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却想着:这包厢明显卧虎藏龙,素素要是躲在这,不等于羊入虎口一般?

门口,萧媛早就追过来在这等着,见他出来,嘟着嘴娇嗔:“三哥你跑这么快,怎么也不等等我?”

陆铮斜睨了她一眼,冷冷淡淡的提醒道:“报纸上的内容,你最好履行你的承诺,尽快做出解决。婚约的事,我不当众解除,是考虑到女孩子家名声,给你留面子。你不要再得寸进尺,再拿这事去伤害素素,不然到时候就是你哥说情,我也不会放过你。”

萧媛撇撇嘴,静若寒蝉。

这个男人,还真是……冷酷啊。

可她相信,也只有这样的男人,爱上了,就是一生一世,才能带给她真正的幸福。

*

陆铮的脚步远了,素问的心也空了。

她还蹲在桌底下,好像压根没打算出来。就像蜗牛一样,遇事了,就躲在壳里,假装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

然后,一只手伸了下来,慢慢的掀起桌布,从上面望向她。

素问也抬起头回望了过去。

乍一与他那双墨色的冷眸相对,素问像被雪水淋身,忍不住打一个激灵。幽暗的灯光从他背后投来,照得他瞳仁里好像有一簇冰,在慢慢的裂开,她都听到那碎冰的“咯吱咯吱”声。

哦,原来是她咬得牙关太紧的缘故。

她就知道世上怎有声音这么像的人。原来,却原来……她竟忽略了一点,amour霸道的开在这个区的这块地方,无人敢管,做的是夜生活的生意,这么多年了却没人找茬,背后是谁撑腰?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有点看不出男人的年纪……三十多肯定有了,他今年也许是三十四,还是三十五?五官还是照例那么深刻,眉毛粗而长,鼻梁深挺,唇薄而锋利,他整个人就像是未磨的刀片,隐在暗处,随时有可能给你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眨眼,时间像停了下来。周围的人更是不敢说一个字。

“素,素……”

半晌,他玩味一样念着她的名字,唇角勾上去,与其说是笑,倒不如说是一种冷冽的杀意。

还记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郝海云就是座万年冰山,从来没人见过他笑。若有天他笑了……

素问心口一跳,身体更僵硬了。

她最怕他叫她这个名字,他要是连名带姓的叫她“聂素问”,通常都还有回旋的余地,但他要这么若有似无的暧昧的叫着她“素素”,后果一般都很……严重!

她攥着手,扭过头:“我不是你的素素。”

这个名字,很长一段时间代表着一种屈辱。被当成另一个人的替身,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出来!”郝海云的神色一凛,方才的笑容已经无影无踪,见素问躲着他,于是一手过去揪住她的头发,“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你是想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

他手劲极大,稍稍一使力,素问觉得整片头皮都要被他揪下来了。赶忙拿手推他铁钳一样的手臂:“你松手,我自己出来。”

郝海云拿眼梢瞟了她一眼,谅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慢慢的松开了手。

素问的脸色发青,紧紧咬着唇,却不得不听话的从桌底下钻了出来。

不过她是从桌子的另一面出来的,她可不想一出来就跟这座冰山相撞,隔着一张桌子,她心里不断盘算着,待会自己从这间包厢逃出去的几率有多大。

郝海云也不作声,就那样懒懒的靠在沙发上,一只长腿伸直了搭在茶几上,另一只手从烟盒里抽出支烟,饶有兴致的盯着她。他身旁的美女很有眼色的靠过来,擦着了火机,帮他点上。

时间就如同他手指间的烟安静地燃烧着,本应激情满溢的包厢,缭绕着一缕缕飞散的烟灰,越来越压抑,冷清。

“刚才那个,是你男人?”最后到底开了口,郝海云的神色微缓,漫不经心的弹着烟灰,“傻头傻脑的,你喜欢他哪一点了?”

“他很好。”素问一时没忍住,为陆铮辩白了句。

“哦,好在哪里?”他似乎来了兴致,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她聊着。他坐着,她站着,他神色轻松,而她紧绷如砧板上的鱼。

素问闷闷的闭嘴了。

她是疯了,才会在这与他闲话家常。

她不说,郝海云可有的话说:“是技巧好呢,还是长相好?我都忘了,你们女人就喜欢这样油头粉面的。能收服你这样的小妖精,他床上功夫应该是很不错。”

素问忍了又忍,背在身后的手指都快抠入掌肉里了。她咬一咬牙,笑得如花明媚:“云哥,今儿个不是叙旧的日子,您要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她那腿还没迈出去,他已经“啪”一脚踹在茶几上,只踹得果盘、酒瓶、酒杯……琳琳琅琅一大堆晶莹剔透的玻璃水晶哗啦一声,碎了满地:“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素问眉头一颤,倒没怎么被吓到,只是老老实实的再不吭声了。

她这招装傻充愣,也就平时跟陆铮撒撒娇管用,真遇上狠角色了,别人才不买她这套。

v包外头每个包厢都配一个贴身管家,一听到这动静,赶忙揣着对讲机进来了,着门口一看,就明白了两三分。人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直接将满地的狼藉视为无物,笑吟吟的看着正中坐着的人:“云哥,发生什么事了,动这么大肝火?”

然后又瞅着全场唯一站着的素问,估计就是问题来源了,这才皱了皱眉:“这位好像不是我们这里的小姐?”

要是客人,那就难办了点,出入v包的都不是小人物,随便拎出来哪个都是能在北京城横行霸道的主,可这郝海云就更不好敷衍了,谁不知道amour这整个场子都是云哥罩的?人家肯来,是给你赏脸,弄得不高兴了,回头他都没法跟老板交代。

郝海云倒没发话,两只沉沉的眼睛就盯着素问,目光似蚀,分明要在她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要不是形势所迫,素问真他妈想骂人了:我是强了你老婆,还是杀了你全家啊,用得着给摆这阵势整我?

他带来的人看这情形,已经纷纷站起来,有人从怀里头掏出叠支票本,唰唰唰的划了几笔,撕下来按到那管家胸口的西装口袋里:“摔了多少,按十倍赔,剩下的都算你的小费。拿了钱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碍眼。”

三言两语把人赶走了,包厢的门再次阖上,也阖上了素问的最后一丝希望。

面前,郝海云陷在沙发里,低沉的嗓音仿佛有几分不耐:“丫头,你的记性似乎没长啊?还记着当初放你走的时候我怎么说的吗?我说过,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否则——”

他顿了顿,心情很好似的盯着她,就像在欣赏一条被丢进沸油中的鱼,艰难的张着鳃,用尽了全力的翻来翻去,最终也难逃被煎炸烹煮的命运。

素问笑了笑:“以前——以前是我不懂事,云哥你大人大量,这几杯酒,就当我向你赔罪。”

茶几上已经开了好几瓶酒,纯的没勾兑过的洋酒,素问干脆利索,三大只啤酒杯嘭嘭嘭摆上桌,咕咚咕咚全都倒满了。

包厢里灯光碎如星片,一片紫,又一片红,蓝的光,黄的光……迷离不清。素问盯着杯子里那晃荡的酒液,心口突突的跳。她要不表示点什么,今晚别指望走出这包厢了。

“云哥,素问给您赔罪了。”她端起杯,郑郑重重给他鞠了个躬,然后仰脖,汩汩的灌进去,火辣辣的从嘴里一直烫进胃里,好几次她憋不住了,硬是捏着嗓子往里灌,喝完一杯,连眼神都昏花了,她擦擦嘴角,笑得甜美,又去拿第二杯。

郝海云不动声色的看着,甩开打火机的盖子,又阖上,再甩开,再阖上,咔嗒咔嗒的声音,单调得几近可怕。

到第三杯,素问觉得整个魂魄已经抽离身体,脚底也离了地,在半空中飘了。

拿啤酒杯喝洋酒,作践人不是这么玩儿的。

“咳咳……”一口酒呛在喉中,她手一歪,杯子沉沉跌落在地毯上,滚了几圈,酒液慢慢渗进地毯里。她整个人向前扑倒,哗啦一声扫开了桌上的杯杯盏盏。

“咳……”背部还在剧烈起伏,素问真觉得自己快死了,喉咙像被硫酸烧过,她用力的捏着,掐着,揪着,就是不能舒缓这种难熬的感觉。

身前的影子慢慢俯下了身。她的服软,终于让他有了一丝征服的快感。这个女人,浑身都是倒刺,他早就想一根一根给她都拔了,没人敢忤逆他,没人敢叫他吃瘪,她是头一个,还是唯一一个惹了他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的。

偶然在电视上看到她,他都快认不出了。那个神采飞扬让人目眩的女孩是她?当年在他身边的时候,怎么就成天苍白着脸,病泱泱的要死不活?

出道了,现在是小明星了,过得很好嘛?

她过得越是好,他心里那股恨就越是强烈,越是想亲手摧毁这一切。

两年前,她能逼得他放手,他是不能拿她怎样,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自投罗网的一天吧?

他伸出手,撩起她的头发,素问的头发又长又软,从指间里划过,宛如在温水里捋过,让人爱不释手。

他有点情不自禁的勾起一缕秀发凑到鼻端轻嗅,脸上带着点怀念的表情:“都这么长了……怎么不剪了?”

他还记得那天凌晨他喝得醉醺醺的回到家,也是这样眷恋不能自已的摸着她的头发亲吻,而她隔日就拿着剪刀一通狂剪,把好端端的一头长发剪的乱糟糟如杂草。他当时气的劈手夺过剪刀,差点没捅进她身上。

“他喜欢。”素问只剩半条命,伏在玻璃茶几上,嗓音沙哑,回答的却是坚定。

这个他,是刚才出去的男人?

男人粗粝的指微顿,蓦地勾紧,素问“嗯”了声,痛苦的往前缩了缩。

他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拎起来,卫衣领口宽大,那手劲,片刻就把领子扯得松垮变形了。

她本能的咬牙挣扎,不管能不能活,这是一种本能。

他掐着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她出了一头汗,酒精的作用,她头眼昏花,看他都是好几个重影。

“郝海云……”她费尽力气瞪他。

他怒极,反倒笑了,大手抚摸着她冷汗涔涔的脸颊:“呦,怎么不跟我装了,装不下去了?聂素问,从以前开始你的演技就不咋地,送你去电影学校以为能改造改造,结果还是这幅死德行。你说你那些电视都是怎么拍的,导演敢用你么?还是你跟人睡出来的?”

她摇了摇沉重的脑袋,保持最后一丝清明,不管怎么样,还得撑下去不是……

他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离得极近,呼吸都咻咻的喷在她脸上:“你不挺能说的吗?怎么不说了?你倒是再说啊!”

他盯着她看,仿佛是醉了,眼底里有血丝,如能噬人。

这男人是真疯了!

下颌骨几乎都要碎在他指间,他委实捏得她太疼,疼得眼泪如同泉涌。加上洋酒后劲极大,她脑子昏昏沉沉,整个人像飘在云端,浮浮沉沉,随时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她呜呜的哭起来,大失常态,哭得像个孩子,背过了气,然后就一抽一抽得如同打嗝。

其他的人都看傻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哭得郝海云心烦意乱,胸口那簇无名火噗噗燃得更盛,扣着她的腰狠狠往茶几上一甩:“有长进,会哭了啊?”

她的身体掠过茶几,扫落了一地的酒杯果盘,砰砰脆响,郝海云紧跟着压上去,扭着她的脸死死的按在冰冷的玻璃上。

“都给我滚出去!”

一声令下,其他人立刻噤若寒蝉,三三两两的开始清场,没一会包厢里就只剩聂素问和郝海云两个人了。

素问死死咬着嘴唇,盘算着这会子包间里没有其他人,自己要是现在扑上去,和他同归于尽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主意,因为郝海云伸手就扣住她的后脑勺,一俯身吻在她的唇上。

滚烫的唇一接触到微凉的柔软,心底那块儿的焦躁立刻像被一股清泉淋灭了,他舒服的几乎要叹一口气。

他像头狂兽,不管她逃到哪儿,他的唇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捕捉到她的。素问躲不过,只能死命的扣紧牙关,不让他的舌进来。郝海云攻入无门,一脑门的血腥气,发了狂似的在她唇上肆意啃咬。

素问的嘴唇都被他咬破了,疼得全身发僵,郝海云吃了一嘴的血腥味,这才懊恼的放开她。

“张嘴!信不信我抽你?”

素问眼眶发红,瞪圆了眼睛怒视着他。

郝海云在气头上,二话不说,掐着她的下颌骨迫使她张开嘴。

“啊……”

是真的痛,她都听到疑似骨缝裂开的“咯吱”声,眼泪硬生生被逼出来,她才一张口,他的舌就冲进来,蛮横的翻搅,肆意掠夺,就像一条蛇,冰凉的往里钻,让人没有一点儿逃脱的余地。

素问被他吻得浑身都竖起鸡皮疙瘩,头皮都发起麻来。而郝海云显然食髓知味,越吻越忘情,越吻越深入,咆哮着只想要索取更多。

醉眼朦胧之间,只看见他粗黑的眉微蹙,凌厉的眼细细眯着,这人在黑道上混了十几年,平日里不知道有多小心谨慎,要抓他松懈的时候,也只有这时了。

趁着他把舌勾进自己舌根,素问想也没想,紧阖牙关,只听见男人一声闷哼,快速的从她口中退出,然后忿忿的啐出一口血沫。

“贱人,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