忙起床梳洗。

花了半柱香的时间穿戴整齐才算是正式开门迎客,朱红的镶铜钉大门朝北而开,纳兰蔻与云轩澈坐在一侧等待着这座府邸的主人——当今太后的弟弟,二国舅刘平贰。

云轩澈低头吹着茶盏里漂浮的茶末,漫不经心的问道:“想不到纳兰将军突然回京,把难题交给了本王。”

纳兰蔻本来就是看热闹而来,她有着和云轩澈一样欣喜的心情,只不过,她的欣喜建立在他的窘迫上。对于云轩澈的痴迷,已经在靖光城被她碾成了粉末,如今的她,除了对上云轩澈冷漠的眸子会泛起波澜外,再也没有了当初不可抑制的狂喜。

既然如此,那不看他的眼睛就是,纳兰蔻继续喝了茶没有理会云轩澈,因为她知道现在的云轩澈不会把她放在心里。

看纳兰蔻装作没有听到,云轩澈眉头微皱,但一想为了这事坏了心情着实不值,就未再计较。

二国舅匆匆的走到了大堂,先是对云轩澈微微弓腰行礼,然后与纳兰蔻亲热问好之后坐到了正堂。

“我说怎么今天枝头喜鹊喳喳鸣叫,原来是大早就有贵客临门,礼待不周,实在是抱歉抱歉啊。”

二国舅心里揣测着云轩澈与纳兰蔻的来意,脸上的笑意却是丝毫不减。

云轩澈是什么人,那是太后最为疼爱的儿子,皇上封的一字并肩王,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纳兰蔻是什么人,当朝唯一的大将军之独女,如今也是边关独挡一方的将军,纳兰老匹夫手中的兵权更是慢慢有向她手中转移的趋向,假以时日,也是脚一跺天地震的人物,这样的两位人物齐齐光临国舅府,让他怎么不疑惑。他是太后的弟弟,却一直没有入朝堂为宫,大抵就是混吃等死逍遥的国舅爷,这两位人物的光临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

二国舅一落座,随即就有一名婢女奉上了一盏热茶,二国舅砸吧砸吧嘴小喝了一口等着两位他惹不起的大人物的发话。

“劳请小姐出来一见。”见云轩澈迟迟不肯说明来意,纳兰蔻想到了昨天刘卿怜请她去醉客楼一谈的话,放下了茶盏开口道。

二国舅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对着身后的家仆道:“去看小姐起来了没?”

云轩澈只是皱眉看了一眼神态自若的纳兰蔻,还是没有说话。

二国舅对这样的冷场面他见得多,见两位也没有想谈谈的意思,他便眼观鼻鼻观心的品着香茗,只是他实在不解,为何纳兰将军一来便是找卿怜,难不成是卿怜在外惹什么麻烦了,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卿怜虽顽皮,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再说看纳兰蔻的神情也不像,胸腔无奈地叹气变成吹散茶末的热气,二国舅把眼光转向一直做着跟他一样动作的云轩澈。

刘卿怜本来正在恼火自己最喜欢的金钗不知在何时已经不见,那只坠流苏金钗是她用来配这件白衣裙的,现在京都都是这样的款式,前几日与堂姐去翠云阁一起置了一身,没想到现在金钗不见了,找了一早上也没找到。听禀告的家仆说是并肩王与纳兰将军,这样身份的人也不能让他们等着,只好匆匆别了一支木簪子,出了闺房。

022:都道是金玉良缘

悉悉索索的声音自堂后传来,纳兰蔻与云轩澈同时抬头观看,看到了一名女子款款而入,身穿纯白色衣裙,外套一件洁白的轻纱,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淡上铅华。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才出堂看见堂中的二国舅,就侧身微微屈膝道:“卿怜拜见爹爹。”

纳兰蔻抿茶的嘴唇微微上扬,似是看见了梧桐树上那个一袭白衣的自己。

云轩澈凝视的双眼里的喜悦隐隐滋生,终于确定了自己没有找错,这样的女子,真乃可遇不可求,要不是城外的琴音,自己怎能见到她,但精明如他,睿智也如他,他没忘了她为何无端只身到了城外,谈起了相思之曲,且看她坠下树时的情形,她是会点健身的武艺的,御马的速度居然可以把自己甩在身后,这骑术也是相当高明,看来等下还是需要问问这其中的缘由。

“不得无礼,卿怜,快来拜见并肩王与纳兰将军。”二国舅合上了茶盏盖放下,把刘卿怜引道了云轩澈身旁。

刘卿怜顾盼生辉的眸子一呆,脸颊也不由得火热了起来,二国舅看在眼里大抵明了几分,也未再说话回到了正堂。

但见刘卿怜盈盈一服,莺莺细语的道:“卿怜见过并肩王,见过纳兰将军。”

纳兰蔻回之一笑,刘卿怜前世少女时便对云轩澈不可自拔的寄情,这与自己,又何尝不是相同,但这成为不了可以一手扼杀自己生命的理由,她忍受不了,也不必忍受。

对上纳兰蔻恬静的目光,刘卿怜神情再次一呆,昨日自己是报过自己的身份,可是邀请他去醉客楼一谈他也拒绝了,今日怎么找上门来了,昨日自己就在揣测他的身份,没想到居然是纳兰将军,难怪有那份底气跟自己硬碰,多少男子想与自己一谈,提亲的早已把门槛踏破,单单就她挥手拒绝了,原来,他居然和自己一样,都是女儿身,想到这,刘卿怜脸上勉强的扯起一丝弧度。

再把目光转回自己魂牵梦绕的人儿身上,刘卿怜呆呆的目光里重新焕发了神采。云轩澈被这样的目光一晃,心里也隐隐泛起了些惊喜与奇怪,喜的是她也是悦自己的,奇的是既然如此,那为何见了自己就跑,女儿家的羞愧?会有胆量到城外谈相思之曲还会有这种恼人的羞愧?他不信。

“早闻二国舅有一女,才情相貌无双,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见堂中端坐的二国舅不时把目光瞟向隐有清素滋生流转的两人,纳兰蔻适时的打断了刘卿怜的含情脉脉。

听纳兰蔻含有深意的赞言,刘卿怜羞红的脸颊更似火烧,娇滴滴的莲步轻移退到了二国舅身旁。

刘卿怜闺中时也是清纯可人的女子,与纳兰蔻一般迷恋云轩澈并排除万难的嫁与他,一个为妃,一个为妾,她与纳兰蔻的不同处就在于,纳兰蔻一如既往的不改单纯本性,而她却一反本性,变得为己不择手段。

“不敢当不敢当,不知……纳兰将军找小女何事?小女无知,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纳兰将军担待担待。”二国舅深得越是有身份的人越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他们不像是结怨的样子,但也不得不提一句。

“二国舅此言差矣,我与小姐一见如故,昨日也是订下了去醉客楼一谈的约定,今日到府,一是匆忙回京,特来拜见二国舅,二是相邀小姐一同前往。”

纳兰蔻话也是不假,云轩澈一听这话,眼里既喜且忧,与卫胄一同进京,自己却为了这事把两国和谈的大使丢在了一旁,要是被朝中的老狐狸们知道了,又该是一场堆满皇兄案子的弹劾了。

他并非沉迷女色之人,想到自己要知道的白衣女子身份已经确定,往后之事,也有的是机会,还是去把丢在身后的卫胄找回来才好,。

云轩澈起身道:“本王海有事,先回去了,有空再来拜访。”一句突然冒出的话让与与纳兰蔻的客套寒暄的二国舅一鄂,身后的刘卿怜也不由的咬紧了红唇。

“既然王爷有事,那我就不留了,好走。”听着二国舅的话,刘卿怜紧张又不安的急切的暗暗拉扯着他的衣角,想要他开口把云轩澈留下。

云轩澈没有做声,抬起了袖子,拿出一只明晃晃的金钗,走到了刘卿怜面前,在刘卿怜表情欣喜又不解的接过之后,一句话也不说的就抽身离去。

在呆滞中缓过来的刘卿怜摩挲着手中的金钗,半天都欣喜得说不出话,他这是在像自己表明心意吗?自己喜欢的金钗丢了,没想到居然收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难道他平时留意了自己?难道他……?一时之间,思绪万千漫上心头,羞红了她的脸。

二国舅也是在一鄂后便看到了被刘卿怜紧握在胸口的金钗上坠出的流苏,再看女儿的神情……像金钗这样的贴身之物大多被京都的男女做为定情信物相赠,莫非……二国舅稍显富态的身体一惊,铺天盖地涌来的喜悦爬上了他的嘴角。

要是这样,也不枉女儿一番痴情了。

纳兰蔻对这种微妙弥漫在空气四周的欢喜不悦,前世,她是这件事的受害者,现在,她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这样短暂的欢乐,只是为了以后更为剧烈的痛苦。

所以她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刘卿怜那一脸的喜悦与紧张。

“卿怜小姐,看你身体不适,我就先回了,改日再去醉客楼一谈吧。”

狂喜难抑的刘卿怜微微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内堂把二国舅责怪的目光硬生生的抵在了身后。

二国舅无奈地赔笑道:”小女顽劣,勿怪勿怪。“

纳兰蔻自然不会怪,她越狂喜越好,希翼越高越好,那样,当自己揭晓迷局的时候,才会伤得最深。

“无妨,国舅事忙,就不用送了,在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