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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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不接受也得接受。”宋知瑾逼着她面对现实,“刚才你爸要跟你解释的,你为什么不听?”
姜雨娴无言以对,她捉着他的手臂,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她像一个蛮横的孩子,用着这样的方式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宋知瑾任由她咬着,手腕传来的阵痛没有让他皱眉,但她难受的样子却让他很不是滋味:“你给我记住,这件事错的人不是你,应该觉得不堪、觉得羞耻的人也不是你。”
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宋知瑾牵着她找到自己的车子,然后将她塞了进去。
将车内的暖气打开,宋知瑾打趣道:“我的手也被你咬出血了,你的脸怎么还拉得这么长?”
刚才被她咬过的地方确实渗出血丝,姜雨娴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迁怒于他,但她刚才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宋知瑾看透了她内心的想法,他微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等她完全平复下来,宋知瑾才问她:“那人……你也认识?”
姜雨娴闭了闭眼睛,声音有点颤抖:“她是我家的家庭医生,叫费洁。她跟我爸的儿子叫姜续,今年应该刚满二十岁,现在在加拿大念书。”
“你妈妈已经默许了他们的关系?”宋知瑾又问。
“费医生是我妈的好朋友。”姜雨娴的手慢慢收紧,掌心被掐得发疼她也浑然未觉。
宋知瑾回想着费洁的脸容,那个女人长得很清秀,看上去很无害的样子。费洁先是收服了姜伯明,继而可以与肖雅维持表面的和平,还不记名分地将儿子带大,能有这样的耐力的人,她的城府一定深不可测。
察觉姜雨娴的情绪再度波动,宋知瑾敛起思索,他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你什么都别想了,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姜雨娴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她深深地吸气,接着轻轻地点头。
他们按照原定的计划去附近的餐馆吃午餐,姜雨娴整顿饭都没有说话,低着头闷闷地将食物送进嘴里。他正斟酌着要怎么开解她,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任由铃声响了又响,姜雨娴就是没有接听的意思,甚至连手机也没有从包包里翻出来。当铃声不知道第几遍响起时,宋知瑾终于忍不住,他将她的手机翻出来,看到屏幕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他只思索了半秒,然后接听:“您好。”
那头似乎有点迟疑,静默了数秒,他开口:“您好,我是姜续。”
包房里很安静,姜雨娴能清楚地听见从手机听筒传出来的声音。听见这个名字,她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正要放进嘴里的肉丸滑落在餐桌,滚了两下差点就掉到她白色的毛衣上。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姜雨娴没有心思听他们通话,她放空的思绪,不一会儿,宋知瑾突然将手机给到她面前。屏幕还亮着光,上面显示通话仍在继续,她接过来,话也没说就切断了通话。
宋知瑾看着她,嘴边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
为了不被骚扰,姜雨娴干脆把手机关了。她将手机塞回包包,没好气地说:“我就是这么没有度量和礼貌了。”
“总的来说,你的表现算是很不错了。”宋知瑾半真半假地说,“你起码没有破口大骂,更没有冲上去毒打他们一顿。”
姜雨娴还是闷闷不乐的,她放下筷子,捧起茶杯暖手:“我不能丢爸妈的面子,更不能丢自己的面子的。当时除了走掉,我真不知道还能怎么样。”
宋知瑾说:“不要逃避,你可以处理的。”
姜雨娴轻轻地呷了一口热茶,暖意缓缓地蔓延,她沉思了片刻,低着头说:“我想静一静。”
结账以后,宋知瑾和她一同回了桐香路的公寓。姜雨娴身心疲累,她翻了套他的睡衣换上,接着就躲在卧室里午睡,进门之前还叮嘱他不许打扰。
趁着她还缩在被窝,宋知瑾已经给姜伯明和肖雅交代了他们的去向。姜伯明自知理亏,说话时也没什么底气,只嘱托宋知瑾照顾好女儿就挂了电话。
宋知瑾不知道姜雨娴是眼睁睁地等着时间过去,还是天翻地覆地睡了好几个小时,总之她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他倒不觉得她神采奕奕。
晚餐已经准备好,宋知瑾招手让她过来。姜雨娴还穿着他的睡衣裤,一点都不合身,看上去像个迷糊的孩子。当她坐到自己身旁,他便发现她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他摸了下她的额头,那温度有点烫手。
“是不是发烧了?”宋知瑾一边问一边去找体温计,“还有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疼。”姜雨娴也用手背探了探自己的体温,眼睛随着宋知瑾忙碌的身影而转动。
医药箱被宋知瑾翻得乱七八糟,探过体温,得知姜雨娴只是发着低烧,他才松了口气。将体温计放下,他问:“现在去医院,还是吃点东西再去?”
姜雨娴双手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地摇头。
被她缠得太紧,宋知瑾连呼吸都不太畅顺。他很费劲地摆脱那两条手臂,逗她:“不去?当心烧成了小傻瓜。”
她还是摇头,黏在宋知瑾身上软声说:“睡一觉就没事了。”
她的手很凉,宋知瑾替她捂着:“家里有点退烧药,如果吃了还是不退烧就一定要去医院。”
宋知瑾去衣帽间找了件厚实的大衣出来,就算室内有暖气也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看她没什么胃口,他重新做了小米粥,监督她吃了两大碗。
姜雨娴吃了退烧药就被他赶进房间休息,退烧药有点安眠的作用,没过一会儿就沉沉睡去。她不知道宋知瑾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半睡半醒间,她感觉到有人正替自己擦汗。那毛巾很凉,贴在发烫的皮肤上,她便觉得没那么难受。
尽管宋知瑾已经相当小心,但是姜雨娴最终还是被他弄醒了。她睁着睡眼看着自己,好半晌不不说话,他便轻声哄她:“看着我干嘛,闭上眼睛睡觉呀。”
她不肯,还声音含糊地问他:“你怎么不睡?你快点睡……”
宋知瑾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说:“你先睡,我等下就来。”
宋知瑾再帮她量了一次体温,确实她的体温已经没有升高才进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看见床上那团人影没有动静,他以为她早就重新入睡,没想到他刚躺到她身边,她的手便自动自觉地缠了过来。
“这么久……”姜雨娴声音软软地抱怨。
原来她一直都在等自己,宋知瑾低声说:“傻丫头。”
姜雨娴将脑袋窝进他怀里:“我睡不着了。”
宋知瑾抱着她:“什么都不要想就能睡着了。”
姜雨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一会儿摸摸他的脸,一会儿又碰碰他的肩。
温暖的被窝渐渐升温。宋知瑾拿她没办法,他干脆收紧手臂,不让她乱动:“好了,再扭下去就得出事了。”
睡了整个下午,刚才又小憩了一个来小时,姜雨娴一点睡意都没有。她跟宋知瑾说:“我们来聊天吧。”
他问:“你想聊什么?”
这个问题让姜雨娴困惑了半天:“你怎么知道我爸爸跟董医生的事情的?”
宋知瑾就猜到她会提这个问题,他说:“其实,这件事是你告诉我的。我将我跟程知瑜的关系告诉你的时候,你的反应已经很奇怪,而我带你去布莱顿那次,你又主动提起,我大概可以推断出来了。”
“哇。”姜雨娴有点惊讶,她挣开他的手,半个身体趴在他胸前,“那我在你面前不就是没有秘密了吗?”
“你才知道吗?”宋知瑾捏了下她的鼻尖,“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了,我喜欢可以一手掌握的女孩子……”
在黑暗里,宋知瑾没有看到姜雨娴的脸蛋浮起了一层粉红。她往他颈窝啃了一下,口齿不清地说:“坏人!”
他们闹到很晚才睡觉,因而第二天没有人愿意起床。宋知瑾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她的额头,她的体温终于不再烫手,他舒了口气,跟她在被窝里赖着。
迫使他们起床的是一阵略带仓促的门铃声,姜雨娴仰起脸问他:“谁呀?”
“可能是找你的。”宋知瑾起床,他随便套了件睡袍就走出卧室。
从猫眼里看见站在门外的人,宋知瑾确实没有猜错。他将房门打开,很礼貌地说:“肖姨,早上好。”
肖雅点头,看见他还穿着睡袍便问:“你们还没有起床?”
宋知瑾虚咳了声,回答:“准备起了。”
宋知瑾欠身让肖雅进门,肖雅将手袋放下就对他说:“你去洗漱吧,我来做早餐。”
“这怎么好意思……”宋知瑾难得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肖雅自顾自地走进厨房,头也不回地应道:“我的厨艺也不差的。”
得知母亲来了,姜雨娴立即从床上起来,她问宋知瑾:“只有我妈来了吗?我爸来了没有?”
“你爸爸没有来。”宋知瑾推着她走进浴室,“赶紧的,你妈妈在给我们做早餐呢。”
跟他肩并肩地刷着牙,姜雨娴问他:“你猜妈妈找我们做什么?”
把满嘴的泡沫吐掉,宋知瑾回答:“还能做什么?”
姜雨娴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不少,宋知瑾安慰她:“就算你爸爸再怎么不是,你妈妈还是很爱你、很疼你的。”
他们出去的时候,肖雅已经摆好了碗筷候着了。姜雨娴低低地唤了声“妈”,她笑得很开心,亲自给女儿盛了碗汤面。
“您吃了没有?”姜雨娴问她。
“吃了。”肖雅看了看两个孩子,忍不住说,“太迟吃早餐对身体没益处。”
肖雅替宋知瑾盛一碗,宋知瑾道谢以后解释:“昨晚我们睡得比较晚,下回会主意的。”
这种事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而让人想入非非。肖雅楞了一下,看向他们的眼神似乎有那么一点的不一样。
姜雨娴跺了下他的脚背,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妈,爸爸怎么没来?”
“你爸回公司了。我们本来想今晚约你们吃饭的,但我先跟你们谈谈。”肖雅回答。
等他们吃得差不多了,肖雅才开口:“雨妞,你是不是很早就发现……”
沉默了数秒,姜雨娴说:“初中军训的时候,我因为暴晒差点就中暑,接到学校的通知,王叔到学校载了我回家。费医生给我打了针,不一会儿,爸爸就回来了。我不想继续军训,于是就闭着眼睛装睡。我听见他们说话,起初说的是我的情况,但后来董医生居然很小声地对爸爸说……”
喉咙猛地发紧,姜雨娴说不下去。
费洁当时说的是“儿子很想你,上个月参加比赛得了一等奖,他闹着要我把奖杯寄给你”,姜雨娴一直没有办法忘记这句话,她当时躺在床上,但却觉得自己仿佛漂浮在不知名的星球,完全失去了重力。她父亲没有说话,紧接着就传来了轻轻地关门声。
房间恢复安静的同时,姜雨娴就睁开了眼睛,她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身体居然不可抑止地颤抖。她的语文成绩向来名列前茅,她相信自己的理解力能绝对可以参透那句话所蕴含的信息量。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弟弟,她更加没有想过,这个弟弟不是自己母亲的孩子。
时至今日,姜雨娴还能清楚记得,当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担忧。她担心妈妈知道会伤心难过,她更担心自己的家会乱会散。没有人知道她那几年都是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现在回想,她的心还是堵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为嘛我每天都要熬夜, 真的很不开心……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餐桌上的食物渐渐地冷掉,刚才还冒着的腾腾热烟早就不见踪影。姜雨娴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肖雅心疼得无以复加。她握着女儿的手,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一直不敢告诉任何人,没想到大家都清楚得很,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姜雨娴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沙哑。
肖雅宁可女儿歇斯底里地闹一顿,也不愿意看到她这副强忍着悲伤的模样:“雨妞,你不应该一个人扛着的。虽然你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但起码妈妈能陪着你一起分担呀。”
还沉浸在回忆中的姜雨娴握着拳头,她失神地盯着浮在碗沿的葱花,不发一言。
宋知瑾感到分外无力,他将纸巾推到肖雅手边,轻声提醒她:“肖姨?”
肖雅才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这些年来,她表面上是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的,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炮弹,在今天终于被女儿的一席话引爆了。她狼狈地抹掉脸上的泪痕,尽量稳住自己的声线:“没错,你爸爸和费洁的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与姜伯明结婚的时候,肖雅已经三十余岁。姜伯明是典型的工作狂人,她是他的左右手,每天跟在他身边,同样忙得不可开交。他们没有要孩子的意思,直到姜家的长辈逼得要紧,姜伯明才开始考虑这件事。被耽搁了好些年,肖雅自然成了高龄产妇。生下姜雨娴以后,她患上了产后贫血,身体时好时坏。