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本将军明明之前已经和皇兄商量好了,八弟的病还没好,祁国小皇帝不能死!”

耶律和陆没搞懂他皇兄此举到底是何意。

此前两人的谈话乃是密中进行,还有可以反悔的余地,而此时的下诏却是放着众将士的面,是天子之言。

络腮胡校尉站起来说道:“将军,是那个上官泠月!趁我们不注意放出消息给各国,让他们都得知了祁国小皇帝乃是难得一见的药鼎体质……此刻,他们正准备共同攻打我们西夏,抢夺祁国小皇帝。”

这种架势,一如当年当年各国征讨祁国,让他们交出妖后,以平天下。实际上,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欲。

而西夏的皇帝,只有效仿当初的祁国皇帝景阳,逼死兄嫂,毁了那令众人疯狂的,拥有药鼎体质之人。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更何况,耶律和扈听说圣医已经取够了治疗八殿下的血,那祁国小皇帝的性命,也就可以杀了。

这样一来,各国失去了动兵的缘由,也就化解了西夏的此次危机。

不然,刚吞下祁国这么大一个国家,暂时还无法消化的西夏,必将成为被黄雀分食的螳螂。

西夏皇帝这么快就下令做了这样的果断决定,而不是以此来和其他各国谈条件,实属明智之举。

“去把上官泠月带过来,我要亲手把他的舌头割了!”

耶律和陆怒不可遏,没想到事情居然在这里出了差错。

早知道,他就直接杀了那个上官泠月,也不至于又生出这种事端。

“那……祁国小皇帝?”

络腮胡校尉忧心忡忡地问道。

“让人去看着,没有本将军的命令,谁也不许取他性命!”

耶律和陆大步走向八殿下的王帐,公然抗诏不遵。

他从来没有违背过二哥的话,更是从小到大都恪守规矩。

然而这一次,他决心反抗一次。

那个小皇帝是顾知礼拿命换来的,他的命,就是顾知礼的命。

“哎,将军……将军!”

络腮胡校尉着急地用拳头击着掌心,却是毫无办法。

上头皇命难违,可他们这帮兄弟更是对耶律和陆的话唯命是从,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去,把人犯上官泠月带过来,再备一个盘子,一把利刃。”

他对着下面的士兵吩咐道,满肚子的火气都对准了这个上官泠月。

等会儿割他的舌头一定要一片片地割,让他给自己家将军惹事!

很快,一袭白衣的上官泠月就被人骂骂咧咧地推了过来。

他身上有多处脏污,却依旧走得十分端正,举手投足之中也充满了高贵,仿佛仍是当年在京的国师大人。

散落的头发被他用随手寻来的树枝,磨平后绾起,铺在挺直的后背。

“个老子的!就是你这家伙,到处乱传消息?”

络腮胡挥着大拳头,朝着上官泠月的肚子重重挥了一下,打得人吐出些许发苦的清水来。

他捏开上官泠月的嘴,想要用那托盘里的勾子把他舌头勾出来。

“等一下。”

耶律和陆走过来,想看看这位搬弄是非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他不相信,顾知礼就放心把自己心爱的人,托付给这样一个愚蠢之人。

“耶律将军,你总算露面了。”

上官泠月颇为狼狈地抬头,眼角眉梢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他的语气根本不像阶下囚,反而像等候多时的贵客一般。

“怎么,你找本将军有何事?”

耶律和陆没看他,径直走到中央,提起案上的一壶冷茶就往嘴里灌,想浇去心里的烦躁。

“和你谈个交易。”

上官泠月胸有成竹般,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在赌,不过用来当赌注的,不是朝歌的性命,而是他自己的性命。

“交易?你有什么资格和本将军谈这两个字?”

耶律和陆不屑地转过身来,却在看到上官泠月长相的那一刻愣住了。

早就听说,顾知礼和上官泠月是一对双生子,却没想到,居然长得一模一样。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张和顾知礼一样的脸,难免一时震惊。

“我有办法能让你们八殿下耶律和凌醒过来。只不过,耶律将军要先放了我们小陛下,保证他的安全。”

上官泠月求见耶律和陆多次未果,又实在担心朝歌的安危,只好情急之下出此下策逼得耶律和陆见他。

“本将军凭什么相信你?”

耶律和陆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并非是死而复生的顾知礼,轻轻地摇了摇头。

可是这张面孔,又勾起了他对那个人的所有回忆。

在他记忆中,这张脸是张扬肆意的,是桀骜不驯的……像是这天地间,没什么能困得住他一样。

“我留下,若八殿下未醒,耶律将军可以随时杀了我。”

上官泠月说话时总是微微笑着,给人很漫不经心的感觉,又透露着些许算计的意味,让人摸不透。

他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如同一潭清澈见底的池水,却不知道到底有多深,也不敢跳下去。

“倘若本将军不答应呢?”

耶律和陆很不喜欢上官泠月这份自信,他一个耍嘴皮子和耍心眼的人,凭什么拥有和那个人一样的自信。

尤其是那嘴角的笑意,让他觉得格外刺眼。

他替顾知礼觉得不值得,所以对上官泠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讨厌。

“耶律将军也知道,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会煽动人心。这两年来,我也不是在皇宫里当缩头乌龟一事无成。若你不答应,我必搅得天下大乱,让你们西夏,从此,在史册上消失。”

上官泠月早就做好了拼个鱼死网破的准备,不仅西夏,他还搜集了关于其他所有国家的机密。

他清醒过后,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有朝一日给朝歌换取一张保命的王牌。

“阴险小人!”

耶律和陆脸上肌肉牵动,用自己厚实的手掌掐住了上官泠月的脖子。

他们西夏人崇尚勇武之士,要做什么也是直来直去,最是厌恶这种玩弄心机权术的小人了。

真正的男人,就应该像顾知礼那样,提着真刀实枪,上战场大杀四方。

“咳咳咳……咳,耶律将军这算是,答应了么?”

上官泠月差点没喘过气来,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才脖子通红地顺过来。

他不是第一次听别人说他是阴险小人了,也根本不在意。

“答应是答应了。不过,本将军,看着你这张脸甚是来气,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耶律和陆拿起旁边的利刃,突然一抬手,顺着上官泠月的额角,就往下颚划去——

血从上官泠月的脸上溅了起来,温热的,鲜红的。

一道长长的血痕,瞬间让那张脸失了七分颜色。

“呵,也不过如此。耶律将军若是满意了,就赶快放了我家陛下,我这就去治好你家八殿下的病。”

上官泠月摸了摸自己的脸,血很快就变得黏糊糊的。

不过是一张面皮而已,生得再好又如何。

哪怕和顾知礼长得一模一样,陪伴在小朝儿身边两年,不照样没能让他爱上自己?

“快滚!若是治不好,不仅你的舌头也留不住了,本将军还会在你的脸上多添几道,让人变成人人闻之作呕的怪物再死去。”

耶律和陆扔了手里的刀子,用一旁的绢布擦了擦手上沾到的血迹。

深夜。

“你快走吧,我已经让人准备了代替你的尸体。这两个护卫,会一直保护你到安全的地方。”

耶律和陆给朝歌浑身上下都松了绑,骑着马把他送到山林之外。

再耽搁下去,那伪造的尸体若是被他皇兄发现了,那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阿月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自从被你们带过来,我一次都没看过他!”

朝歌有些不放心地回头,他虽然知道上官泠月很厉害,处境不会比他差到哪里去,但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担心。

这两年上官泠月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是一个爱吃爱玩的幼童啊,天黑了会害怕,打雷了会害怕,就连墙上爬过蜘蛛也会害怕……

“他早就逃出去了。”

耶律和陆不耐烦地敷衍道,他见前几日朝歌询问顾知礼的情况,还以为朝歌对顾知礼也有几分真情。

现在看来,满心装的都是上官泠月那个小奸夫,早就不知道把顾知礼抛到哪里去了。

“那,那要是他回来救我,还请耶律大哥你不要伤害他!”

朝歌对着耶律和陆深深弯了一下腰,然后才跟着那两个侍卫走了。

他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等到他安全下来,一定会想办法再联系上官泠月,告诉他自己已经安全了的。

“嗤——顾知礼,看到没,这就是你拼死也要保护的人,值得么?”

耶律和陆不禁又对那个上官泠月心生怨愤。

月黑风高。

“将军,对不住了!”

两个侍卫在野外相视一眼,把朝歌打晕,朝着来时的路线往回跑。

他们早就看出来耶律和陆不想杀人的意思,所以禀告了他们陛下。

这人,是他们奉陛下之命带回去的。

各国都不相信耶律和扈真的杀了祁国小皇帝,怀疑他为了自己的胞弟,偷偷把小皇帝的性命留了下来。

所以,他们已经调兵,不日就将抵达西夏境内,呈围攻之势。

而破解这个局面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他们看到真的祁国小皇帝。

三天后。

朝歌被绳子绑住双手,吊在城楼上。

其余六国都已经兵临城下,无数的火把照亮了天际。

“诸位英豪,大王,请听我一言!我耶律和扈,此前并非有意欺瞒,此时,我便命人放箭杀了这个祸害!”下一章我们顾将军就该回来啦!

大家觉得,耶律和陆,还有上官泠月,他们两个人有没有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