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参长跟变了个人似得,连吃饭的口味都变了……”又絮絮多多,徐树真的就跟告状一样,这要六子知道,得骂死这小子,“到底谁是你主子啊!”

银河这会儿彻底是擦干泪,心下全改观,又变成对六子无穷的心疼:原来六子病了啊……还是精神病……

她厉害!六子不得不“暂时妥协”:迎她和小舞一同回京。

是躲着她么,参长做下决定后,一刻都没再在圣城停留,当时就乘专机返京了。

殊不知,这该死的女人没说“趁着他暂时妥协”赶紧回京,她还幺蛾子特别多,说圣城好东西太多,她得带着小舞“先采购”一番!

六子就想不通啊:这么“肤浅又有心计”的女人,当初我怎么就受了她蛊惑上了她的床呢!

第179章 179

她到处逛,肯定得有人跟着,宝哲是最好的人选。

九曲街又名九角街,位于圣城旧城区,是圣城著名的转经道和商业中心,较完整地保存了古城的传统面貌和居住方式。九曲街原街道只是单一围绕迦月宫的转经道,藏地人称为“圣路”。

久负盛名的阿吉特酒馆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九曲街的建筑大都是白色的,只东南角有一栋涂满黄色颜料的两层小楼。这里就是九世首大喇嘉闫措的密宫。“阿吉特”是流传在藏地的一个美丽传说,意为圣洁母亲、纯洁少女,或可引申为美丽的梦。

对圣城历史和文学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一个响亮的名字——九世首大喇嘉闫措。他不仅是藏地历史上一位杰出的胡佛精神领袖,还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浪漫主义诗人。相传嘉闫措为了寻找至尊救世度母、跋山涉水走遍了藏地。有一天在九曲街一个小酒馆休息、门外一个月亮般娇美的少女掀帘窥望,“在那东方山顶,升起娇洁月亮,阿吉特的面容,渐渐浮现心上”——嘉闫措写给阿吉特的诗篇流传至今。

银河就是这样兴致盎然掀开了小酒馆的门帘,她带着笑,漂亮容颜一亮相——叫人惊奇的,本站在柜台后的一位藏地大婶,手里本还拿着计算器估计在记账——哦哟,计算器掉到柜台面上!她人呆怔了会儿,忽然激动地前来,就跪地匍匐在银河跟前,口里不停吐露着类似经文的东西。

银河倒吓一跳,

女人嘛,最爱逛街,她更甚。这自来到圣城,一开始碍于身份不叫外出;后儿,又被幽禁,哪里出来过?现在好,好容易能自由出来逛逛了,可不开心!

小儿子披着小披风卢嬷嬷抱着,一行人只有宝哲和两个便装侍卫跟着。这边看看,那边瞧瞧,给自己和小舞还有卢嬷嬷都买了不少东西,一直都挺快乐的,结果到这儿,忽然遇见这种大礼——银河转头就走,她怕惹麻烦!

这位妇人是有多虔诚!

见她扭头就走,简直是跪地跑来拦在她身前,仰着头,叽里咕噜又说了通,她说的藏语,银河也听不懂,

宝哲一旁低声为她翻译,意思是她就是天上的月亮阿吉特,终于让她这一辈儿再见她的真容,如何如何荣幸,请求她留下,哪怕挽留片刻只尝尝她这里的好奶茶……

人家这样盛情,加之已引起周围人注目,宝哲也小声安慰她,不是认出她是谁了,只不过觉着您投缘,盛情邀请罢了。银河也抵不过人这样盛意邀请,点点头,那妇人见了赶紧起身引导,不过一直弯着腰,格外尊敬。

引他们来到了贵宾小屋,里头暖意融融,色调更鲜艳,藏地特有的茶盏也精致。

这位妇人自然就是老板娘了,

原来,这家酒馆自她祖辈传下来,之所以叫九世首大喇嘉闫措的密宫,相传就是当年嘉闫措与阿吉特相遇的地方,且在此写下了著名的《那山顶上的月亮》。据老板娘说,她家有幅流传下来的“阿吉特”画像,和银河的面容十分相似,所以她才会一见这样激动!

银河笑着合掌感谢,想想人家这也是抬举她了。她仔细看了看这间小酒馆,如今已经是十分具有艺术品位的酒舍,也极具现代气息了,它的墙壁四周贴满了绘画,摄影,手工艺品,书架上有卡夫卡、艾略特等人的原版图书,估摸不少文艺青年会来此打卡吧。

虽有语言的不通,好在宝哲翻译到位,聊下来也十分愉悦。银河这段时日被幽禁看了不少书,除了史书类,也接触到一些藏地文化的典籍,所以聊起来不光叫老板娘更喜爱她,确认她就是“阿吉特”,连宝哲也更由心佩服她,这确实不是个徒有美丽容颜的女人……

聊着聊着,提到了藏地巫术——或许冥冥中,是有什么指引着她来“解救”六子吧……

对于“藏地巫术”,银河也不是说就此刻与老板娘闲聊才初次接触,她看得藏地典籍里也多有提及。只不过,这会儿老板娘在提到她家趣事时,说道小时候听老人讲一些原始巫术大佬的“绝技”堪称魔法!什么叫人遗忘痛苦,改头换面,简直像变了个人似得!——这一下,可不叫银河心里咯噔一下!变了个人似得……她的六子现在不就是这样……

遂,银河貌似很感兴趣地又详问了许多。

回程,宝哲见她对“藏地巫术”这样感兴趣,也推荐了她几本这方面的书。银河感谢的同时,又好奇问起,“咱们迦月宫有这样的高人吗,”

宝哲微笑着——现在这个大男孩儿对她可和善了,毕竟是他佩服的人。“有啊,不过隐藏得深。毕竟巫术里一些‘害人的东西’和咱们胡佛教义是相触违背的,不能容。”

“哦哦。”银河直点头,不过心里也有了盘算,起码这是个突破口!回去再跟徐树商量商量,一定要把六子的“神经病”治好!

离开京里近半年,早已物是人非,这会儿,终于回来了。

飞机上,银河坐着,心情伤切,一直靠着迟迟不想动。

离开时,他说,再过一周,我也去圣城,带你游历藏地每个角落……如今,他在哪儿?她竟然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银河对溥皇是一种深深的家人依赖,可想再想起从前,怎能不伤心欲绝。

还有小璟……这是更万千想不得的。银河晓得自己不能一直想他,每每哪怕只心里触及一点点“胡育颜”,那心上就跟要溃烂了一大块,痛得啊——成了癌了,如今银河连舞蹈都不敢触碰,就怕想他,想小璟……

这下,回到京里,不想的,全涌上心头。银河又是泪流满面,伤心得一人坐在那里都不敢下机面对……

参长也是迫不得己来接机,

他实在不想见她,但是,无奈小舞你得亲迎啊,这个小溥皇尊贵得如今可是天下第一人!

却,半天不见这位“前王后”下机,六子实在闹心,唯有迈着“不情愿”的步伐,亲自上来了。

第180章 180

六子上来,得亏机舱没人,也没人跟着他进来——银河看见他,张开了双手,要抱。——这要从前的六子见了,估计得热泪盈眶吧。可这会儿,六子只觉得离谱。

六子冷冷看她一眼,“下去了。”转身要走,银河立起身,“抱!”像个倔强的孩子,六子回头,眯起眼很是不屑,“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银河往后一赖,眼里悲伤未除,整个人绝对是娇气嗔媚的,“我就要把自己当回事,你不抱我,今天我就不下去。”

感情上,银河此时确实脆弱,她只有他了,他变成啥样儿,都还是她的六子啊;性情上,银河这货又确实有点缺德,明知他“病了”,也不说顺顺他饶了他,反倒变本加厉,我就要为难你,就要!

是挺折磨六子的,

你说他确实该“一如既往”冷酷下去,她说她的,你走你的就是;但是,偏偏不成,六子也实在搞不清楚自己这“偏头痛”到底怎么回事!他只要真走了,一定会头痛欲裂!他知道会是这样,看看,现在他就稍微“跟她别扭一下”,眉心就痛了……六子生气,主要还是气自己“拿她没办法”,气势汹汹走过来,扯起她就抱住,极凶!“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就是拿她没办法!

银河手脚自然就跟天生长他身上的,一会儿就缠上去了,眼里悲伤流泻,“待会儿再‘拿我有办法’好不,抱抱,六子,这京里我真是怕了……”她往他脖子里钻,像小兽。六子那心呐……你说明明是冷的,可为什么就一抽一抽的?

银河密密地亲吻他的颈脖,至上,到耳朵边儿“六子,别把我关宫里啊,你晓得我会疯的,六子,有空我还回家住好不好,”这是下咒。六子转过脸来,垂眸,盯着她热乎乎的唇峰,“别得寸进尺。”银河忽然掐他脸颊,“我怎么得寸进尺了!那不是我家?那里哪块儿没有我的东西?”

是又说到六子一个“冒火点”,

六子现在基本都不住自己家了,因为实在受不了到处都是她的东西!!

六子真的搞不懂自己从前是不是中邪了,怎么能容忍那么多她的事物侵蚀自己的生活!他就孬到这个程度了,没她活不了了?

“要住你自己去住。”六子把她一丢。没想着了她的道儿,是没见丢下地站着的银河悄悄一撇嘴,那可不是不高兴,反倒是高兴得很!又啫啫地背后抱住他,摇晃,“家里的花儿肯定都死了,你得给我重种上……”六子被她晃得心烦意乱,突然外头听徐树喊了声,“参长,”六子甩开她手,掀帘就出来,“把她带下来。”先走了——哦不,先跑了。

徐树进来,银河反倒已经走到门口,她还往外看了眼,见六子是真“跑了”,才小声无比正经说,“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徐树也跟“地下工作者”地直点头。哎,感觉,六子就是怎么跑,也跑不脱她的五指山了……

也该银河心疼他,一开始以为他不操心自己了该爱惜自己身子了,结果,现在回来一看呀,他的“好精神”“意气风发”全又是“事业心重”给激发出来的,自身保养根本没得到改善!反倒更变本加厉,昼夜颠倒,不分“劳逸结合”地操劳……这是银河最不能再接受的。她已经觉得自己“克死”了太多人,不能再失去六子……

这回来的一整天,是她亲眼所见吧,从来机场接他们回宫,六子连轴转,开会,接访,听汇报,批文件……他连中饭都没吃!

小天宫外有一条临溪走廊,

此时,参长走在上边儿,脸沉的——六子打定主意现在去一定要把她治得死死!不能再叫这女人恣意妄为,觉得自己好说话就可以一再得寸进尺!……

他开会才下来,徐树就过来低声说,王后请他过去。六子一听就头疼,怎么这么多事儿!不准备理会,哪知徐树更低声,王后说您不去,她今天就回家……六子侧头就走!心里的戾火啊,可不就得下定决心去治死她!

哪知一进来,小天宫的人看样子都早被她遣走了,靠花房一侧,她独自正在餐桌边摆盘,银河穿着素朴的白衬衣,腰身扎在西裤里,马尾扎得有点高,少女学生一样。外头还罩着围裙。桌上摆着都是家常小菜,热乎乎,看来都是她亲手才做的。

见他来了,赶紧地直招手,“快过来吃饭!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却还没说完,六子站那儿也不动,冷酷地,“从今天开始,这边和迦月宫一样添置警备,小舞登基前,您还是和圣城一样作息,”

“好。”没想,她也答应得爽快。银河依旧温柔笑着,“都听你的好吧,先来吃饭。什么都得吃饱了再说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王后,请您自重。你我之前或许有纠葛,错在我,我愿在今后补偿。但眼下,望您以大局为重,以您的身份为重,以小舞的将来为重……”

银河立那儿,“你到底吃不吃,”

看来她就认死理非跟他来这套“耍骄横”了,六子也坚决不让步了,撒娇耍横是吧,不吃这套!六子终于拿出些他的狠戾来,“别再自不量力了,你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再如此,只会叫人恶心。”

话儿,是重了。

银河明显一怔,脸,忽然烧红!

她从来也是个情薄的人,说实话,人生里,几时这般像“乞求着别人爱”一样,真的,您一顺看下来,哪个不是爱她爱得要死,宠她宠得要命,银河也是这样被“宠爱”坏了的宝贝儿,不知道怎样去“爱人”啊……好容易,她“爱心”启蒙,晓得要去由心护爱一个人——这种“爱”和之前的童源,橘悦,溥皇都不一样,是她真的心爱他,她要保护他,她不想失去他……

但,这话儿也太打人了,打得银河好容易“升起的爱心”“啪”快迅速消散……她低下头去,有种羞臊无地自容,刚想放弃,却看到了桌上她才做的“番茄炒蛋”,这是六子最爱吃的菜,

是的,六子爱吃的,就这样简单。

从前,他总想着花样儿讨好她,弄最复杂的最稀罕的给她。但他,爱吃的,却往往是最家常的,最简单的,银河想起他第一次吃她做的“番茄炒蛋”,那回银河还把盐错放成糖了,六子全吃了,还只说好吃,还泡饭吃。是后来她不信,怎么就这么好吃了,偷偷舔了一口碗边,自己都要吐了!……

银河一下振作起来,六子这是病了啊!他现在说的话作数吗!

银河重新抬起头,

依旧微笑着,

“好,你怎么觉得都好,今天先吃完饭再说行吧。”然后,自己却向外走去,一手放进裤兜里,一手指了指饭桌,感觉又格外洒脱,“快吃,放冷了再吃可跟浪费粮食没两样儿。”

该六子怔着了,

他是没想到——她怎么做到这样的……

第181章 181

再连着好些日子,银河都不再找他了,不过一日三餐会找人叮嘱着他按时吃。六子是“玩心眼的祖宗”,不过轮到自身估计就很难觉察,妈的,这雪银河在跟他玩“养成”啊!慢慢渗透,慢慢重新开始再养成“他离不开她”的习惯……

可不,把一天一个中午没人来“打搅”他非叫他吃饭了……六子还等着这个“烦躁”的降临呢,结果,愣没来!——嘿嘿,还该他有点不习惯了呢。

会议还在激烈的讨论,

有些人争得面红耳赤,

首座的六子看似恬静镇定,实际也在观察思索。

为难的点在于,当时十六世“驾崩”后,原本小璟登基,称十七世。但,正在筹备时,小璟就失踪了,相当于还未正式称皇。好了,分歧就来了。

保守派觉得,无论小璟有没正式称皇,登基次序上是有他的席位的。所以,小舞作为他侄子(小舞是小璟亲子,这可还是最大的皇室秘密!)只能顺次而下。

激进派则觉得,完全没必要再把小璟“拉扯进来”,都未正式立帝,何来顺次?小舞是溥皇十六世的独子,接替为“十七世”名正言顺!

看上去在争个“位次”,其实也是两股权力势力的激烈争夺!

保守派多为宫室贵胄,尤以成安老公主为首。这个,从感情上来看也好理解,小璟的失踪可算对成安最痛的打击!忽略小璟的地位跟宣布小璟死亡有什么区别?对成安而言,不可接受!

激进派则大多是“鼎力支持参长”的新青派,别以为他们争这个“看似无意义的名头”很挑剔,实际,这可是个“攸关今后参长把政”的大阻碍问题!想那小璟本就是个多么能折腾的人物,虽同为辅政,扶持小舞个幼齿小儿总比扶持这个“大麻烦”要容易得多吧……这些新青派可谓为参长筹谋得够远,假使有朝一日小璟回来了!——他又是名正言顺的“十七世”,是不是意味着小舞得让位与他?那到时,对已然全然把政的参长而言,是不是天大的麻烦了……

首位的祁神不可能没看透这些,

从私心而言,自然为新青派们的思虑周祥赞同;但,从感情上而言,成安也是他最亲近的老主,他不能不顾她的感受……

“我看也到饭点了,大家不如休息一下,再清清思路,”揄追起身打了缓场。如今,他已是参长身边重要的高参,加之他皇族身份,自然说话分量不一般。

不过,虽这样说,还是看了看座上祁神,毕竟一切都得请他示下。

六子微笑点点头,“休息一下吧,”遂才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