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传来的声音,是完全陌生的。

可给他的感觉,却熟悉无比,突然像一道雷电劈了下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传遍全身。

朝歌睁开眼睛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你不是得了失魂症吗?”

这张脸他前几天就见过的,正是西夏八皇子耶律和凌。

那人病中看起来是那么的温和无害,怎么醒来后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股子邪气?

“耶律和陆那个粗人认不出来我就算了,朝朝,连你也不认得我了吗?”

顾知礼在床边坐下来,拿起朝歌的手,轻轻挡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两年了,整整两年了。

这两年来他的魂魄化为碎片飘荡在这天地间,神思也无法凝聚。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一次次地凭着强大的意念,聚拢,消散,再聚拢,再消散……

有个人在叫他的名字,阿礼,阿礼,你快快回来。

他想到那少年,搬了板凳坐在门口,日复一日地等着他回家。

“啪!”

朝歌从床上爬起来,跪在那里,挣脱自己的手扇了顾知礼一巴掌。

“朝朝?”

顾知礼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打得有些懵。

怎么似乎没有人欢迎他回来,一个两个都要先动手。

“疼吗?”

朝歌眼睛一错也不错地看着顾知礼,透过那副皮囊,直至灵魂深处。

他手心红红的,看起来是用了很大的力气。这点力道对顾知礼造不成什么伤害,却让他手腕震得发麻。

“你还是恨我?对不起……朝朝,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你想怎么打我都行!”

顾知礼有些心慌,从来没有被朝歌用这样的眼神看过。

他也不知道自己又错哪儿了,反正现在朝歌看起来没有很高兴,那一定就是他做错了。

那时候他太年轻,不懂爱,做了太多让朝歌伤心的事情。

现在他明白了,没有什么比得上朝歌开心更重要了。

烽火戏诸侯的故事人人都知晓,被当做笑柄,被当做反例。

可他突然就能理解了,周幽王一定爱惨了褒姒,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博红颜一笑。

“我问你疼吗?!”

朝歌拔高了声音,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着顾知礼。

他从被窝里出来,衣衫有些单薄,风从领口灌进来,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颗粒,锁骨紧绷着。

“疼。”

顾知礼被他吼得不知所措,心里更是难受不已。

难道上官泠月是骗他的,朝歌心里根本没有他,只是在知道真相后觉得对他有所亏欠而已……

毕竟朝歌这个人,最受不了自己欠别人什么,拼死也要还上。

“我也疼。阿礼,这不是做梦,也不是幻境。”

朝歌扑过去,双手穿过男人的胳膊,抱住他上半个身子,把脸贴在他的胸前。

这具身体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伤疤,从骨子里透着温和。

可他能听出来,男人的语调和心跳里,带着他最最熟悉的感觉。

他的将军,杀伐之气不再像过去那么重,周身戾气收敛了很多。但属于顾知礼的野性,依然存在。

“你……你主动抱我了?”

顾知礼受宠若惊,一时间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半天才落在朝歌的后背上。

曾经他不屑一顾的感情,现在却求之若渴。

他都做好准备了,要是朝歌还怪他,那他就让朝歌尽情打他出气,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只要打不死就让他打个够。

这条命是上官泠月帮他从耶律和凌那里借来的,一定不能轻易弄丢了。

他要留着这条性命,好好的守护着他的朝朝。

“顾知礼你这个混蛋,为什么那么多事情都瞒着我?你到底用你自己的性命和魂魄作为代价,去换了什么?”

朝歌偷偷擦了擦眼泪,推开顾知礼,对着他拳打脚踢,情绪激动得不能自已,仿佛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都没报期望了,彻底放弃了顾知礼能回来再见他一面,哪怕用任何形式都行。

然而在各国交战争夺不休的时候,顾知礼却宛如天神降临,结束了这一切。

要是顾知礼能早一点出现就好了,他还是皇帝,就不用顾知礼那么累,自己可以庇护他。

可一想到,顾知礼能有这个下场,还全仰仗着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心里的那股气一下子就泄了。

“换你平安。”

顾知礼单手搂住朝歌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按住他乱动的脑袋,低头吻了上去。

混合着淡淡麝香的气息和朝歌身上的草药香味纠缠在一起,屋内的纱帐无风自动,唇齿相撞,愈发火热。

“松开我,这还是白天!”

朝歌好不容易得空喘了几口气,伸手去推在自己脖子间乱啃的男人。

他感觉到男人呼出来的热气喷到自己的耳后,又酥又痒,让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软得一塌糊涂,动弹不得。

“不松,我怕一松手,我的朝朝就不见了。”

顾知礼又何尝不害怕这只是他零散的魂魄,聚集起来的神思,织造出来的幻境。怕此刻的美好,轻轻一碰,就碎了。

唯有热烈地拥抱这小东西,狠狠地占有他,掠夺他的领地,让他满身心都是自己,才能踏实下来。

他内心强烈的不安也影响到了朝歌,让人感受到他这两年魂魄漂泊无依的孤独感。

魂魄是没有眼泪的,就连哭,也无法做到。

每当天空下起雨,下起雪,或者刮起风,他就千方百计地融入其中,想要抱一抱被宫人护着的小皇帝朝歌。

可他还没抱住,就散开了,飘向遥远的天际。

等到朝歌回头看时,只看见一片虚空,和死一般的寂静。

“朝朝不会走的,他永远喜欢你,并臣服于你,我的将军。”

朝歌仰起头,亲吻了一下男人凸出的喉结,轻咬了一下,在那颈侧留下粉色的齿痕。

他不想管自己的身份了,君又如何,臣又如何。他喜欢眼前这个男人,愿意永远在他身下起伏,两人一同奔赴山河。

“下了这床榻,臣会永远守着陛下,听陛下的差遣。可在床榻之上,陛下要听臣的,由臣做主。”

顾知礼再也忍不住,哪个男人听到自己心爱之人在床上这样的大胆表白后,还能继续把持?

他翻身将朝歌压下,大掌在他身上一寸寸地游走,从颈间到尾骨,从平原到高山,燃起一片火热。

“朕,赦你死罪,不计较你欺君犯上。”

朝歌勾住顾知礼的脖子,主动配合着对方的动作。

雪,越下越大。

屋外的枝头全落满了白色,整个素装银裹的江山,更显得气势非凡。

而屋内,却是越来越燥热难耐,衣衫从榻上落了满地,凌乱地交织在一起。

高高低低的喘息和呢喃此起彼伏,撞击声和水声混合在一起难以分辨。

“阿礼,我要你爱我,快,就现在!不要以后,不要下辈子,就现在……啊!”

朝歌抱住男人宽阔的后背,手指甲在上头挠出一道道红印子来。

他放下了,彻底放下了曾经所有受过的伤,想要和眼前这个男人重新来过。

他清楚地知道,这个人是顾知礼,也可以不是顾知礼。

以前,他们早就彻底回不去了。可是,他们还有以后,很多很多以后。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可以尝试着再次打开自己,奔向这个男人,抱住他。哪怕会再次被彼此的过往刺伤,也要一往无前。

“我爱你,我爱你,朝朝,我真的好爱你,恨不得让你的每一寸身体都布满我的记号……”

顾知礼回应着他,喘息越来越剧烈,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

他像是要把自己融入对方的身体里,是那样卖力,腹部的肌肉不断拉伸着,撑着的胳膊上青筋全都冒了出来。

直至夜幕时分。

两人相拥躺在床上,慵懒又美好,谁也不想开口说话,只想享受这一刻的静谧。

“顾兄,你在不在啊?在吗?怎么一天没看到你?”

丁裴在外头“哐哐哐”砸门,生怕顾知礼是被对方那个叫耶律和陆的给拐了去。

这他们祁国刚经历一场浩劫,急需像顾知礼这样的一员悍将,万不能让西夏占了便宜。

“你鬼叫什么?!是你叔父丁卓风死了吗?”

顾知礼面皮抽了抽,过来一把拉开门,只留出一条缝,不让他看到床上的朝歌,脸色臭得吓死人。

他这个人脾气上来什么话都能骂的出口,没少让身边的人受气。

“原来你在啊顾兄,那我们陛下呢,他醒了没有,饿不饿?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雪太大了,得在这里再住上三天才能赶路了。”

丁裴搓了搓手,也不知道顾知礼这突然的脾气是哪里来的,自己又没睡他老婆,至于么。

不过一切为了大祁,他可以忍。这能人嘛,多少都有点脾气古怪。

他这个大老粗,丝毫没注意到,衣衫不整的顾知礼,身上那些暧昧不清的痕迹。

“客栈老板不是死了吗,大雪封山,哪里去弄吃的?”

顾知礼皱起眉头,想到朝歌确实是饿了,何况还被他折腾了那么久。

“嘿嘿,要是我们陛下想吃,那我怎么也能弄来了!顾兄你去问一声,陛下是想吃野兔啊,还是山鸡?野猪也行,就是大冬天不好找……”

丁裴陈顾知礼在思考,探着脑袋往屋里张望,想看一下他们陛下醒了没有。

“砰!”“随你!”

顾知礼狠狠关上门,差点没把丁裴的脑袋夹成两半大西瓜。

娘的,这小子太不老实了,居然想偷看他们家朝朝。

骂骂咧咧地摔门后,直到丁裴半夜也没回来,他才察觉到不对劲儿来。最近几天更新都比较晚,是因为我又找了一份新工作,抱歉啦,大家久等了!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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