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在他的面前露出那种平和的温柔:“很喜欢。”

他的方向突然变了,他飞向最高的建筑物,站在没人到过的塔尖:“这里,看得更清楚……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好看的是她眼睛映上灯火辉煌的城市而亮起来的眼眸。

他站在风口,将太过爆烈的风全部阻挡于她的世界之外。

呼啸的风声和连衣角也纹丝不动的涂茶仿佛毫无关系。

她原本为了平衡拉着祭祀大人外袍的手,向下移,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仿佛一下子触及他为她而生的心脏,鼓动的声音直接堵塞他所有的话语,也胜过所有的语言。

她的声音在风中轻得仿佛随时会散:“手有点冷。”

他的手掌身为魔物更是冰凉

他终于意识到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一腔情愿的误会,他看出来,现在的她,才正在说着一个,不那么高明的谎言。

祭祀大人看出来了。但他只回握她的手,并用魔力将周围温暖起来。

将她送到准确无误送到家中,正好是祭祀大人消失的时刻。

涂茶终于松口气,靠看星星看月亮看城市拖延时间计划通!

涂茶终于发现这个反穿不是那么一件快乐的事情了,原来不只是见见老朋友,也有可能是见见旧敌人。

以后不会还会有吧……天哪,跟拆盲盒一个样。

第111章 吸血鬼世界22  苏利文

荒郊野岭,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熟人,涂茶的脑子里一时间浮现了无数鬼故事,她这么多年,害怕鬼的毛病还是没变。

可能并不是她想的那样,这就是个简单的鬼故事吧!不怕那些明面上的血腥暴力恐怖,但是怕这种细思极恐涂茶自己吓自己。

她脸色略白,看开门的老婆婆:“您好。”

“再见。”再见吧,她选择露宿!

“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老人嘶哑的声线像一道老旧的木门吱呀。

“是。”涂茶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那我们上路了。”

她是坚决不住了。

但跟鬼怪故事不一样的是,老人也并没有拦下他们,也没有变成鬼。

他们离开后,老婆婆看了一眼躲在门后的苏利文:“好像吓着她了。”

苏利文立马反应过来,她虽然很强,但是从前就很怕这些鬼故事,只喜欢讲童话故事,偶尔看见他的诡异杂谈,却吓得不敢晚上一个人睡觉,那么可爱。

他疏忽了。

“我去找她。”他看了一眼老婆婆,“玛格丽,你休息吧。”

玛格丽慢慢地走向走廊,胖乎乎的小孩子搀扶她,一步步走向阴影。

在苏利文离开的前一刻,她的话语好像一缕烟一样飘散:“无论如何,如果您真的爱她,永远不要伤害她。”

“这是我唯一的忠告。”

她的爱恨早已被埋葬,她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天都是赎罪,清醒而分明地将刀割向自己,如此才能显得蚀骨的悔意不那么难过。

而看着他可能走向自己曾经走过的错误道路,于她而言又是另外一种痛苦。

小孩子跟在她身边懵懵懂懂,稚嫩的声音唱着她常哼的悲伤曲调。

在一阵烟雾中,苏利文飞走了。

涂茶他们选了一处宽阔的地面,露宿。

好在也有做这这种准备,阿伦虽然已经权势极盛,但不管是搭起帐篷,还是生火热食物,做起这些事情来却很轻车熟路。

涂茶试了一下,弄断了一根木棍后,放弃。

阿伦略微抿嘴克制一分笑意。

照旧是防范野兽和吸血鬼的措施,安置完毕,涂茶进入其中一个帐篷,地面略硬,但她也还能适应。

深夜间,明月被乌云遮掩,银粉被风吹散了,一只属于男人呢的苍白手掌取下涂茶帐篷上的银色十字架,仿佛某种强烈的化学反应,他的手一阵灼烧的痛感,但他不曾发出任何声音,将十字架放在一边。

他弯腰走了进去。

与睁大眼睛的涂茶对视。

……一瞬间的寂静

她撑着手仰头看他,眼睛很亮,完全是一副请君入瓮的样子,嘴角微微的笑意透露出一点狡黠:“抓住你了,薇薇安!”

撑着帘的手一下顿住。

活了这么久的苏利文,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作进退两难。

她的双眼透过缝隙落上的月光,倒映他的眼,在暗处碧翠色的眼像狼一样发出绿幽幽的光,像个无知无觉的野兽,太过丑陋了。

他的指尖紧张地握起来。

涂茶一开始真没看清楚维维安的模样,逆着光只能看到略微幽绿的狭长眼睛,如狐又如狼,略带着野兽一般的冷意,紧紧地摄住她。

然后退却。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月光使他的容貌完全显露出来,他的眉不再柔软变得锋利,眼睛不再圆润却仍然碧玉一般,月光雕刻他的眉眼深刻,下颌线流畅惑人,他变化很大,完全冰冷而黑暗的氛围笼罩他,他是夜里踽踽独行的野兽,苍茫而遥远。

但涂茶还是一瞬间就认准了他:“维维安!”

他的脚步停顿了一瞬间,而后更加迫切地往外逃。

涂茶拉住了他的衣角。

那一瞬间涂茶有很多疑问,他怎么长大了,怎么会不来找她,有一千个一万个疑惑,最后却都汇聚成一句话: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她不知道她说这句话有多么动人,压抑着一点哭泣的声音,那样像一朵水晶花落在地毯上,易碎的美丽包裹在柔软之中。

捏住他衣角的力度很轻,却很坚定。

而那一句话的内容驱散了他所有的自卑,不安与怀疑。

将他一把从悬崖上带到了云端,从来都是这样啊,只要看见她的笑容,听见她的声音,只要和她待在一起,无论身处何方,他总是会错觉的以为自己是个再平凡不过,却也再幸福不过的正常人。

他转身半蹲,高大的身躯在低伏下来,如梦的眼眸里是碧绿深潭:“我不再是我了,我欺骗了你,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薇薇安,从来都不是,我是这样冰冷,苍白。”

他的指尖抚上她柔软而温暖的脸庞:“我的心脏不再跳动,我的血液凝滞发暗,我永不能看见太阳,隐藏于暗 夜里穿梭。”

“我是恶鬼,你不该靠近我。”

涂茶看他的眼:“那么,你是和我在无尽森林里捡到那个小团子,是帮我砍价买下房子,和我一起布置我们的家,与我相伴整整三年,会在暴雨里等我回家,会烤小饼干给我吃,会给我送玫瑰的那个人吗?”

苏利文的胸腔仿佛又有跳动的感觉了。

“如果是,那么除了名字是假的,其他一切都是真的啊。”

他轻叹了一口气,如梦的眼眸里是是深潭湖水:“即便这样的我。”

也可以吗?

他反手禁锢了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拢入怀中:“我也抓住你了。”他话语里像蜜一样甜。

涂茶还有些不太适应这个大号维维安,一时间感觉有点错位,本来一直被她保护着的存在,一直依赖她的存在,突然变成这么大的模样。

不过紧接着她就发现了问题,她手指搭上他的腕,一片静,没有脉搏的跳动,什么也没有,而靠近了才更能感觉他身上一片冰冷,完全没有活人该有的呼吸。

好像尸体正在她的面前。

涂茶的胆颤了颤。准备进行欢喜重逢之后严肃教育的心突然停止了一下。

她怕鬼,怕幽灵,但是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起这是个拥有吸血鬼的世界。

而她当初判定他是薇薇安的原因便是,雷打不动的第一个看见的女主/男主,特殊任务系统会另外说明。

但是现在,他不是薇薇安,涂茶当然可以确定他肯定不是女主了,那,二选一,难道她把男主当成女主养大了吗?

她颤着手摸他的喉结,她有点不信邪地往下看,但是一片黑暗当然什么也看不见。

就算长得高大可以理解为她养的非常好,但是喉结是怎么回事?

“你本来的名字是?”

不要是苏利文,不要是苏利文。

但上天听不到她的心理活动。

“我的名字,是苏利文。”他喉结轻动,几分忍耐。

涂茶大脑宕机。

她真的蠢,她单知道第一个遇见的会是女主,系统的投放时间都很准的,从来没有出过错。

但从来没想过其实也可能是男主,主要是第一次见面太具有欺骗性了,软软糯糯的小孩子,一捏脸会冒水一样,跟书里描写的小时候的女主多像啊。

就算书里面的剧情不可能涵盖一切,但至少,这种关键问题上绝对不会出错啊。

“苏利文?”

“嗯?”他轻轻应她,很淡,但却很温柔。

“我很高兴能看到你回来,”她看他,调整心态,至少他是她在这个世界相依为伴的存在,那些年的生活和感情都是真真实实 存在过的。

她所依赖信任的是他这个人,而不只是薇薇安这个姓名,虽然背后意味与任务的关系让她一时间大脑混乱。

“但是你也许你该给我一个解释。”她冷静下来,不让过多的情绪左右自己,她是有几分生气,不管是被骗了还是他无缘无故地走掉。

但是情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与他并不是仇人,要争个你死我活,而是相伴前行的人,在交谈中解除误会。

对亲近认同的人,她才有这样的耐心。

“我会都告诉你,”他看着她的眼睛,“从今往后,在你的面前,我将不再有任何秘密。”

他从他如银河般深邃的过往中取出一瓢星光,柔和地照耀在寂静的夜晚。

涂茶听他讲遍数千年的孤寂和那些时光里的过往,他说起他所拿到的历史书记载上和他当初亲眼看见的又有什么不同。

那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说起那位残暴勇猛的王最后怎样戏剧性地就这么失足从高楼上摔死,而不是征战身亡,他说起那位绝世貌美的公主殿下其实是一个杜撰的传说,他说起曾经遇见那位伟大的诗人,其中有一首就是为他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