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李贵夫妇找上门来

听到红娘的声音，朝歌本能地觉着害怕起来，身子小小地瑟缩了一下。

时辰不早了，他还有好多活儿要干，再偷懒就要挨鞭子了。

要是等红娘进来叫他，恐怕要打得他三天沾不了水。

迷迷糊糊就跳下床，两只鞋穿反了也没注意，着急地朝外面跑去。

“哎哟，我的心肝宝贝呀，怎么跑的这么急？快快快，你们两个扶着朝歌公子坐下，伺候他洗漱装扮。”

红娘亲切地一把拉住朝歌的胳膊，招呼后面的人赶紧进来。

除了洗漱用的脸盆痰盂和帕子，小僮们捧着的还有一件件华贵的衣裳和发带。

朝歌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可疼了，绝对不是做梦。

可这诡异的场景，让他更加不安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难道是红娘想把他打扮一番转卖出去吗，是不是发现那件事了？

“红娘，朝歌知道错了，朝歌再也不敢了，您尽管罚便是，求您千万不要把朝歌再卖出去！”

朝歌害怕地抓着红娘的袖口祈求道，他不敢想，要是真的再被转手卖出，又会是怎样被人作践。

好歹欢云楼不会把他们当做床上的玩物，而是只让他们唱曲卖艺。哪怕平时责罚重一些，到底还是给他们留了最后一丝尊严。

那些被卖出去的小倌，多是供那些已有妻室的老爷或是老光棍来作乐，糟蹋得没个人样，不少都得了脏病等死。

“瞧你这孩子，说什么呢，红娘怎么舍得罚你呢！将军可是交代了，以后啊，你就是欢云楼的头牌公子，需得伺候好了。”

红娘高兴地拉着朝歌看个不停，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的模样竟然如此周正，那秋水一样的眸子格外惹人怜爱。

这可是一颗摇钱树啊，将军不仅把之前给欢云楼带来的损失全都照数赔偿了，还多送了不少金银财宝。

“将军他当真是这样说的？”

朝歌有些不敢置信。他从未被人伺候过，此时一群人围着他转，上好布料和织工的衣服由别人一件件穿到自己身上。

身后的人耐心替他梳理着乌黑的头发，顶上一根青玉簪，剩下的随着勾了金线云纹的发带披散下来。

“那可不？瞧瞧，如今我们这欢云楼，也就只有朝歌公子担得起这美人二字！”

红娘在一旁啧啧称赞着，简直要把朝歌夸到了天上去。

“朝歌不敢当。红娘，将军早晚是要走的，该做的活儿朝歌还是要一样做的。”

朝歌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欣喜，他害怕，这些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

要是真以为以后自己就是众星捧月的公子了，那在将军离开后他怕是会摔得更惨。

“红娘疼你，将军在不在都一样的，瞅你这小可怜儿见的。快来，红娘要带你见几位故人，你一定高兴！”

红娘用长长的指甲替朝歌理了理额前的头发，目光堆满了慈爱。

若不是之前尝过她手里的鞭子有多疼，朝歌恐怕就真的以为红娘是对他好了。

“是。”

朝歌忐忑不安地跟着红娘往外走，他哪里有什么故人呢。

若是有，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个人在这里无依无靠的，生死都无人知晓。

二楼曾经文歌公子的房间，已经被收拾好了，里面的用具全都撤换了，放成了朝歌的东西。

一对乡下来的夫妇在里面拘束地坐着，那位妇人忍不住朝着外头不停张望。

“孩子他爹，小幺怎么还没来，是不是不想认我们了？”

刘氏揪着胸口的衣襟，她七年没见到孩子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她怕看到孩子过得不好，自己就会受到良心谴责日日夜夜寝食难安。

如今瞧见这孩子住的地方如此奢华，可见是没有受罪的，心里也放下了不少。

“急什么？我们把他养大那么大，他就是当上皇帝，那也是李家小幺！

李贵一拍桌子，瞪了一眼自家婆娘，对她的话很不满意。

旁边的八岁孩童一张脸长得圆嘟嘟的，胳膊腿儿都胖乎乎的，正是长大了的二宝，学名李虎。

和他一同读书的孩子都会默三字经了，他连自己名字都还不会写。

朝歌隔着门口听到了男人发火的声儿，带着特有的乡下口音，和这欢云楼格格不入。

他停住了脚步，一时间不敢再往前走。

不管过了多少年，他都忘不了，爹和娘的声音。

整整七年了，他们没来看过他一次，没有让一个进城的老乡过来问问，问他过得好不好。

“小幺！”

刘氏最先看到的朝歌，激动地站起来，赶紧抓着人打量起来。

这孩子竟然比以前在家里的时候还要瘦，模样底子倒是没变，这么一打扮要好看多了，她差点没认出来。

捏到朝歌的胳膊，刘氏才感觉到这孩子比看上去还要瘦，骨架小得可怜，心疼得红了眼眶。

“娘。”

朝歌艰涩地开口，喉咙里已经带了哽咽。

他爹娘没有不要他，他们还记得这个儿子，而且来看他了。

“好孩子，是娘对不住你，都怪娘不好。”

刘氏背过脸去，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没想到小幺还愿意认她。

“好了，你这婆娘别刚看到孩子就哭，丢人现眼！”

李贵不高兴地打断了他们，有什么对不住的，要不是有他们，小幺现在能住这么好的地方？

那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一看就价值不菲，比他刚才看见的所有小倌穿得都要贵气。

“娘，别哭了，进屋里去说吧。”

朝歌也替刘氏擦着眼泪，他不知道怎么了，此时此刻，竟然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除了刚开始见到时，心里那种无法言说的委屈，就连高兴也只是淡淡的。

像是多年来的一个心结，就这么浅之又浅地放下了。

“小幺啊，这次来呢，主要是为了你阿弟的事。城里有位贵人找到我们，说只要你帮他们办成一件事，那虎子就可以和他一起去长安拜得名师了，将来能挣到大前程！”

李贵得意洋洋地看着旁边那个胖小子李虎，似乎升官发财就近在眼前了。

听那人说了，办这件事情对于小幺来说简单得很，根本不废什么力。

这点小忙，就可以换来这么大的机遇，这是他们李家祖上修来的福分啊。

要是这小畜生敢不答应，那李家祖宗定会一雷劈了他。

“您想让我办什么事情？”

朝歌突然有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心口狂跳，甚至想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